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年前,他终于找到机会离开了咸福宫,调到储秀宫一个小答应身边伺候,但也恰在此时,宫中再迎科尔沁达尔汗亲王和塔之女入住咸福宫,这个女子虽然没有封号,但是却享受嫔妃的待遇,而且有皇太后和太皇太后两人的威仪镇着,日子自然不错。 可这跟他魏珠没什么关系,当初从咸福宫出来容易,现在想回去就难了,尤其咸福宫现在是个香饽饽,那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而魏珠现在跟的这个小答应也不受皇上宠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魏珠这些跟着伺候的奴才自然更不好过,起了旁的心思也属正常,尤其像是魏珠这种流年不利的人,更容易心存怨气。 “我也说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德海笑着拒绝道,“你可能找错人了吧。” “没有,我肯定没有的。”魏珠一听这话,就急了,上前一步,见张德海皱眉,又硬生生地刹住脚,赔笑道,“我这就小小的簪子,您就帮个忙呗。” 魏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淡黄色细棉布包着的物件儿,摊开来是一根红宝石的银簪子。 张德海扫了一下,簪子的造型和花纹算是个老物件,但是胜在红宝石纯粹透亮,虽然魏珠口口声声说贵重,事实上这东西搁在宫中算不得什么。 不过真要是什么贵重东西,张德海还会觉得有诈,不敢接手呢。 这几日一直有人在盯着张德海,李礽自然清楚张德海的行程——在“打听核实”过魏珠的消息后,张德海出门的频率增加了一些,有时候还挑着偏僻的地方绕个远路,他和梁九功猜测张德海十有八九就是在钓魏珠这条鱼。 现今看到张德海贪婪的目光,李礽就知道这事儿十拿九稳了,能窃取宫中之物的人,都逃不开一个“贪”字,只要给得够,还怕鱼儿不上钩吗? 就是张德海自个儿并不知道他自己也是一条鱼,是梁九功想要钓的那条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物件应该是哪个娘娘的吧,你还回去,我便只当不知道这件事,也莫再找我了。”张德海说着就抬步绕开魏珠走了。 这东西要是搁往常他就收了,但如今情况特殊,他的干儿子张华还被关押着呢,正值紧要关口,他可得要万分谨慎,必须再三确认这事儿万无一失。 魏珠伸手扯住张德海的衣袖,被张德海一瞪,他又瑟缩了一下,唯唯诺诺道:“张公公若是能帮忙出手,我愿意抽十分之一的银子给您。” “你这人咋不知好歹,我说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若是再这样子,我便去找你主子告上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张德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将魏珠甩到一边。 呵呵,就一成?瞧不起谁呢? “两成,我愿意给两成。”魏珠喊着,冲到张德海的面前,再次拦住他,“张公公,只要您帮我这个忙,我愿意给您两成,” 张德海生得尖痩,跟他那总爱斜着眼的干儿子像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他停住了脚步,“我都说了,我不知道……” “三成!!!”魏珠叫着,急得脸红脖子粗,他的手不住地颤抖着,说道,“我现在急用钱,张公公,您就帮忙通融一下。” “你急用钱借不就好了?日后发了俸禄再还呗,这偷窃之事万万做不得,要是被发现了,轻则被发去那些苦地方做活,重则殒命,你又是何苦呢?”张德海语重心长地劝道,他当然知道魏珠急用钱,听说一个月前,魏珠就开始四处借钱,如今已经欠了十来两,这钱都给了宫外的家人看病,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 要不是魏珠知道张德海实际是个什么德性,真的要被他这番劝说给说动了,他在心中哼笑一声,继续演戏,白净的脸上露出羞耻,喉头蠕动了两下,低头嗫嚅道:“我……我……我已经借过了,他们都……都不愿意再借给我了。” “你借了多少?”张德海故意问道。 “十几两了,倘若……倘若不是如此,我又何必铤而走险呢?”魏珠长长叹气,眼眶微红,声音中都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泣音,似乎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充满了绝望。 张德海低头看着魏珠,声音放温和了些,问道:“你为何需要如此多的银子?” “我弟弟……弟弟生病了,我家还指望着他能传宗接代呢,怎么……怎么就如此命苦呢??”魏珠终于没有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滚滚而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张德海结结实实磕了两个头,“张公公,我求您了,您就帮帮我吧,只要您帮了我这次,日后您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毫无怨言!!!求求您了!!!” 张德海长叹一声,似惋惜似感同身受,他道:“如此……我就帮你一把吧。” “真的吗?”魏珠猛地抬头,面露惊喜,眼中还噙着泪花,“您真的愿意吗?” “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我家中也有个弟弟……算了,不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我自然不会是见死不救的。”张德海拍了拍魏珠的肩膀,安慰道,“起来吧,我答应你了。” “您真是个大好人啊,不,您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今儿能够得您相助,大恩大德,永生难忘。”