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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半会热不了那么快，但是众人从寒冷凛冽的室外骤然进到遮风的屋内，先入为主的觉得已经没有刚才冷了，齐齐的将目光注视在上方的主家身上。 一袭月白长衫的矜贵少年，身姿修长挺拔，眸色淡然疏离的扫视过后，待到所有的杂音消失，嗓音低沉道：“学堂需要添置孩童识字的桌椅，由徐木匠制作，这事关整个庄子，属于公中事项，不该由他一人负责，理应算工钱。 三百两银子，十八户人家各分得十两，余一百二十两用作庄子公费，以后若再有类似事项，专款专用，从公费中予以扣除，如何？” 孩童听不懂，笑嘻嘻的左看右看，而成人们震惊的一时忘了说话。 好些人更是惊喜到嘴巴张开。 老天！每户人家十两银子！余下的主家也一文没要，留着给庄子做公费，还是为他们好的事！ “孔家的，你掐我一下，让我试一试疼不疼，看是不是在做梦？”十两银子啊，主家说给就给了？ “赵家的别说傻话了，你怕是在做梦，难道我不怕是做梦？你先掐我一下才是正经。” “我没听错吧，十两银子？这也太多了！” “不止十两银子呢，你没听到剩下的一百二十两银子，主家也没要吗？留着给庄子做公费，最后用在庄子上，还不是等同于用在我们身上？” “对啊，你想这砖瓦房制作桌椅，还不是为了我们各家的娃娃？主家三进的四合院多宽敞呐，根本不需要再盖这三间砖瓦房，盖了那就是为我们准备的，而且主家的人个个识字会算术，哪里还需要学？这不就是为了我们的娃娃们么。” “给庄子上做事有工钱，从公费中出，那以后岂不是每个帮公中事项做事的人都有工钱？”一个半大的小子迟疑的问道。 “哎呀，你怎么能只想着工钱？” “不是！我是想着这一百二十两银子早晚会用完，要是用完了，以后的人不愿意做事了怎么办？”他只是觉得不该总是主家出这笔银钱。 “小娃娃瞎操心，我们是那等子不知感恩不知图报的人？来年挣了银钱，以后公中有任何事情，我们有银钱的出银钱，有力的出力岂不是很好？” 原先问话的半大小子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没有这些大伯大娘想的周到，默默的闭嘴，安静的听着。 底下叽叽咋咋的乱成一团，良久才商量出个大概，推出林山为代表，说出他们的意见。 林山只觉得全身暖烘烘的，从里到外的暖和，清了嗓子，郑重的开口：“主子夫人，我们商量好了，先谢过主家，这银子我们收了，但不用分到各户。” 冷霄眉目不动，静静的听着。 温暖暖双眼圆溜溜的睁大，有些没听懂什么意思。 悄悄看了下三小只，发现三人和她一样，也没听懂，还偷偷朝她看来。 四人很有默契的又将双眼转向面前的林老爹。 原本空旷的屋子内，现在挤满了人，人数虽多，却落针可闻，安静的等待林老爹将他们的想法说清楚。 林山继续道：“之前盖房子，铺地的粗砖以及瓦片都是主家垫付的，如今有了银子，虽然不够，也该先行偿付一部分。” 噢，原来是想着先还账，温暖暖明白了过来。 有些人欠了账跟没事人一样吃香喝辣的，丝毫不影响自己生活质量，有了钱只是想着消费和享受，而有些人欠了账睡都睡不好，有了银子只想着尽快还上。 很显然，庄子上的人属于后者。 温饱解决了，有了银子只想着先把欠的还上。 她是觉得不用太快还上的，毕竟庄子上的人现在也仅仅是解决了最基础的温饱，还有好多需要用银钱的地方，况且这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他们手上有了存款也能给家里人置办些年货。 “无需，当初说好等你们有了活计从工钱里扣除，这笔银子你们先拿着添置家里所需物品。”