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也不敢耽搁,冯玉竹开始给李穷奇处理伤口,第一步先用生理盐水为其清洗伤口。 …… 裴莺之前在收拾行囊,忽闻有人上门,且过大江还汇报说那人叫李穷奇,而后本来与她一同在房中的霍霆山见客去了。 霍霆山离开后,裴莺在屋子里站了片刻,后知后觉为何“李穷奇”这个名字给她熟悉感。 当初霍霆山说过缴了一柄铁脊蛇矛,提了一嘴铁脊蛇矛前主人的名字,正是这个李穷奇。 对方不是荆州那边的人吗,被缴了武器不久竟登门了? 能让卫兵放进来,应该不是敌人吧。 裴莺好奇心上来了,也想知道像铁脊蛇矛这样的兵器对方还有多少。她打算偷偷去瞅一眼,再让卫兵给霍霆山捎句话。 结果她刚来到正厅侧廊,还未绕过去,就碰到一个提着两坛生理盐水的幽州兵,对方朝她见礼。 “这是用的,还是赠的?”裴莺问。 卫兵答:“用的,冯医官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夫人。”听到动静的霍霆山走出来。 当事人之一来了,裴莺干脆问他:“如今什么情况?是对方来投诚吗?” 不然幽州军的资源,不大可能会让一个外人用。 霍霆山笑了,“夫人聪慧,兽已自觉归笼。” 裴莺想到他之前说的驯兽,恍然大悟。李穷奇,穷奇,上古神话中的四凶之一,确实是兽。 “腰侧的伤口颇为厉害,某要切腐,你且忍着些,切忌乱动。”裴莺听到里面的冯玉竹说。 “干就是。”有道闷雷般的声音响起。 裴莺却想起别的,“霍霆山,你之前说若伤口上生了腐肉,得切了或让蛆虫啃食干净。那切腐肉时,是生切吗?” 男人扬了一下眉,语气惊讶,“不是生切,难不成是死切?” 裴莺:“……” 她发现他是有点黑色幽默在身上的。 “自然不是死切,就是切之前给病人用点东西,让他们无知觉,省得他们忍不住疼痛乱动,影响医者工作。”裴莺解释道。 霍霆山:“我们现在未有那种‘东西’。忍得住就熬着,忍不住就捆起来或打晕了。” 裴莺:“……”很好,简单粗暴。 见她神情似一言难尽,霍霆山问,“在夫人那边,会提前给病人用些什么?” 还不等裴莺回答,正厅那边传来说话声,“我这病患都不忧心,你这个当医官的竟然愁眉苦脸,怕个甚啊!话说,你这是把我当衣服缝不成?” 裴莺看了一眼厅堂方向,“会提前用麻药。麻药起效以后,破腹断肠也好,缝合伤口也罢,病患都不会有任何知觉,他们仿佛进入睡眠状态,不会有精力和医者唠唠叨叨。” 也不晓得哪句戳到霍霆山的笑点,他闷声笑了起来,“遇到那些舌长的确实烦人。” 笑完后,他又问:“夫人口中的‘麻药’,如何制得?” “我那边用的太复杂了,这边没条件。”裴莺又看了眼正厅方向,“倒是有一副药剂或许这边可以制得,我待会儿和冯医官说。” 中国古代的麻药最早出现在东汉,由华佗发明,当时叫做麻沸散。据说是以酒服麻沸散,便能令病患既醉无所觉。 但后来麻沸散的具体方子失传了。后世的人们几经摸索,只隐约知晓其中有曼陀罗花等原料。 听了裴莺的话,霍霆山若有所思。 他们原本是打算明日启程去洛阳的,然而因着李穷奇登门,行程有了变动。往后推了两日,大后日再出发。 转眼又过了两天,一家子用过早膳后,要启程了。 霍知章亦步亦趋的跟在双亲身后,一直送他们到停放马车的庭院里。 马和马车已就绪,随时可以启程。 看着即将远行的双亲和妹妹,霍知章满腔豪情里忽然生出不舍来,“父亲、母亲,我……” 霍霆山转身瞥了眼恋恋不舍的小儿子,轻啧了声,“男子汉大丈夫,这般做态像什么样子?” 裴莺偷偷戳了霍霆山一下,让他把嘴巴闭上。 他们出远门在即,却留下知章一个人在此处,哪有他这般说孩子的。 男人低眸看她,他比她高一个头,从上往下能看到她白皙的额头和浓密如羽扇的长睫。 霍霆山没说话了。 裴莺对霍知章说:“我们在洛阳应该不会待很久,且两地相距也不太远,知章可随时给我们传家书。” 霍知章重重点头。 孟灵儿:“二兄,待我去到洛阳,我给你写信。” 霍知章逐渐舒朗开怀,“好!” 乘马车缓缓驶出假节府。裴莺和女儿同乘一车,而在她们这辆马车后面,还跟着两台车架。 一台是伺候的女婢和装点女眷的所有行囊,另一辆…… 孟灵儿放下帏帘,眼里掠过一缕疑惑。 自那次被迫离家后,小姑娘的性格沉稳了许多。颠沛流离回来后,她没问起生父那一脉唯一的亲族,只当是从未见过了。 看出女儿的疑惑,裴莺说:“你父亲新收了位荆州武将,此人身上有伤,骑不得马,因此只能暂且乘马车。” 孟灵儿:“原来如此。” 两丈多开外,李穷奇一脸阴沉的坐在马车里,面色虽苍白,但不妨碍他拉着脸,浑身散发着冷气。 与他同乘一车的冯玉竹只当没看见。 逞什么强,有伤在身坐马车很应该,作甚要去骑马。难不成觉得乘马车不如骑马威武,让自己落了面子? 冯玉竹表示不懂这些武将,他寻了个其他话题,“你那老母和一双幼子已经接应上了,主公命人将他们送去洛阳,走的旁的路子,应该会比我们晚到一些。” 李穷奇面色稍霁:“谢过霍幽州。” 冯玉竹听他喊的称呼,只是笑笑没说其他。 司州的地域不算很辽阔,大概只有荆州的四分之一。 此行行程不紧,加之霍霆山带走的五万兵马有不少是步兵,因此一走就是十日。 十日后,洛阳到了。 州牧府正门敞开,一道颀长如青竹的身影立于大门前,他身着白袍,墨发高束,一双与父亲有七分相似的狭长眼眸平静内敛,阳光落在他身上竟有一尘不染之态。
