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厨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西市酒楼现在的掌柜不是好的,心思歪得很,咱们得小心些。” “西市酒楼现在的掌柜?” “唔,我好像没与你们细细介绍过西市酒楼的来历?” 简雨晴点点头。 丰姐儿面露好奇:“西市酒楼的来历?唔……我倒是听过一些。” “据说西市酒楼是名厨赵老所创?” “没错。”范厨颔首,认真与两人说明西市酒楼如今的情况。 西市酒楼本是名厨赵老开办的酒楼,遗憾的是这位赵老名声在外,几名子女的厨艺却都是普通。 等赵老去世,西市酒楼便走了下坡路。 赵老的长子不愿让自家酒楼败落,索性把酒楼让给了赵老的大徒弟,也就是赵郎的大师兄林厨经营。 林厨感恩,便收了赵郎之子做徒弟,有意等其长大后再行接手。当然除此之外,他还同时收了不少徒弟——范厨便是其中一人。 范厨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要是按师傅所想的下去,或许这还会变成一段佳话。” 可惜碰到利益二字,人总是会变的。 随着赵厨的逝去,加上西市酒楼又随着时间变化而越发兴旺,曾经不敢吱声的其余子女后人也渐生不满。 只是他们的厨艺远不如林厨,更是不得林厨的名声,不得已只能暗自忍耐,期待等赵厨上位,他们能重新把握权利。 直到他们发现,林厨对赵厨并不满意。 比起赵厨来,林厨对其余徒弟更加满意,甚至还带着范厨等人一同置办席面,到扬州各地官宦跟前露脸。 范厨说到这里,神色略略复杂。他与简雨晴和丰姐儿道:“学厨艰难,即使天赋卓越也要不断练习,精进技艺。” “赵师兄天赋比我们几人好,却……” “他自幼被身边人投注了太多期待,而后又过于高看自己的天赋,贪图享乐之中,等回过神来,再想努力,发现自己连拼尽全力的耐性都没了。” 范厨说到这里,面上闪过一缕心痛和无奈:“……而后,赵师兄发现追赶我们无望,便开始自甘堕落。” “三年前,他醉酒过度死于坠马。” “而后赵家其余人便声称是林厨有意把酒楼转让于旁人,故意使人灌醉赵师兄,又导致他坠马而亡。” “师傅无法自证清明,虽官府并未治罪,但也碍着名声选择退出西市酒楼,由咱们师兄弟几人接手。” “起初,赵家人还不敢露出什么。” “直到师傅因病过世,赵家人忽然与人合作,突然发难,把西市酒楼的经营权拿了过去。” “如今的掌柜正是赵家人。” “他不愿我们几人在酒楼里,怕是传闻谣言再起,索性将我们全数驱逐了出去,另外从别处聘请了厨子。” 除去他还留于扬州城,其余师兄弟都选择奔赴他处开办酒楼、食肆饭馆又或是去了官宦人家做厨子。 范厨想到半年前的突变,到如今也是唏嘘不已。当时的他恐怕也没想到,不过半年光景,赵家人竟是快把西市酒楼败光了。 范厨想着,沉默半响后道:“如今的掌柜目光短浅,对厨道更是一知半解。在我看来,他后头聘请的厨子多是二流三流的厨子,西市酒楼这般颓败,也是再正常不过。” 简雨晴和丰姐儿都听人提起过西市酒楼的兴盛衰败,不过内情倒还是头回知道。 范厨唏嘘片刻,又抚了抚胡须。他瞧了眼丰姐儿,又与简雨晴道:“丰姐儿没说错,如今的西市酒楼就是个烂摊子,咱们万万不能掺和进去。” “我晓得的,范厨您就放心吧。” “再说,我与那西市酒楼的人也不认识,他们想找我也是没法子呢。”简雨晴认认真真记下,心觉自家与西市酒楼也联系不上,神色平淡得很。 范厨想了想,觉得有理。 几人说完这事,便把其抛到脑后,兴致勃勃又开始说起旁的吃食。 与此同时,西市酒楼内。 赵掌柜拿着账房送来的单子,脸色差得很。他死死盯着单子,又往外瞅了眼,才带着人到后头说话:“一个都没?” 账房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是。” 赵掌柜的声音压得极低,掐得极细,他死死盯着账房:“你问过老客们了?咱们这回给他们价,只要往年的七成!” 账房满嘴苦涩,却也不得努力向赵掌柜解释这件事:“掌柜的,小的说了……可是,可是。” 账房瑟缩了下,禁不住回忆起那些管事轻蔑的神色,心下更是愁得厉害。 赵掌柜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催促道:“可是什么?我们给了那么大优惠,他们还不满足?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七折……那已是最低的价格!” 要知道不远处的百味居,据说还涨了三成的钱。赵掌柜就是为了增加自家的竞争力,这才咬咬牙,降了价格。 当然,为了西市酒楼的名声,这些降价也仅仅面对老客户。 赵掌柜对外,还是公布了与往年一般的价格。偏生继无人订冬至席面后,竟是连除夕乃至新年的席面也没订出去……! 赵掌柜越想越是恼火,越想越是不可思议。 他狐疑地看向支支吾吾的账房,脑海里灵光一闪而过,他一把抓住账房的领口,厉声呵斥道:“是不是你搞的鬼?