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英颔首:“一起?” 刘百泉欣然应许。 待进了茅房,见茅房多中了一处以木板围起来的隔间,而此时隔间门关着,刘百泉不住疑惑轻咦:“何故弄成这般?” 他记得昨日是没有隔板的。 沙英笑着压低了声音:“是我家将军命人弄的,昨日宴中谭都督不是离席甚久么,他在茅房中出恭不畅,因此耗时颇多,后来为此羞赧,宴后特地找到了我家将军,欲在茅房中加个小隔间。此等小事,举手之劳而已,我家将军连夜命人去办了。” “原来如此。”刘百泉恍然大悟。 他眼珠子转了转,看着木门紧闭的小隔间,故意大声道:“谭都督可在此?” 果然有人应,刘百泉听其声音,正是谭进。 刘百泉不由笑道:“谭都督速速出来,莫要再藏在此处躲酒,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你且先回。”里面的人说。 沙英这时解了裤带。 刘百泉今夜饮了不少酒,加之刚才情绪跌宕起伏,如今也尿意起,遂扯了裤带解手,又见隔间的人还没要出来的意思,且沙英又在候着他,便和隔间里的“谭进”说了声,然后和沙英一并回了正厅。 正厅里。 坐在右下首的霍霆山和陈广陵说完话,转头见沙英和刘百泉一同进来,又见沙英回到自己位置上,毫不犹豫拿起酒樽一饮而尽,心知事已成。 霍霆山隐晦地看了眼侧方的卫兵,后者接到指令,静等片刻后才退了出去。 …… 两刻钟后。 两个卫兵匆匆入内,一把跪在地上:“众位大人,大事不妙!” 正厅中饮酒做乐的众人纷纷停住。 “何事喧闹?”上首的黄木勇面露不悦。 那卫兵将脑袋垂得低低的,不敢抬头:“回护国大将军的话,属下方才在巡逻时,于庭院的凉亭中发现了谭都督的尸首。” 正厅静了,举杯和旁人对饮的人僵住,也有已将酒樽送至嘴边的武将不慎手一抖,清酒瞬间浸湿了衣襟。 众人齐刷刷转头,皆是看着那两卫兵。 仿佛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正厅里针落可闻。 许久后,黄木勇仿佛才醒了酒:“哪……哪个谭都督?” 卫兵答:“兖州谭进,谭都督。” 兖州这派的武将拍案而起:“一派胡言!” 黄木勇脸色变了几变,从坐上起身:“多说无益,过去看看。” 这可是大事,众人顾不上饮酒了,纷纷朝外走去。 快行至凉亭时,老远便见亭子被围了起来,兖州派的武将一马当先,扑倒尸首旁边哭嚎,黄木勇等人后至。 尸首未被挪动,还维持着案发现场之貌。兖州的武将很快发现了凶器,一把齐根没入谭进心口的匕首。 谭进的副将牧任将短刀抽出,看清短刀的款式后,猛地将刀摔到刘百泉脚下:“刘都督,杀死我家都督的凶器乃司州兵器,你做何解释?” 那把沾了血的短刀被掷到地上,微微弹起再落下,有几滴血溅到刘百泉的靴子上。 刘百泉脸色骤变:“一把短刀能说明什么,就不许有旁人故意用司州刀杀人,嫁祸于我司州?” 说这话时,刘百泉不由分出几许目光打量霍霆山。 兖州的都督死了,人绝对不可能是他司州的人杀的,冀州人马今早才到,数量不多,作案几率不大。 那就剩下幽州。 但刘百泉才这么想,又听有人说:“这里还有两把刀,这是……” “是幽州和兖州的刀。”兖州的牧任错愕。 众人皆是惊骇。 竟有三种兵器,其中还包括兖州自己的? 刘百泉愣了下,上前拿过兵器仔细打量,确实是幽州和兖州的短刀。兖、司、幽三州的刀都有,唯独少了冀州的。 刘百泉将目光移到黄木勇身上,和方才一模一样的审视。 黄木勇眉心跳了跳:“巡逻的卫兵何在?” 有几队人忙出来,刘百泉定睛一瞧,心里直呼稳妥,此番一定能抓到凶徒了。 郡守府内,巡逻工作由三州共同完成,不过不似守门般穿插组合,内部巡逻都是自己州的士兵一队。 庭院这一带的位置较为特殊,是几个州的巡逻交界地带,因此出列的几队巡逻兵,兖、司、幽三州的士兵皆有之。 众人满怀期待,然而这一问,竟是所有巡逻兵都摇头称,未发现凉亭这方有异样。 黄木勇皱眉,有人撒谎?还是真的没发现,若是前者,此事要复杂许多。他又问:“谭都督是几时离的席?” 众武将回忆:“好像是半个时辰前。” 黄木勇又道:“最近半个时辰,哪队负责巡逻,可有见过谭都督?” “最近半个时辰,幽州和司州的巡逻队皆有经过此处。”有武将答。 黄木勇欲要细问,忽然发现一个司州的卫兵欲言又止,他点那个卫兵出列:“你可有话要讲?”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那司州的卫兵却低下头:“属下不敢。” “有何不敢的,说便是。若不说,汝等同于凶徒,以极刑处之。”黄木勇斥责道。 司州卫兵,皆是刘百泉的人。 刘百泉也呵斥:“有话就讲,何故做扭捏之态。” 那卫兵垂着头,低声说:“属下自幼目力远超常人,之前看见霍幽州和谭都督一同往庭院那边去了,后来只有霍幽州一人回来。” 众人大惊。 “霍幽州,你……” “不会是霍幽州!”第一个反驳的,竟是刘百泉。 黄木勇错愕,“刘都督,为何这般说?” 