第162章 霍明霁其实只比他们早到一日, 刚到不久就收到快马传讯,说双亲和妹妹即将抵达洛阳,他当即命人将府中里外打扫了遍。 扫屋迎双亲。 健硕的骏马在正门敞开的府邸前停下, 黑亮的马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到熟人, 乌夜打了个响鼻当打招呼。 比起仍少年气颇足的霍知章, 作为兄长的霍明霁明显要稳重许多, 他恪守着礼仪恭敬行礼,举止沉稳叫人挑不出错处:“儿子恭迎父亲莅临洛阳。” 霍霆山嗯了声, 翻身下马:“你来洛阳多久了?” 霍明霁:“昨日方到。” 后几步的车架车门打开, 戴着琉璃金丝耳珰、身着鹅黄曲裾衣裙的小娘子先行下了马车, “大兄, 好久不见。” 霍明霁露出笑容,“灵儿好久不见。” 女儿下车后,裴莺也下来了。 他们是在去岁冬季离开幽州南下的, 如今夏季的尾巴将逝, 转眼已过了半载。 裴莺看着半年未见的霍明霁, 只觉这个儿子属于青少年的生涩又少了些。 他在迅速的成长着。 “儿子恭迎母亲。”霍明霁拱手作揖。 裴莺刚刚听到霍霆山的问话, 心知长子也是方到不久, “你从幽州长途跋涉来,想来也舟车劳顿许久,一家人不必讲虚礼,先行进府吧。” 他们到洛阳时刚好午时, 正是饭点之际, 霍明霁早就命府中人备好膳食。 一家人私底下用膳都不再分餐,共用一圆桌。 饭桌上随意聊, 霍明霁说起幽州的变化。 北地匈奴的新单于是霍霆山一手扶起来的,自从北征结束后, 幽州边陲变得无比太平。 边境一安宁,商贾们的心思自然就活络了,两方来往的商贾日渐增多。商人从幽州将布匹、陶瓷和粮食运过去,换到了匈奴的牛、马、羊和各类兽皮。 赚得盆满钵满的行商们喜笑颜开,满足了需求的双方百姓也乐得开怀。 毕竟多人做生意才会有竞争,有竞争就会比价格,价格能卷下来不少。布衣家的银钱就那么多,自然是能买越多东西越好。 而当说到百炼钢这个话题时,霍明霁显然非常感兴趣,“……那柄铁脊蛇矛当真这般神奇?” 裴莺:“蛇矛一并带过来了,待膳罢你可以去瞧瞧。” 吃过饭,霍明霁去了,是跟在父亲身后去的。 蛇矛没收入州牧府的武器房,而是连带着裴莺的一众行囊,一同运到了主院,放于主院的石桌上。 霍明霁第一眼看到这柄蛇矛就知它并非凡物,寒芒铮铮,竟有光辉满天之态。 “自己试试。”霍霆山看出长子眼中的兴趣。 霍明霁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手摁住蛇矛,另一手持短刀。 虽然不如弟弟上战场频繁,但他们俩兄弟都遗传了霍霆山的大骨架,霍明霁看着也是武将的底子。 “铛。”用力一击之下,霍明霁右手上的短刀竟皴裂开两三道细小的裂纹。 他又一次撞击,裂纹更多。第五回以后,短刀上的裂纹如同铺开的蛛网般笼罩,不用再碰,霍明霁也知晓这把短刀撑不住下一回了。 霍明霁叹为观止,“父亲,这蛇矛乃神兵也,您或许可以考虑将环首刀换成蛇矛。” 他是知晓的,他父亲精通的武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之所以一直选用环首刀,听闻是因为父亲及冠时,祖父所赠的及冠礼便是一把环首刀。 赠的刀被束之高阁好生保存,但此后父亲最常用的武器成了环首刀。 “它不属于我。”霍霆山说。 霍明霁眉头微皱。 这般好的兵器父亲为何不用,到了战场上,神兵在手尤如猛虎添翼…… 这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不轻不快,不似女婢,也不像来传讯的卫兵。 霍明霁转头回头,只见一个九尺高的壮汉出现在主院口,对方阔面重颐,面色比之常人略有一丝苍白,但看着仍精神十足。 “霍幽州,你叫我来有何事?”李穷奇自然也看到了霍明霁。 霍明霁的眉眼和父亲颇为相似,两人都是浓眉,且眉骨深邃。李穷奇一眼就看出他们是俩父子。 次子霍知章他已见过,这个肯定是长子。于是李穷奇对其颔首,只当打招呼,没说其他。 来主院以前,李穷奇有过诸多猜测,猜想他如今的伤好了些,可以效犬马之劳了,对方要用他。 见到霍明霁后,他又猜测可能是霍幽州想给长子铺路,让他听从其长子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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