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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三十是除夕’，一大早柳文安就被大姐揪了起来，换上新衣匆匆洗漱完毕后把八仙桌搬到院里，用红绣片围了，摆上香炉把黄钱、元宝、千章分别压在蜡扦下，最后插上红蜡，接着呈上黄、白年糕各一块，中间放上用面块油炸加蜜，叠成的蜜塔，叩首“敬天地三界全神”。 敬完神后又将炉子搬到门外，燃起火把碗口大的竹筒堆叠在火上，转身跑到堂前笑嘻嘻地作揖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一身吉庆花纹衣的柳奶奶满脸慈祥地掏出红封塞到他手里，拍拍他手背说她心底最朴实的愿望：“奶奶就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活到老。” 柳文安亲昵地搂住柳奶奶给她保证：“放心吧奶，等你孙子八十岁时我给你过大寿，到时让京城的皇帝老儿也给你祝寿可好？” “尽胡说”笑眯眼的柳奶奶轻拍在他手上，嘴里抱怨：“你都八十俺还活着，那俺是什么？成千年妖怪了？” “哪有”柳文安夸张地反驳：“奶就算是妖怪也是漂亮的妖怪，你说是不是娘？” 头戴着喜庆绒花的柳黄氏轻轻拧了一把他的嘴：“就你能说会道，还想要不要红封了？” “要要要”，柳文安腆着脸伸手凑到娘亲跟前撒娇：“大吉大利哦娘～” 得了红封的柳文安还不知足，厚颜向大姐二姐说吉祥话，可惜只收获了几颗小糖果，只好故作委屈地摸出两条红丝带递给二位姐姐，美名其曰‘戴了就漂亮绳’，看她们弟弟多好？惹得二位姐姐嬉笑颜开直呼平日里没白疼他。 午时祭祀先祖，猪、鸡鸭、及香烛等祭品早已准备好，三叩六拜烧纸祈愿，边烧边喊先祖名讳要其他鬼魂别乱拿，求祖宗保佑生活红火，明年烧更多纸钱孝敬各位先祖。 洪屯内各家各户的竹子爆出‘砰砰啪啪’的声响，吵得空中喜庆洋洋，时不时传来小孩欢快的叫喊声，热闹喧天。 暮色降临，一年之中最丰盛的一顿饭便是除夕团年饭。 柳奶奶亲自掌勺作大厨，娘亲“噔噔噔”地忙着剁肉、切菜。大姐烧柴二姐洗菜，至于柳文安被踢出厨房只能跟屯里小孩混在一起捣鼓几天前烧制好的竹筒，在顶上钻个洞按照1硫2硝3碳比例塞进去又加入引线，兴冲冲领人做实验去了。 柳西郡正到屯墙准备进门，忽然一个小黑影从他瞳孔划过落到跟前，‘砰’的一声吓了他一跳，等缓过神那群调皮的小崽子早就不知跑哪去了，只剩他笑骂几句负手归家准备除夕宴。 唉，柳文安有遗憾，几十个竹鞭炮就四五个能响，难道是因竹筒太厚实的缘故？ 袅袅炊烟渐渐散，各家灯火点点大人站在门口呼喊欢脱的娃回家吃团圆饭，不一会屯中大树只剩下老伙伴铜锣相伴，各家各户热热闹闹欢声和着爆竹声驱赶寒冷冬意。 大吉大利的整鸡、团圆的饺子、年年升高的年糕、年年有余的鱼…… 家里人虽少气氛却喧闹，柳文安拿出现代跟小弟上节目的花活，又唱又说一人出演七台节目把一屋子人逗的哈哈大笑，道再也不担心他以后饿肚子了，就这张嘴在茶楼里当个说书先生都使得。 柳二姐的话柳文安可不认同，信誓旦旦道要做就做最好，比如去在皇帝跟前说一段？ 回答他的是脑袋被轻敲，怎能随意说圣上？ 柳文安撇撇嘴扔下筷子，出门插柏叶垒旺火去了等到子夜一过，立马点燃炭块垒成的塔旺，整个洪屯明亮喜庆，家家户户都兴高采烈，直道门前的火烧的好，红统统的今年日子一定过得“旺火兴旺”。 