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速速联系几位叔伯吧,不然他们要带走尚儿了。”萧二爷急切道。 然而这话落下,外面有家奴速来报:“恩主,外面有一队士兵上门,说得带走三郎君。” 之前萧尚也被带走过,但带走了,不久后又给送回来。 吴通海不敢折腾人,这些天案件审下来,萧尚只被带走了两回。 萧二爷眼前发黑:“不能让他们带走尚儿!” 秦洋领着一队卫兵大摇大摆的从外面进来,卫兵踏过萧家前庭的白玉砖,像利刃般直接刺入。 萧家的家奴不敢阻。 待秦洋走到正厅时,里面出来了人,来的是萧家大爷。 就外表而言,比起熊茂的凶悍和陈渊的不近人情,秦洋要相对温和些,他长了一双桃花眼,似时刻都在笑。 老友见面似的寒暄了一番后,秦洋笑道:“事出有因,大将军也是没办法了,还请阁下行个方便。” 萧家大爷和秦洋对视片刻,最后唤来一个家奴:“领秦屯长去三郎住处。” “大哥!”紧随而来的萧家二爷目眦欲裂。 秦洋对萧大爷拱手作揖:“阁下大义。” 话毕领着士兵随家奴走了。 “大哥,你怎能将尚儿送出去,这一去他会没命的。”萧二爷眼中有恨意。 萧大爷面无表情道:“恨我不如恨你自己,养不教父之过,他会有今日,全都是你这个父亲没教好。我若是你,这会儿便会去查查他院子里是否有怀孕的姬妾,至于那个儿子,二弟你当没了吧。” 萧二爷颓然。 萧大爷转头吩咐贴身家奴:“你去我书房里,取案上左侧的那两封书信,分别送去华家和齐家。” “唯。” 秦洋将萧尚从萧府带出来时,阵仗一点都不小。 手持长戟的卫兵分两列行在萧尚左右,随秦洋一同往官衙去,若萧尚脖子和双手没有被戴上三木刑具,倒是挺威风。 暗搓搓围观的百姓哗然。 “真的将人抓了啊?” “激动什么,上一回不也抓了,但听说只在官衙待了一个时辰不到,这萧三郎又给送回来了。” “不一样吧,上回我也看了,那回萧三郎可没有戴三木。” “走走走,跟过去瞧瞧。” 跟随的百姓队伍越来越大,待走到官衙,已是乌泱泱的一大群。 萧尚本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前些日又被打断了手臂和胸骨,如今还被三木刑拘铐了一路,等到了官衙,他脸色发白,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摇摇欲坠。 待萧尚一抬头,看见高坐在堂上的黑袍男人,和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对上,竟觉仿佛有刀光剑影掠过,他脑子嗡的一下,而后双眼一闭,直直往后倒。 居然是晕了。 堂中又是一片哗然。 霍霆山目露嫌弃,“这等软骨头也亏的萧家肯养,若我儿长成这般,不用旁人动手,我自个掐死算了,省得还浪费麦饭。” 裴莺也来了,她换了身男装,坐在刀笔吏的位置。 这会儿见萧尚两眼一翻晕了过去,顿觉此人实在欺软怕硬。 霍霆山递给熊茂一个眼神,后者了然,大步上去,抓着萧尚的衣领提起人,蒲扇般的大掌猛地挥过去。 “啪”的一声,好生响亮。 外头围观的布衣齐齐缩了脖子。 萧尚被硬生生从昏迷中打醒。 如今的审判分为四部分,分别是:告辩、讯、鞫、论。 简单的说,就是召集所有涉事人集体做个法庭调查,在这过程中,主审人对涉事人察言观色,寻找物证和供词的矛盾,再做最后判决。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代和汉代一样,为了“辞服”是可以用刑的。 肿着半边脸的萧尚醒来,被摁着跪在堂下,听上方霍霆山开始走开堂流程。 传,涉事人和所有人证。 这一步其实之前有过很多回,吴通海审了那么多次,回回都传,传到最后,许多人证都蔫了。 但今日再传,一个个精神抖擞。 状告人于前,人证于后,待都齐人后,开始陈述案情。 裴莺坐在旁边听得直皱眉。 这萧尚真不是人,不仅奸淫掳掠,这目标偶尔还有幼女,完事以后竟杀人灭口。 状告方和人证皆说完供词,按流程,该轮到萧尚这个嫌疑犯说话。 方才萧尚被上首之人震慑,如今他心有余悸,不敢再直视霍霆山,遂将目光随便移到别处。而这一看,他看到不远处的案几后坐着一美人。 萧尚混迹花丛多年,轻而易举看出裴莺是女扮男装,他眼睛不由睁大,竟看愣了神。 “呯——” 惊堂木拍在案几上,发出一声巨响。 不仅是萧尚,围观的一众布衣也吓了跳。人多的地方容易吵杂,堂前汇聚了不少布衣,本该有几分吵闹,但如今却鸦雀无声,皆是噤若寒蝉。 霍霆山慢悠悠收回手:“人犯萧尚拒不配合,来人,杖十。” 萧尚脸色剧变:“大将军,鄙人没有不配合……” 话未说完,人已被熊茂单手放倒在行刑案椅上,而后熊茂也不摁着人,折身回去拿木杖。 萧尚惊慌不已,方才他被这武将扇了一巴掌,如今半边脸肿得老高,那边耳朵还嗡嗡作响,此人力大如此,由他执杖,十杖打下来他怕是得半身不遂。 