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偷听的人是太子爷? 魏珠当然见过太子爷,但是眼前这个孩子穿着素净,头上沾着树叶子,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像极了那宫外贪玩四处摸泥巴的孩子,怎么会是尊贵的太子爷?除了难以置信,他简直想不出来第二个词儿。 魏珠陷入自我怀疑的痛苦中。 “梁公公好啊。”李礽打了个招呼,整个人被梁九功从地上提溜起来,“没想到你也在啊。” “太子爷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没有必要了吧?”梁九功蹲下身,拍干净太子爷身上的尘土,又掏了帕子给他擦脸擦手,“这个时辰太子爷应该在毓庆宫吧?怎么到了这里啊?” “我想知道张德海有没有上钩啊,就过来看看。”李礽说到这儿有点委屈,明明是他出的主意,但被康熙排在了知情人外面,理由是不能耽误学习,哼! “皇上说了不让您掺和这件事,是为了您好。”梁九功擦干净小花脸,说道,“再说,您出来不带着德忠,他一会儿寻不到人,该着急的。” 上次找太子爷问了主意被皇上知道后,他和曹寅都被叫去了乾清宫挨了顿训斥,皇上说为了保护张廷玉和福格,太子爷便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要是让这些丧尽天良的人知道是太子爷出的主意,谁知道狗急了跳墙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都已经敢让人监视太子爷了。 故而,皇上再三警告,不得再让太子爷掺和其中。 “他胆子小,万一暴露了怎么办?”李礽不满地说道,德忠好像自带负面buff,带着他偷听的失败率太高,但是自己一个人去偷听的话,从来都没有被发现过,所以,坏事儿还是得要自己悄咪咪地做啊。 梁九功此时有点明白皇上给太子爷挑身边伺候的人时,为什么要挑中忠厚胆小事事都围着太子爷安危转的人,要是挑个胆大心眼多的,依着太子爷这架势,可不得把天都要捅破? “您若是不喜欢他,回头奴才同皇上一嘴,给您挑个伶俐的人在身边伺候着。”梁九功笑眯眯地说道。 “还是别了,他除了胆子小,并没有其他的缺点,就这样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李礽赶紧说道,生怕梁九功把德忠给调走,换一个陌生的人过来伺候,这样他怕是睡觉都睡不安稳。 “那您以后还是将人带在身边,不然,让皇上知道了,定然是要惩罚德忠的。”梁九功继续说道。 李礽无奈,这事儿又不是德忠的错,是他不想带人呀。 约莫是猜到了太子爷在想什么,梁九功解释道:“皇上心疼您,定然是不舍得惩罚您,只能让身边的奴才替您承担责任了。” 试问,这宫中有几个奴才没有替主子背过锅呢? 李礽都想嚎一嗓子“冤有头,债有主”了,有问题冲着他来,惩罚他的奴才算怎么回事?但是他清楚梁九功说的是事实,要是追究起来,受罚的肯定是德忠。 唉~ 他垂头丧气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带着他的。” 魏珠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梁公公三言两语就把自己\8 釜底抽薪让太子爷摔了一跤的事揭了过去,这也太厉害了吧! 要是魏珠心中有弹幕,此时一定是:敬佩+1,+1,+1…… “这就是魏珠吗?”李礽探着脑袋,看到站在梁九功侧后方的人,是个十六七岁的青少年,瞧着很普通,五官俱是十分大众化,搁在影视剧中都是那种“竟然还有这一号人物”的普通,现在年纪也不大,尚有几分青涩,与历史上能协助胤禛上位进退有度的风云人物根本联系不到一起去。 “奴才魏珠给太子爷请安。”魏珠心中激动,赶忙行礼。 “起来吧。”李礽说道,“你有弟弟吗?” “啊……奴才没有弟弟,是个孤儿,一直四处流浪,后来进了宫。”魏珠面露迷茫,不知道太子爷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的身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刚刚魏珠和张德海的那番对话充满了饱满的绝望与激动,动人心弦,害得他都开始怀疑这不是梁导的剧本,而是真实故事改编而来的,看着张德海那小人得志压榨可怜人的嘴脸,他差点跳出来说不要求这个坏人,一切都包在他的身上。 李礽……所以刚刚全是演技,全无感情就是了。 他艰涩地赞美了一句,“你演技真好,难怪张德海被你戏耍得团团转了。” 魏珠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不过是假的而已。” 李礽在心中悲痛地反思,是啊,他现在也知道是假的了。 “太子爷都看到了?”梁九功察觉到太子爷话中隐藏的意思,问道。 “是啊,那里又不是去延禧宫最近的道路,他每日都要绕道打那里经过,这暗示也太明显了吧。”李礽说道,张德海若非又贪胆子又大,在张华被关着的情况下,都还敢动手,这是笃定张华肯定不会出卖自己,殊不知,自己一开始就暴露在了王通的面前。 不过,若非如此,他们恐怕现在还无从下手。 梁九功沉思了一会,“此事,奴才只在乾清宫禀告给了皇上,太子爷是如何得知的呢?” 李礽……有时候,对方太聪明了不见得是好事。 他立马转身开溜,边跑边喊道:“我先回毓庆宫了,德忠肯定在寻我啦。” 得了,现成的理由给用上了。 