蝶翼边缘缓缓地卷起舒展,不只是紧张还是期待。 这种防御没有太大的作用,卿岱抬起手。 自然微蜷的手指似有似无地从雍野颈侧经过,去拿柜子上的香盒,手腕内侧的淡色血管就在他脸边,他稍微侧头就能咬到,她身上的冷香也从房间里混杂的香气里凸显出来,丝丝缕缕地缠绕住他。 雍野仍紧盯着卿岱的脸,耳朵里,是她的手碰触香盒的声音。 声音很轻,却太轻,近得仿佛就在他身体里,而被她拨弄挑选,打开察看的也是他。 强行止住的呼吸就这么决堤,起先只是泄开个缝,透出低低喘息,接着越来越沉重绵长。 雍野闭上眼,睫毛在颤,蝶翼也是,吸足血后消失的尖牙又冒了出来,细密的片甲被他沸腾的血液蒸腾出来,快速地覆盖住他原本的皮肤,淹没掉他身上所有属于人的外在特征。 他摸索着,躲在柜子的后面。 他知道卿岱看不到他,没人能看到他,可他还是蜷起了身子,努力地将自己塞进黑暗的缝隙里。 听到卿岱回到桌边的脚边才慢慢地抬起头。 那层蒙在他眼前的血红终于褪去,让他重新看清一切,可他的眼睛也不复存在,变成了一对有着无数反射面的昆虫复眼。 雍野用这双恶心的眼睛看着立在旁边的镜子,镜子右边是躲起来的他,右边是卿岱的背影。 他的鼻子,嘴巴,身上的每个地方,除了翅膀都被黑色的鳞甲包裹住,乍一看像是穿了一套成~人~用~品~店里卖的那种交皮衣,但材质是鳞甲不是胶皮,指甲盖大的鳞甲冰冷坚硬,韧性却很好,而且是从他皮肤里长出来的,所以比衣服更为贴合。 雍野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对着镜子慢慢张开嘴,看似没有裂缝的片甲打开。 黏着涎夜的尖牙分离,刚有点缝隙,口腔里,遍布突起的口器便迫不及待地探出来。 雍野把手放过去,细长的口器欣喜若狂地吸上来,刚吐出中心的刺刺破他的皮肤,就把他的手指攥住。 口器的软硬是可以控制的,雍野微微抬着头,从上往下看着镜子里的另一道身影,慢慢地将变软的口器绕在手上。 顶着剧痛,自虐一样地将把它扯出来。 有什么用呢? 一个新的,娇嫩的口器转眼就填补了前一个的位置。 他没有看在他手里可怜抽动的口器,握起手,口器被锋利的甲片绞碎吸收。 他的复眼,每个切面里只有镜面上的卿岱,现在的他能看清她的每一缕发丝,莹白肌肤上的细微纹路。 如果她看到他这个样子会怎么样呢? 连血腥味都觉得恶心的她可能会反胃得吐出来吧? 雍野的血液冷下来,片甲缩回皮肤,露出银色的发,血红的眼,褪至鼻梁的时候,一双锃亮的皮鞋踩在雍野垂在地面的蝶翼上。 雍野抬起眼,他的哥哥,雍衍在他的注视中,目不斜视地走过。 无声无息地靠近窗边,用自己的修长身形遮挡住卿岱的背影。
第7章 先结婚再守寡 卿岱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在这个本来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存在的房间,在未知的角落,偷偷地窥伺。 或许,还不只是一个“人”在这样做,因为紧跟着她的森冷目光并不来自一个方向,而是像喷射出的毒雾般,细细地,轻轻地,从四面八方落在她身上。 这个“一开始”可以追溯到她刚懂事的年纪,或许更早,如果那些萦绕着她的关注有实体,她的世界应该早就被密集粘腻的蛛丝填满了。 卿岱不会因为它们感到困扰,雍衍找来了很多医生给她检查,发现她有严重的情感障碍,喜怒哀乐这些普通人具有的基本情感,在她这里都很难被触发出来,尤其是恐惧。 她能感知到危险,但也只限于知晓它的概念,产生不出躲避和逃跑的想法。 偏偏她很容易把危险的人或者事吸引过来。 雍衍在她的身后看她,卿岱没立刻做出反应,将刚调出的香放在小盘子点燃,等香气散出来,她才抬起眼。 不需要回头,在玻璃上就能看到他。 黑色大衣挺括,里面是剪裁精确到毫米的黑西装系到最上方扣子的领口间是同样熨烫笔挺的白衬衫和领带。 骨相极好,体现在他的每一个地方,不只是最吸引人的脸上,还在脖颈,手腕,脚踝,脊柱……这些一般人不敢多看的细节处,就像海盗分开埋藏的宝藏,每发掘一处,都叫人十分地爱不释手。 冷白色的皮肤恰当好处地贴在诱人的骨头上,该有肉的地方绝不崎岖,不该有肉的地方,纤薄光洁,是造物主最满意的画布,所以祂才会在上面描绘出足够与这些相配的完美五官,最后在他的眼尾点上一颗泪痣,作为表达祂满意心情的句点。 这么漂亮的人,却只会让看到他的人感到恐惧。 卿岱记得他对孤儿院院长说要把她带走的时候,那些在孩子们心里极有威严的成年人竟然都对当年也只是孩子的雍衍极其卑微地垂着头,拘谨放在腿边的指尖也在剧烈颤抖。 深黑色的玻璃衬得雍衍皮肤更白,水流扭曲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卿岱看了看时间,体贴地问:“快到零点了,路上一定很累吧?” 雍衍没说话,雍野从柜子后面走出来,冷冷看着这两个人。 卿岱似乎习惯了雍衍的寡言,或者说不敢和他计较这些,自顾自又问了个问题:“还没找到你弟弟吗?” 雍野面无表情,可蝶翼的骨刺在缓缓舒展。 