柳文安掰着手指算大年初一要放‘开门炮’走亲访友互相拜年，嗯跟现代差不多，小孩玩耍大人炫娃，不大不小的重温一年一度的各种花式催婚。 大年初二出嫁媳妇回娘家，他家奶和娘没娘家回但需祭财神，嗯，问题不大事不多。 大年初三“小年朝”，是谷子生日，要祝祭祈年“烧门神纸”，不扫地、不乞火，不汲水，禁食米饭，摸摸肚子柳文安决定等会再干一碗饭。 大年初四“三羊开泰”恭迎灶神回民间得‘接神’，要守在家里准备拱品，焚香点烛以示恭迎。 正月初五“财神生日”，挂红布喝财神酒。上供大鲤鱼，也叫“元宝鱼”，示“招财进宝”之意。 到时会有穿街走巷的小贩挨门挨户叫卖：“送财神来喽！”那时决不能不要，还要高高兴兴地请进来，即使再穷也要用豆包请进一张讨个“财神到家，越过越发”的吉利。 正月初六大扫除“送穷”，祭送“智穷、学穷、文穷、命穷、交穷”五种穷鬼。 把从里到外都打扫干净，将一切不吉利的东西、一切妖魔鬼怪都轰出去，日子才会越过越好！ 大年初八诸星下界，因此要祭星，唔这跟他关系不大，到时去庙里观仪式就好，至于大年初九玉皇诞辰日，要摆好八仙桌，摆上祭品上香叩拜，焚烧纸钱以示感谢和祝贺。 想想还挺忙，不过……听着‘砰砰啪啪’的爆竹声，柳文安端起屠苏对正在看文的你遥遥举杯：“年过得怎么样？” 小可爱，祝新年快乐，大吉大利，大展宏兔哟！
第16章 白发红眸 第二日天色蒙蒙，与寒风对抗一夜的篝火只剩下冰凉余灰。柳珠儿猛地从惊梦中醒，惊魂未定地见到弟弟像枯木桩子地矗在身旁，霎时泪珠滚滚而下：“弟，你怎么……你的头啊“，柳珠儿只觉得这两日把一生的泪都流尽了，披头散发地瘫在地嚎啕大哭：“弟，大姐还在屯里等你回去呢” 柳文安睁开肿胀双眼低头疑惑：“怎么了二姐？” “你怎么了？“被吵醒的莫姚春也被柳文安的样子吓得清醒过来。 一夜白头！ 传说中的异景竟然出现在眼前，奇异的景象让流民地一片哗然，人人相传，携众相看，通亮的白发，鲜红的眼，听说变异缘由后众人皆相赞柳文安是个大孝子，还给他取了个外号，称呼为‘白发孝子’，羡慕他父母有如此佳儿，不负父母养育之恩。 不一会就有了歌谣传出： 灾荒年 众逃生 前祸乱 引铁勒 屠申城 柳文安 延县人 娘奶去 一夜间 白了头 众人赞 皆孝子 见这样大的声势，柳文这一愣随即又沉默下来像个木偶任人凭观，听到众人相赞不负父母之恩，心底一片漠然：'生前父母无福可享，死后赞语又有何用？'
第17章 失去至亲的人 直到人群渐散后者才对柳二姐等人嘱咐：“天色不早，收拾收拾准备走罢，晚了掉队怕又遇上土匪。“ 柳西郡看着神色平静的柳侄只觉得通体不对，人是那个人，但神情完完全全跟以往大不一样，以前的柳侄克制温良羡羡君子，现在的柳侄·····柳西郡描述不出，只觉得现在的柳侄像屯里的那口枯井，变得黑洞洞的，让人看不清底。 难道是人们讲的莫过于心死，所以柳侄才变了一个人？ 天阴无光，冷风不停地在头颅上打着旋风，原本聚集一起的流民队伍开始变得绵延曲折，像条黑线不断往前延伸，一路上不断的有流民对着柳文安指指点点悄悄偷望。 对于他们的悄眼打量，柳文安只顾低头赶路浑作不知，也不将白发遮掩，就这么赤条条地在人群堆里走着，白发红眸的外形给足了惶恐不安的流民一点点路上的谈资。 好似有了共同的话题，陌生人之间的关系就能近了那么几许，逃荒路上相互搭话也有几分安心。 行行驻驻从天光走到午时肚响，两腿从有力到皮软似面筋，一听到修整二字莫姚春就顾不得仪态环境，拉着梅香一屁股委在地上直喘气，溅起尘土四散，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声。 