李礽愉快地哼着小曲儿溜达进了毓庆宫,挑着没人的地方打算回自己屋子,自打王通的事情出了之后,整个毓庆宫人人自危,安静了不少,不见往日的活泼。 他背着小手刚刚踏进门,只瞧了一眼,脚步一转,朝外走去。 “给朕站住。” 身后传来威严的声音,李礽四肢僵硬地转过身,僵硬地挤出一个微笑,“汗阿玛怎么在这里啊?” “你去哪里了?”康熙笑着问道。 但是这笑容却让李礽的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他干笑着,“没去哪里啊,就四处转了转。” “你的衣服?” “啊?这是……这是脚步一滑,摔了一跤,粘到了灰尘。”李礽解释道,忽略前提后果,他也没有撒谎啊。 但是康熙明显没那么好糊弄,他继续问道:“你去了哪里?见了何人?如何摔跤?” 这……李礽头顶巨大的压力,他故作轻松道:“汗阿玛这是在审问我吗?” “不,朕是在关心你。”康熙笑得更温和了。 要不是德忠和小三子都跪在地上,这话其实还挺有说服力的,但眼下的场景,却是让李礽品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他讪讪笑着,“多些汗阿玛的关心。” 康熙嗯了一声,“过来这边,将问题的回答细细说给朕听听。” 李礽越发地僵硬了,整个人如同一尊石雕般钉在殿门口,一动不动。 康熙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似笑非笑地看着儿子,看他还能编出什么瞎话来。 “汗阿玛都知道了?”李礽干脆破罐子破摔,艰难地迈着步子朝里走来。 “朕可什么都不知道。”康熙说道,目光未曾从保成的脸上挪开分毫,“朕来毓庆宫看看你,便见到你的奴才正在四处寻人,朕想问问你的下落,这刁钻的奴才竟然诓骗朕,真是好大的胆子。” 刚刚梁九功还说了,真要出事,康熙肯定会将锅扣在德忠的头上,这么快就应验了? 李礽说道:“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偷偷溜出去的。” “哦?”康熙以为依照儿子的性子,总要辩驳两句的,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地承认了,“然后呢?” “然后被梁公公发现了。”李礽老实交代,这事儿就算现在不说,之后康熙也会从梁九功的嘴里听到,倒不如坦白从宽。 梁九功去做什么,康熙一清二楚,他对着身旁的人挥挥手,那人立马带着屋内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 整个殿内,就只有自己和康熙,李礽有些小紧张,咽了咽口水,康熙要是横眉怒眼冲自己发脾气,他倒是不害怕,但恰是这种不动声色的深沉却是让人有点摸不透,感受到了何为帝王喜怒不形于色的压力。 一时间,他害怕极了。
第127章 威胁 外面的奴才们大概也知道主子们的心情不好,来来往往的都放慢了脚步,动作轻巧,偶尔的叮当一声衬得空荡荡的屋内气氛更加凝重。 李礽咽了咽口水,一边偷瞄着康熙的表情,一边慢慢挪着小碎步,躲到了高背椅子后,扒着椅背,露出半个脑袋,那亮晶晶的眼睛略微紧张地盯着康熙,整个人如同听到窸窣之声的小鹿一般,警惕着敌情,若有不对劲,便会受惊窜逃。 对上这样的眼神,康熙满心的气愤散去不少,他这几日都忙的事情和内务府都脱不开干系。 张华的那句“即便太子爷的份例减掉一半,犹有油水”是曹寅此次调查的序幕,保成说让曹寅严查采买一事,只是微微调查了一番,便已经看出其现实与账目相去甚远。 随着曹寅越来越深入的调查,内务府里面那些蠡虫恪尽职守勤勤恳恳的面具被一层层被剥下来,想想这些人在自己面前邀功的嘴脸,真是令人作呕。 他深知人心极少能经得住诱惑,对着那些小偷小摸的贪污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也没让他们把内务府当成自己的钱袋子,随时伸手捞上一把,仔细想来,也不知道这光鲜亮丽的内务府到底藏了多少的污垢。 “你同朕说说,见了哪些人,听了什么话。”康熙问道,招了招手,让保成靠得近点,自己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何至于畏畏缩缩地躲着,“近前来说给朕听听。” 李礽盯了一会,确定自己无臀痛之危,这才磨蹭着上前,将自己所见一一说来,虽不算是绘声绘色,但也没有添油加醋,讲求一个真实。 “那张德海如此嚣张?”康熙似叹似问了一句。 李礽点点头,他道:“我猜测他做这个勾当已经很久了,也有些人脉捏在手中,不然不敢这般肆无忌惮。” 在这一点上,康熙的想法与之相同,他道:“那便等着魏珠的消息吧,看看张德海的倚仗到底是什么。” “希望他能快点行动起来。”李礽说道,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担心康熙这一阵高昂的情绪过去了之后,就心生怜悯,这次没有一网打尽,让这些人起了警惕心,以后再想捉住他们的马脚就难了。 “你是如何知道张德海的行程的?”康熙忽地问道,他担心保成的安危,也不欲将其卷入这件事中,再三提醒二人不得再同保成透露消息,他可不相信梁九功有阳奉阴违的胆子,,所以保成是如何知道的呢? 李礽一时间被问住了,整个人都忍不住地僵了一下。 康熙瞧着他这模样,略微一思索就想通了,他淡淡道:“你去乾清宫偷听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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