他向雍衍看去,想隔着眼前的血红看看雍衍听到卿岱一见到他就问其他男人的表情。 雍衍那张俊美得让人感到有些诡异的脸上并没有波澜,但他抬起手,指间的戒指反了下光,刚好落进雍野的眼里。 雍野的眼睛看不清但能感觉到很刺眼。 褪下的片甲又爬上来。 雍衍修长的手指落在卿岱颈后微微凸起的骨头上,缓缓摩挲几下,接着,像条冰冷的蛇绕到前面,指尖极轻,轻得好像根本没有落实,只是经过她的脸颊,最终松松握住她纤细的脖颈。 手指推着她的下颌,让她抬高脸。 雍衍的声音和他的外表是匹配的,甚至更具有蛊惑力,也更冷漠,令人两股战战:“他跟你说什么了?” 卿岱落在墙上的影子顺从地就着雍衍的力度仰起,像只美丽但随时都会被猎人夺走性命的黑天鹅。 这个疯子,雍野虚起腥红的眼,走向雍衍,经过茶几的时候,他将覆满黑甲的手放在上面放的银制刀具上。 像有透明的油漆从雍野手心倾倒下来,那把刀具和他一样,消失在普通人的可见范围内。 在雍衍这个变态面前,报复卿岱显得一点也不重要了。 杀了雍衍,才是他最想要做的。
第8章 先结婚再守寡 卿岱没有回答,很可能是因为害怕雍衍没办法回答。 雍野凭着非人的五感,听到雍衍的呼吸,像他流连在卿岱咽喉处的指尖,绵长平缓,丝毫没有发怒暴戾的迹象。 和冷血动物一样,慢慢绞死猎物,平静无澜地看着它断气。 与雍衍折磨的人是谁无关,雍野只觉得雍衍变态得让他觉得恶心,眼里的杀意更浓一层。 房间里只有雍衍恶心的声音,听不到卿岱的声响:“他跟你说了167个字。” 这个控制狂果然查到了他和卿岱的通话内容,甚至还数了他对卿岱说了多少字,那他还问卿岱干什么?雍野刚这样想,就听到了答案。 “等我找到他,一个字,换他身上的一块肉。”雍衍垂下眼睫,轻声询问卿岱的意见,“这样好不好?” 他的语气平和,才显得更加癫狂。 雍野握紧刀柄,这个疯子。 跟卿岱说这些血腥残忍的东西干什么? 要吓死她吗? 还想切他身上的肉……雍野冷笑,刀尖淬了一滴光,就在它要被送进雍衍身体里的时候,卿岱站了起来,并且转身面对雍衍。 也面对站在雍衍身后的雍野,雍野看不清她的脸,所以,有种她在越过雍衍肩膀看他的感觉。 雍野的手顿住,接着想到了房间对面的那面镜子。 如果他现在把刀刺进雍衍身体里,血会映在镜子里,映在她的眼里。 或许他应该挑一个卿岱看不到的角度。 不然,她被吓傻了,他还怎么报复她? 雍野暂时放下刀,光/裸的足踩在卿岱和雍衍周围,像条饥肠辘辘的蛇,静谧而嗜血地挑选着下手的位置。 卿岱和雍衍,这两块躺在他案板上的肉什么都不知道。 卿岱抬起手,在她要起身的时候,雍衍就放开了桎梏她脖颈的手,她顺着他的这只手向上抚去,来到他的领带,像个贤惠尽职的妻子,帮他整理:“生气了吗?” 雍衍沉默地看着她,他这样不表明态度的沉默,是最让人害怕的,像是缠到人脖子上的套索,无形但充满窒息感。 卿岱看过雍衍工作时的视频,很多久居高位的人上人,在他如泥沼般冷森的寂静里,也会表现得非常狼狈可笑,痛哭流涕,跪地求饶都算里面比较得体的了。 卿岱有时候也会好奇,那样的恐惧是什么感觉。 “他只是个孩子,何必在意他的气话呢?”卿岱指尖勾着领带打结的位置,把它挑开一点又缓缓勒紧。 白色衬衫的领口也被带得收紧,贴在雍衍修长如玉的脖颈上,像一圈斯文又涩情的项圈。 卿岱放开了领带,把它抚平:“还是算了吧。” 雍野停住脚步,侧脸,他现在站在雍衍和卿岱的旁边。 卿岱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重的巴掌扇在他脸上。他只是个孩子?不必和他的气话计较? 真是个宽容又善良的好嫂子。 她是不是忘了,雍衍并没比他大多少,她也是。 还是她根本不记得他是谁,自从他幼稚的行为推测他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 雍野攥起手指,怎么办,他的好嫂子让觉得捅雍衍一下不够解气了。 他应该像雍衍打算的那样,把雍衍切成一块一块的。 她的话同样也没能让那个疯子满意,雍衍握住了她调整领带位置的手腕,好听的声音覆了层令人不敢动弹的薄冰:“你替他求情?” 刚刚那番话,仿佛已经用掉了卿岱的所有勇气,这次,雍野没听到她的回答。 雍衍这个变态还嫌不够一样,勒住了她腰,将她抱到桌边,微微抬起脸,从下至上地看她,好像这样能更好地欣赏她的恐惧似的,脏手又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她的下颌到脖颈: “那就他的一个字,换你一次。” 雍野不再是当年躲在散着淡淡香气的衣服里,听着她的声音,不解身体里的躁动从何而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的小屁孩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48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