魏珠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感恩,心里却是呸了一声,张德海家中只有个好赌的爹,当初也是还不上债,才把张德海卖进了宫中,哪里来的兄弟? “哎,我也是怜悯你。”张德海摆摆手,表示自己担不起这个赞誉,他话锋一转,“不过,你也知道,因着毓庆宫失窃一事,现在宫中查得严,在这个风口浪尖出手的话,那些人担得风险更大,要的钱也会更多……” 真是个不要脸的! 魏珠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他道:“这……” “啊,你要是不愿意,再等等,等这阵风头过了,我再给你挑个好价。”张德海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当然,只要他魏珠等得起。 魏珠知道张德海打听过自己,他自己放出去的消息就是弟弟得了急症,危在旦夕,张德海应该很清楚这个情况,却说了让他等等这样的话,应该是知道自己等不了。 思及此,魏珠立马露出焦急的神色,急得说话都开始磕巴了,“可……可我……我弟弟……” “我知道你的难处,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让别人帮你去冒险,你总得拿出点诚意吧?”张德海语气亲和,循循善诱,“这次你先顺着他们,解了燃眉之急,后面再想办法不就得了?” 这话说得有点隐晦,但是魏珠还是听出了张德海的言外之意——这竟然是想让他成为惯偷? 魏珠露出一点松动之意,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得要多少?” “估计六成吧。”张德海估计了一个数。 “这么多?”魏珠这是真的惊了,这他娘的是狮子大开口,一口一个啊,心也太黑了吧! 张德海和善地笑了笑,“但是我会帮你忙,有我在中间斡旋,给你减一层下来不成问题。” “真的吗?”魏珠的脸上浮上感激的神色,语无伦次道,“张公公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大好人啊,菩萨心肠,我真的太感激您了,我们全家人都很感激您,您真是太好了,还好我能碰到您,真好,真好……” 好个屁! 张德海的脸都笑出了褶子,他又道:“不过这事儿你得保密,要是暴露出去,咱们俩都得完蛋。” 魏珠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毕竟他还偷了慧妃的簪子,真要是捅出去了,恐怕小命休矣。 原来是已故慧妃的簪子,慧妃薨了之后,屋里屋外都是乱的,那种情况下丢失一根簪子找不到也是正常的。 张德海不动声色地将消息记在心中,这些消息就像是一根根辫子,他掌握的越多,就越有安全感,尤其是这个关口,任何的背叛都是致命的。 “行了,今儿就先到这里,东西你好好收着,等我的消息。”张德海再次拍了拍魏珠的肩膀,得到对方的应允之后,离开了此处。 两人离开的方向正好相反,也是为了避开人耳,免得引起怀疑。 这也是张德海出入为何要绕路的原因,主打一个安稳,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绕路,非但没有安全,却还把自己送到了别人的陷阱里。 魏珠走了一段路之后,环顾左右,瞧着四下无人,脚步一转,走到另一个偏僻的宫里,推开门,便道:“梁总管,事情已经办妥了。” “辛苦你了。”梁九功赞赏地说道,“这事儿要是成了,我便将你调到乾清宫来,在我的手下当差。” “多谢梁公公提携。”魏珠感恩戴德地说道,随后又提醒了一句,“我估摸着张德海恐怕会去内务府调查这个簪子,到时候不会露馅儿吧?” 梁九功轻笑,“你怕什么?这确确实实是慧妃之物,就算张德海去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魏珠顿时觉得怀中的簪子有些烫手,还以为是梁公公从哪里找的假冒之物,没想到竟然是个真家伙,可是了不得。 梁九功可不会在这种细节上犯错,又叮嘱道:“你最近还是要谨慎点,切莫露出马脚,导致功亏一篑。” “知道了。”魏珠应下。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屋外有细碎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像是有人踮着脚尖一步步靠近,最后停在了门口,试图偷听。 魏珠脸色煞白,他是确认过没有人跟着自己才过来的,屋外的人是谁呢?
第126章 害怕 梁九功脸上倒是没有任何的慌张,眼珠子一转,示意魏珠继续说下去,自己却是轻手轻脚地朝着门口走去。 若说这宫里的奴才们有什么特别突出的技能,动作轻巧算是其中一项了,打扰了主子的休息或者惊扰到重要场合,那可能就是好一顿的收拾,可以说这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啊啊……那我就等着张德海再次联系,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受张华的影响打退堂鼓呢?”魏珠反应过来,猛地继续说着话,迷惑外面偷听的人,目光紧紧地盯着梁九功的动作,额头上汗水直往下淌着。 梁九功慢慢弯下身,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到了,门外有短促的呼吸声,一定有人在门外! 确定了这一点,他对着魏珠使了个眼色。 魏珠领略到他眼神中的含义,开始挽袖子,做好抓人的准备,只要梁副总管把门一拉开,他就扑过去将人按住。 准备好之后,梁九功突然发力,猛地一拉开房门,靠着门的一个团子失去了依靠,滚了进来。 就这么一摔,对方也有点懵,躺在梁九功的脚下瞪着大眼睛与之对视。 “太子爷!!!”梁九功惊呼失声。 魏珠的姿势都摆好了,要是这人准备逃走,他就一招恶狗扑食,镇压住人,但他听梁九功叫了声“太子爷”,差点重心不稳,一头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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