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正是你的凤奴。” …… 结果又被这该死的美貌迷得晕头转向。 王道容美而自知,恃靓行凶,言语颇多挑逗、勾引,将她拿捏得死死的,这一下午慕朝游只觉得自己就像被狐妖缠身的书生,成日沉溺在美色之中,不务正业,醉生梦死。 临分别前,王道容倒是容色淡淡,眉梢眼角含着风情餍足,艳光逼人。反观她脸红如烧炭。 王道容还煞有其事地伸出微凉的指尖轻触她滚烫的脸颊,轻描淡写道:“好烫。” 也不看看始作俑者是谁。她瞪他一眼。“我感觉我阳气都要被你吸干了。” 王道容不改其色,指腹向下,轻轻抚摸着她的唇瓣,俯身含住她唇瓣,“那便让容来渡娘子一口阳气。” …… 熟透的栀子花从枝头跌落。 “嗒”地一声,轻轻打在慕朝游的脸上,惊醒了睡梦中的她。 她不自觉震颤了一下,迷惘地睁开眼。 抬眼间天光大亮。 慕朝游揉着昏沉沉的额角坐起身。 ……睡了这样久吗? 天气一热,人眼见着也惫懒了许多。 强打起精神,慕朝游翻身而下,到院子里舀了一瓢冷水,洗了一把脸,这才略略振奋了点儿精神。 虽然这几天里店里客人不多,却也不能撂挑子不干。这一门生意虽不大,但慕朝游也是竭力想做好的。每日总归要去店里转一转。 撑了把伞走在路上,伞面一转,惊起一阵燥热的风,慕朝游看了眼高高的日头,莫名就想到了王道容。 今天好像第五天他复诊的日子。 也不知道他眼上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伸手摸到袖笼,指尖触碰到那只小小的香囊,才略微安了心。 这香囊她昨日赶工绣好了,正不知道要怎么送出去。怕哪天王道容来寻,或是路上遇到了,她还要回去跑一趟,便干脆随身携带着。 到了面馆,进厨房跟老吕打了个招呼,便开始上工忙活。 这几天店里生意不景气,慕朝游也在尝试做出改变,譬如说——凉面。 南国还不时兴这个。 慕朝游想复刻一下唐代风靡过的槐叶冷淘,便日日窝在厨房里跟老吕钻研这个。 据说,杜甫他老人家就酷爱吃槐叶冷淘,甚至还专门写实赞颂,全诗慕朝游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青青高槐叶”,“经齿冷于雪”什么的,记不住也不要紧,有这两句就够了。 到时候可以专门请人填诗,再当宣传语,大街小巷的传诵。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还想把大学常吃的朝鲜冷面移植改良一下。 二人研究了一会儿,慕朝游顺便翻看了一下店里的调料菜面,眼看着又要见了底,索性便跟老吕阿雉招呼了一声,又打起伞出门采购。 哪知道刚租了一辆牛车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 如今,慕朝游已对王道容那辆马车眼熟到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地步。 是王道容? 慕朝游心里有几分惊讶。 他今日不是应当在府里复诊的吗?难道是诊治已经结束了? 那个香囊被她揣在了袖口,慕朝游想了想,拔步便追了过去。正好街上遇到了,就这样送给他吧。 她本来也想过要不要整治一桌菜,弄个浪漫的约会,再把香囊拿出来,后来总觉得费这么大劲拿出这么一个丑不拉几的香囊画面有点搞笑。 可能是个性使然,她实在不太好意思搞这么浪漫的东西,觉得尴尬,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不如就这样故作轻描淡写地塞给他。 想到这里,慕朝游赶紧叫牛车的车夫帮忙跟上前面那辆兰草纹的马车。 秦淮列肆周边本就人潮汹涌,河内大大小小的船只拥挤成一团,岸上也是车马如龙,游人如织。 牛车陷在人流里,一时走不动道,跟着马车走走停停好半天,好不容易走出秦淮河附近,哪知道那辆兰草纹的马车竟一路提速,往北而去了。 建康南贱北贵,东北方向颇多贵族住宅。 牛车一路跟着马车行进到青溪中桥附近,车夫心里打起了嘀咕,问她还跟不跟。 慕朝游当然知道自己跟踪贵族车马的行为看起来十分诡异,只好对那车夫说:“我认识前面那个贵人。” 其实她心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明明追上车,将香囊送给他就好,牛车的速度其实并不慢。 为何非要悄悄跟在他车后呢? 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日王道容垂着眼睫,思索出神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初识情爱之故,王道容黏人,一天相处的这两三个时辰,他恨不得掰成八瓣来花,鲜少有走神的时候。 人的第六感一向玄妙。 心中不详的预感就像是入室抢窃,不速之客来得蛮横,又不讲道理。大概还是对他那天那一番复诊的说辞稍稍有些在意。慕朝游微抿了唇角,缓缓握紧了袖笼里的香囊。