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赵掌柜的动作让账房一怔,等听到赵掌柜的话语后他更是面色大变,连连摆手的同时急急惊道:“不是啊!冤枉啊,冤枉啊!赵掌柜,真不是你想的……” 账房眼看赵掌柜完全不信,甚至手上越发用力时,吓得心神俱裂,哪里还顾得上控制声音,惊声尖叫:“不是,不是啊——是,是他们说,他们不缺钱!” “他们才看不上那点降价的钱!” “他们说赵掌柜您是在打发叫花子!说,说,说就西市酒楼这般的席面,谁摆了谁丢人啊——” 赵掌柜的脸,腾地青白。 账房惊骇欲绝的声音穿透了整个院子,引得不少仆妇婢女皆是侧目看来,而后连不少坐着用饭的食客也听见了。 当即,不少人变了脸色。 三楼正吃着席面的食客更觉得像是在骂自己,几个暴脾气的更是直接站起身来,冲出门外,顺着声音寻到后院:“是谁说的?啥意思?说老子像叫花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当即,赵掌柜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手上一松,被紧紧拽住的账房顺势滑坐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赵掌柜,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是得罪高官富户,还是得罪跟前的食客?赵掌柜难以抉择,更希望一个都不要得罪。 随着赵掌柜顾左右而言他,几名食客自然而然得知了答案。他们的脸色腾地冷了下来,心下恼怒不已,不能记恨对方,难不成还不能记恨西市酒楼? “难怪生意越来越差。” “好好好好,你们西市酒楼就是这么对客户的?” “这位客官,这位客官——” “你给我滚开!”几名食客骂骂咧咧,直接推开赵掌柜,竟是连剩下的席面都没用便甩手离开。 这还不是关键,最重要的是他们扯着嗓门直嚷嚷,把这事儿迅速宣扬开来,以至于原本还订着席面的食客也纷纷选择取消。 这下赵掌柜可是真的慌了! 要知道西市酒楼如今没了最顶尖那一波的生意,全靠着中间那档子行商富商乃至周遭州县官员还在那继续订席面,这才勉强维持住体面。 至于他们为何在西市酒楼订席面?那还不是因着西市酒楼声名在外,日暮西山的消息还没传开,下面的行商、富商乃至周遭县官为了巴结州官,自是专挑名声大的酒楼饭馆置办席面。 而西市酒楼,以往便是最佳选择。 如今他们听闻那些大户人家的管事瞧不起西市酒楼,登时风向一变,纷纷跑去别的酒楼饭馆,让西市酒楼的声音比先前惨淡了三分。 手上最有钱,也最乐意花钱的两波人全跑了,赵掌柜等人面对的便是要不降价吸引新食客,要不就是想方设法吸引回原来的老客户。 赵掌柜悔得肠子都快青了,更是生了一嘴的燎泡。他不但心里着急,而且同时还得面对赵家其余人的盘问和责备:“三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市酒楼的名声都成啥样了!” “要是三郎你不能做的话,不如交给咱们几个?” “就是就是。” “我觉得不如换个人上去吧。” 赵府里的不满声此起彼伏,有人试图把管事权挪到自己手上,也有人说起今年的利润来:“冬至除夕乃至新年的席面,竟是一桌都没订出去?今年下半年的利润居然是负数?” “这,这别说赚钱了……” “这么一算,咱们得亏多少钱?” “要是你们觉得行,那我这掌柜位置也不要了!”赵掌柜被众人说得恼火,登时开口道。 前面想争权的赵家人不说话了,几人想要西市酒楼,为的就是能从里头多捞点好处。 要是西市酒楼没钱甚至亏损的话,他们要来做什么?他们默默缩回身体,唯恐赵掌柜一时起意,真把事情推给自己。 “行了,都给我安静。”最初发出质问的老人冷着脸,教诸人安静下来。他先扫了眼那帮子上蹿下跳的赵家子,而后又看向赵掌柜:“三郎,做事哪有半途而废的?别忘了,最初是你一应要求接手西市酒楼的。” 赵掌柜张了张嘴,没吱声。 老人沉吟片刻,缓缓道:“只要开了降价的口,往日想要涨价就难了。” “咱们西市酒楼的体面不能丢。” “至于生意……今年差些就差些吧,明年重新再来一遍。”老人冷着脸,教赵掌柜另外寻一批厨子,“现在要做的,是把咱们西市酒楼的招牌重新打响。” “都怪三郎一口气把人都给赶走,现在好了。”有人不满地念叨着,把过错尽数推到赵掌柜的身上。 “当时你们也是同意的。” “我们就说赶走点人,是你要全部都赶走的。” “够了!安静。”老人厉声呵斥一句,与赵掌柜道:“我记得范郎不是还在扬州城里吗?三郎,你去请他回来做事——他过去是三厨,请他做大厨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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