柳文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扯下身上竹筒递给她：“给，润润嘴皮子” 莫姚春轻轻地抿嘴，艰难地把目光从眼前手臂长的竹筒上挪开，申城城破后她与娘亲突然失散，身上仅带着藏好的部分珠宝，唯一的武器也在跟敌军对打中丢失，现在她跟梅香两人浑身上下连点吃食都没有，更不提救命的水。 眼下走了大半日，喉咙几乎冒了烟，她用了全部的力量咽下口中不存在的唾沫摇头拒绝：“不了，我还能坚持。” 听到她的拒绝柳文安垂下眼直接将竹筒塞到她手里：“少废话，润完喉帮二姐收拾物什。” 昨日神思太过，随身的物件都是旁人帮忙粗略地收拢在一起，车上包裹里失了哪些压根就不知。 见她老老实实揭开竹塞润嘴，柳文安转头给柳二姐招呼了声，拔脚就跟李三水朝龟裂荒芜的田野飞去，期待能找些干枯的草籽入口，无果，最后手快扒下几块褐色树皮拿了回来，交给让莫姚春跟二姐，让她们用刀切割成小块，又借了旁人的小磨石，把树皮一点一点地磨成粉，准备和在面里做成饼。 不一会沿路上一根根在大旱中坚强活下来的榆树被饥饿的流民扒拉了个干净，像个没穿衣服的姑娘白生生矗立在路上，回首遥望不见影子的申城，又转头瞧这干干净净的树干，柳文安突然有所感悟： 人生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柳文安轻笑，老头子说得没错，人生嘛，就是你吃我我吃你，吃到最后谁吃得多谁就壮大变王八。 没想至自己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果然人呐，光知道道理过不好一生，只有懂得道理才会才知生活二字。 “喂，你怎么头发变白了？”正胡思乱想，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柳文安转过头，不是牛人燕俩兄弟是谁？ 不过·····他们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正思索间，熟悉的飞马踏地声音隐隐传来，愈响的轰鸣声让流民惊慌转头，高高的三尖帽，一身带帽皮甲手持宽长的大刀，是申城内的乱军并异族骑杀来。 焦躁地转首四望，除了白生生的榆树干，周遭根本就没有遮躲的地儿，只能祈祷自己躲得比其他人快，运气好不去阎王爷哪报道，只是……柳文安咬牙深恨，不甘心啊！面对敌人非要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躲来躲去吗？ 到底该怎么办？柳文安额上汗珠不停滚落，心中想要找出制敌的方法，突然就听见牛人燕旁的武人侍卫大声回报的声音：“郎君，来敌大约十有来骑，快走。” “确定？”柳文安一愣，双眼迸出一抹亮光，再次追问真有十骑？见他点头，转头朝李大爷大喊：“大爷只有十骑，十骑！” 正招呼屯里人撤退的李大爷立马眯起看一望，虽然看不真切，但根据滚起的烟尘隐约估算了数量，利索地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搓手，气势汹汹地扯过李三水腰间锣鼓‘砰砰砰’地炸得响亮’，扯着嗓子大吼：“他奶奶的熊，洪村儿郎听令，列阵杀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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