刘百泉认真道:“我记得霍幽州在谭都督之后确实离开过正厅,但后面他回来了,我再他之后也出去了一趟,那时还在茅房中碰到谭都督在出恭。” 他会第一个跳出来反驳,除了在他看来这就是事实之外,还因幽州帮他抢回了那批宝贝。 幽州军所行之事,一定会向霍霆山汇报,对方肯定知道了他私自将一批宝贝收入囊中,如今他帮他说话,也是希望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多谢刘都督还我清白。”霍霆山又对众人说:“我确实与谭都督到过庭院,但事出有因。谭都督今晚对位置的排序颇为不满,我便和他说护国大将军乃天子宠臣,又是国家栋梁,让谭都督莫要计较那点小事。” 谭进在宴会上兴致不高是有目共睹的,和他走得最近的那批武将,个个都心知肚明他为何不高兴,霍霆山这番话一出,他们信了七八分。 黄木勇轻咳了声:“既然后面刘都督见过谭都督,说明当时谭都督肯定回去了。同去不一定得同归。” 刘百泉稍怔。 他其实没见过谭进,不过当时隔间里确实是谭进的声音,这做不了假吧。 于是他到底没反驳黄木勇的话。 黄木勇:“时间范围可以再缩小一些。” 然而再缩小,竟诡异的毫无发现,仿佛贼人插翅而来,又插翅而去。 这时一个兖州的将领说:“既然刘都督也离了席,那有没有可能……” 后面尽在不言之中。 刘百泉气歪了鼻子:“简直荒谬,我和他谭进无仇无怨,为何要加害于他?再说了,若我真想杀人,何须冒着被认出的风险自己动手,随便派个小兵不成?” 有些武将点头:“此言有理。” 但这时,忽然有人道:“不会是小兵所为。我观都督死后神情,似震惊多于惊恐,且他脖上隐隐有掐痕,想来行凶之人一定与都督相熟,因此才得以近身,还能趁其不备给予他致命一击。” 众人转头,见说话的是之前掷短刀的牧任,他此时蹲在尸首旁边。 牧任又说:“一刀毙命,下手之人快狠准,手法老练。” 众人面面相觑。 此乃废话,住在郡守府内的人九成都是武将,个个都上场杀过敌的,手法不老练才怪。 兖州这边又有将领说:“刘都督,烦请告诉我,你在茅房碰到我们都督后,你去了何处?” 刘百泉脸都绿了,“你是在怀疑本都督?” 牧任和一干兖州武将具是面无表情,“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刘都督如实告来。” “我在茅房除了碰见你们都督外,还有幽州的沙屯长,我与沙屯长后来结伴回的正厅,这点沙屯长可以证明。”刘百泉反唇相讥:“依我看,现场留有你们兖州的兵器,说不定是你们内讧,因此来了这一出谋财害命。不,不该说谋财害命,是谋权害命。” 兖州这边的武将瞬间怒了。 “血口喷人!” “刘都督,休要胡言。” 现场很快吵成了一团,最后还是霍霆山和黄木勇共同平息了吵闹。 “此事有可能是蓝巾逆贼所为。”黄木勇沉声道:“众位与其在这里争吵,不如锁城仔细搜索,将逆贼揪出。” 冀州的陈广陵也觉得此事蹊跷,且行事熟悉,当初他们冀州牧袁丁就是被蓝巾军于背后放了冷箭:“我赞同,众位都冷静些,我们如今内讧,这岂非着了贼人之道。” 霍霆山:“搜城之事交给我来办。” 黄木勇张了张嘴,广平郡是冀州的地盘,他是赵天子亲封的接管冀州大权的使臣,按理说合该全权他负责才是。 但是,他手上没兵。 当初来广平郡来得匆忙,带了不过几十人,而其中还有一半听令于陈广陵,手上人马严重不足,根本无法应对封城搜索这等大事件。 这事到底交给了霍霆山。 * 孟灵儿对前厅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昨夜发现裴莺失踪后,她焦虑得一宿没睡,今早顶着两个乌漆漆眼圈发愣。 娘亲,她的娘亲去哪儿了? 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不测了吧,若娘亲也没了,她也不活了…… 呸呸呸,她娘亲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准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这才没回府。 孟灵儿极度焦虑不安,不过她的焦虑仅持续到申时,因为她后知后觉守着她的幽州兵变多了,而且那个脸上有疤的大块头看她的目光并没有怜悯和同情。 若是她娘亲遭遇不测,那蛮子手下的人肯定不会是如今这副神态。 莫不是,他们知道她娘亲没事? 这个猜想一冒出来,孟灵儿不由打了个激灵。 既然没事,为何不带娘亲回来呢,是不想吗?是不能吧! 或许他们还没找到她娘亲。 孟灵儿越想越激动,虽然她也知晓自己这个猜测过于乐观。但万一呢,万一真如她所想,那就太好了。 她不能一直闷在郡守府里,她得往外面走才行。 “水苏,走,咱们出去逛逛。”孟灵儿支棱起来,但她的昂首阔步仅仅持续到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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