第063章 马车最后停靠在了钟山附近, 青青葱葱的树林间,一道长长的围墙绕山而建,延亘不绝。 墙内林木萧萧, 巨大的松柏遮天蔽日, 掩映着一角角碧瓦飞甍,一重重亭台楼阁。 堂宇华美煊赫, 山水间穿筑,极清幽之丽。 这明显是一处贵族的私家园林别业。 车帘打起, 王道容下了车,门口立刻迎来三两个仆役, 满脸堆笑地上前照顾,几近谄媚姿态。 少年身形一转, 很快便消失在了门口。 那几个仆役站在门前张望了一番,忽瞥见慕朝游那辆满载着杂物的牛车。 她和车夫两个坐在车辕上, 衣着朴素, 一眼既知贱民。便立即皱了眉上前驱赶。 “哪里来的泥腿子?” “当心冲撞了贵人!还不快走!” 车夫连连躬身赔笑:“误入, 误入, 马上就走。” “娘子。”车夫倒也好心, 转过脸来语重心长地劝她, “咱们快些走罢,小鬼难缠,这些刁奴可得罪不得啊。” 都是底层讨生活的老百姓,都不容易。 慕朝游远眺了一眼王道容的身影,心里虽然还有些在意, 却也没打算为难车夫, “嗯”了一声道,“这就走。” 车夫松了口气, 调转牛头,哪知道从斜后方竟又传来一辆马车! 车夫大惊失色,慌忙把住了车距,好险才没冲撞了贵人的车架。 马车车夫却没了好脸色:“没长眼睛吗!” 这一小小的变故还是引起了车内人的注意。 车里的人顿时不高兴地哼了一声道,“怎么回事?” 一个娇小的身影火急火燎地从车厢里蹦了出来,却是个容貌俏丽的女郎,只是这女郎紧皱着眉,柳眉倒竖,面沉如水,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她在马车车夫面前似乎很有威严,吓得车夫慌忙丢了马鞭,簌簌发抖地趴在地上认错,“小人无能,是刚刚有辆牛车来得太急——” 说着伸手往慕朝游和牛车车夫的方向一指。 那女郎瞥见是两个庶民,眉头皱得更紧了,怕沾染了什么腌臜东西一般的,嫌恶地收回了视线。 “袁叔泌在留芳园宴客,哪里来的贱民敢撞到这里了!” 女郎不满地对左右道:“还不快给我拖走!” 她身边的仆役个个人高马大,闻言就要上来拿人。 慕朝游一步挡在面白如雪的牛车车夫身前,正要开口赔礼道歉。 又一道轻柔的女声忽然从车厢内飘了出来。 “阿珠,快歇歇气吧,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这辆马车里竟坐了两人。 这道女声嗓音不高不低,柔和婉转,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慕朝游隐约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车厢里的女人明显比那红衣的女郎更具面子。 红衣女郎不大高兴地噘着嘴,没再继续发作。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慕朝游不假思索,不予深究,忙拉着车夫赶在那暴脾气的女郎开口前谢恩,“误入此地,冲撞了贵人,委实不该,多谢贵人恩典,我们这就走。” 哪知道,车厢里的女声倏地一静,“且慢。” 慕朝游心里咯噔一声,暗想要糟。且不知这些人又打得什么主意,她心里警惕,便又将那平白受此无妄之灾的牛车车夫往身后遮了遮,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一道身影婷婷袅袅地走下车,露出一张芙蓉面来。 是个身材高挑,端丽的女郎,有几分弱不胜衣的病态之美。 慕朝游一怔。 那女郎下车,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她俯身行了一礼,歉疚道:“慕娘子,好久不见。” - 看清那女郎的容颜,慕朝游不免怔了一怔,脱口而出道:“顾娘子?” 愣在当场的又何止她一人! 牛车车夫也愣住了,这娘子竟然真的认识贵人不成? 几个守门的仆役见他们这边僵持不下,本打算上前驱赶,眼见这一幕,顿时面面相觑收回了脚步。 最惊讶的却当属那红衣女郎。 听闻她姓慕,那女郎面色遽然一变,直直开口就问:“你姓慕?你和王道容什么关系?!” 那女郎,也就是戴灵宜,小字阿珠的。 自从上一次陪顾妙妃面见了王道容,戴灵宜就一直很为顾妙妃打抱不平,若不是顾妙妃旁加拦阻,她早就要捋起袖子去瞧瞧那个慕朝游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哪知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日撞到她面前来。她日前惦念,乍见真人,眼珠不自觉围着慕朝游乱转了好几圈。 还没来得及开口,顾妙妃就轻声呵斥了一句:“阿珠,不得无礼。” “这是我朋友,戴氏的女郎,脾气有些火爆跋扈,方才无礼冲撞了娘子,我代她向娘子道歉。” 戴灵宜有些气急败坏了,指着慕朝游忿忿道:“这人就是那慕什么的,她搅了你的亲事,你还如此偏袒她?!” “阿珠!”顾妙妃也蹙紧了眉,拔高了语气说,“慕娘子救过我的性命!于我有恩,你怎可如此轻薄?若非她那日相救,今日又怎会由我好端端站在这里。” 戴灵宜极不茍同这一点。 贱民就是贱民,贱民的性命又如何能与士族的性命相提并论呢?便是死了十个贱民也抵不过士族的一条性命。 偏顾妙妃性子柔,好欺负,叫人骑到头上来。 慕朝游不解地听着这二人的对话,她与这红衣女郎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对自己颇有意见。 倘若是士族对平民的天然鄙夷倒也罢了。 但让她略微有些在意的是那句“搅了你的亲事”…… 慕朝游略一怔忡。 顾妙妃的亲事? 难道是指和王道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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