惊慌之下,萧尚翻了个身,然后就……掉下来了。 他从那并不宽敞的行刑案椅上掉下,人刚刚坠地,就听上头飘下来一道声音。 “人犯有逃避行刑之意,再加杖十。” 堂外愣然过后,不知谁起的头大声叫好,顿时叫好声连成一片。 裴莺不由侧头,却见霍霆山面容冷峻,一本正经,端是一副秉公办理之态。 然而谁都看得出,这二十杖是一点都不公正,全然是随便找个由头打人。 “呯,呯——” 一杖又一杖,熊茂一开始是没卸力,正常打。谁知道两杖下去,萧尚就吐出一大口血来,若是接下来的十八杖寻常打,怕是一半都没打完,这人就得被他打死在案椅上。 熊茂气闷的放了水。 二十杖打完,萧尚股下几乎成了肉泥,血顺着他的裤管流了下来,在地上染了小片的红。 裴莺默默移开眼。 霍霆山皱了长眉:“拿块麻布给他盖上,别沾污了这公堂。” 熊茂心道,难不成盖上就不会沾污公堂吗?那血都流地砖上了。 但最后到底给萧尚盖上了,后面是辩护。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辩护的,人证物证具在,证据确凿。 “人犯萧尚,聚众滋扰,凌虐女郎,杀人抛尸合计十七起,明日午时弃市。”霍霆山扬声道。 最后两个字落下,堂中静了静,随即外面爆发出欢呼。 弃市,即在人群喧闹之地对犯人处以死刑。 萧尚一案了结,从萧尚被传唤至公堂再到最后宣判落下,只花了一个时辰。上回吴通海也是花了将近同样的时间,但最后的结果却差天共地。 萧三郎明日被弃市之事很快传开,茶舍、食肆,街道上四处都能听到讨论之声。 民间讨论的如火如荼,萧家却像是一夜间沉寂下来,非要事闭门不出,过往横行霸道的豪奴尽数龟缩起来。 萧家如何,裴莺不是很在意,因为此事关系到后续的田策,她相信霍霆山必定会处理妥当。 裴莺将注意力放在了女儿身上。 孟灵儿又迎来了一次休沐日,过往的休沐日她多半会睡个天昏地暗,但这个休沐日,她又出去了。 裴莺是午时才知晓此事的。 她以为今日小姑娘多半会睡个懒觉,睡到自然醒那种,遂临近午时才让辛锦过去喊人。 结果辛锦扑了个空,再问院子里的小丫鬟,原来孟灵儿早早出了府。 “儿大不由娘,夫人何必忧心。”霍霆山靠在裴莺日常坐的软榻上,懒洋洋的晒着日光浴。 裴莺刚听完辛锦的汇报,心下已经猜到女儿为何早早出府,心里不由郁闷,这会儿听到霍霆山这句根本算不得安慰的话,眼里冒起小火苗。 裴莺一转头,看见他还占了她的软榻,悠哉悠哉的,半点也不急,那小火苗又窜高了了些。 裴莺抿着唇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霍霆山,后者靠在软榻上勾着唇和她对视,分明位置低她许多,是下位,但这人硬是躺出了一种盘龙卧虎的气势。 “夫人这般看着我作甚?”霍霆山笑道。 裴莺盯着他:“将军您答应我的事,办了吗?” “还未。”霍霆山刚说完,不意外看见那双美目里的火苗又旺了。 得,从小火苗烧成小火团。 “为何还未,您打算何时办?”裴莺黛眉紧蹙。 霍霆山:“如今还未到时候,待时机成熟方可。” “何时才算时机成熟?”裴莺说着说着,怀疑道:“霍霆山,你该不会是在糊弄我吧?” 霍霆山对她招招手:“夫人附耳过来。” 裴莺站着不动。 这人半躺着,她如何附耳过去。 “将军直说吧,辛锦一直在我身边,她信得过。”裴莺说。 本来候在门边的辛锦听见这话后,迅速退到院中去。 霍霆山却煞有其事道:“不可,隔墙有耳。” 裴莺觉得他儿时没因为这张嘴被打死,也算是福大命大,忍不住道:“这州牧府中皆是你幽州之人,且这世间并无鬼怪,何来隔墙有耳一说?” 话毕,裴莺后知后觉不太妥。 之前她几番和他说仙人托梦,如今却道无鬼怪,是否有些自相矛盾。 但仙人和鬼怪,应该……不能划等号吧。 裴莺本只有点忐忑,却见霍霆山一直看着她,但并不说话,那双狭长的眸里似有能吞噬人的漩涡暗流,叫人愈发难安。 裴莺呼吸微紧。 霍霆山忽然一笑,眼中的一切平静下来,又恢复到先前的漫不经心:“夫人说的是,这世间并无鬼怪。” 裴莺立马道:“那将军直说便是。” 霍霆山忽然抬手,握住与他仅有一步之遥的裴莺的手腕,轻轻一拽,在裴莺的惊呼中将人拉到自己身上。 一手圈住她的腰,另一手绕至她颈后轻轻覆上,霍霆山感受着掌下脉搏的跳动:“我先前说时机未成熟,此话并非敷衍夫人。令媛如今只是情窦初开,而非情根深种,就算今日除了华二郎又如何,明日说不准能冒出个别的,治标不治本,还不如找个时机让令媛明白,她现在的身份已非往昔可比。”
第50章 裴莺被他那只带着后茧的手掌抚得心颤。 这张软榻就那么点宽, 躺他一个已然是极限,他将她拉上来时榻上没有她的位置,她只能将他当作肉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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