冷霄利落果决的道。 并且不准备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 快速疏离的说完转而对上身侧人儿轻轻的询问：“暖暖，回不？” 银子分好了，事情说定了，温暖暖当然没意见啦，软糯糯的回：“好呀。” 五人朝着屋子内众人点头示意后，留下怔忡的一屋子人先行回家了。 “二十来年了，今年终于能过个丰盛的年。”林山喃喃自语。 从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到被族人连累沦为奴仆，熬了这么久，久到差点失去希望，终于苦尽甘来，在年老时遇上了好主子，过上了好日子。 “我想买根针，不用在每次用时都要找李大娘借，不是一根，我要买好几根针！”想用就用，再也不会连用针的自由都没有。 “我要去给桃儿杏儿买个头花，她们长这么大了还没戴过头花哩，也让她们和村子里小姑娘一样有花戴。” “我也想给大丫二丫买。” “夫人说可以让三个小主子其中的一个带我们进城，要不趁着年前，去城里置办一批年货？” 要过年了。 过一个丰收喜悦的年。 家里孩子盼望已久的年。
第二百八十四章 做过年的吃食 过年最开心的当然是小孩子们了。 大人们不是不喜欢过年，只是不喜欢过年所带来的责任和压力。 毕竟过年要干的活实在太多了。 打扫卫生、做新衣裳新鞋、做各种各样一大堆的吃食、派发出去的压岁钱、走亲访友的拜年...... 哪一样都是大人们需要承担的活，关键还不能出丁点差错！ 不然怕来年意头不好喽，在亲戚朋友中的名声不好喽，全是你一人的责任，口水都能压死人。 但庄子上的人不同！ 这些问题通通不存在。 刚搬进的新房子，没能力也没时间置办家具，墙面雪白干净，地上平整干净，屋子里空旷，连需要抹灰的地方都没有。 新衣裳新鞋是之前主家发了棉花下来就日夜赶工做好了的，赶在数九寒天时已经穿上啦，个个爱惜宝贝着呢，到过年时仍然很开心。 毕竟长这么大，好些人还是第一次完完整整的穿一套新衣裳新鞋。 压岁钱和走亲访友对于庄子上的人来说那是不存在的。 前者是以前没有，后者是不可能，他们的族人亲友要不比他们还惨，要不躲避的远远的，根本不敢相见。 至于准备各种各样的吃食，那是庄子所有人最大的梦想！ 他们每年每月每日盼望着的就是能准备一大堆的吃食，非但不觉得是负担，反而认为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事！ 像今天，庄子上各家妇人聚集在温暖暖家的厨房，热闹闹的共同准备过年的吃食。 赵大娘手脚麻利的切好白萝卜丝胡萝卜丝，搅拌匀净后，对着温暖暖爽朗的问：“夫人，萝卜切成丝了，不放白面改放苞谷面行吗？” “夫人，萝卜丸子里不放鸡蛋行不行？”张家的听到赵大娘已经问了，连忙跟着将自己想问的一并问出来。 孔家的媳妇低着头，不好意思的开口：“鸡蛋太精贵了，萝卜丸子油炸已经很香很好吃，我、我有点舍不得放，想留着鸡蛋来年孵小鸡。” 主家恩典，过年赏了各户一只老母鸡和每人两个鸡蛋，她家人数是庄子上最多的，十七口人足有三十四个鸡蛋哩。 春天温度上来就能孵小鸡，三十四个鸡蛋虽然很多，但不是每个鸡蛋都能孵出小鸡仔，扣除不成功的，能有十几只鸡长大的话，明年一整年的鸡蛋就有了着落！ 而且鸡蛋可是个精贵食物，不光自家吃能补充营养，还能存起来换盐和针头线脑之类的。 孔家的一说，其他家的妇人也连忙点头，目光期盼的看向温暖暖。 今年过年有鱼有肉，还有这么多油炸食物，忍一忍不吃鸡蛋也就过去了。 熬过今年，来年日子会更加好过！ 温暖暖认真思考了会，觉得可行。 庄子上的人吃的食物虽然不能和她家相比，但是和以往相比那也是天上地下。 并且说实在的，她不是很喜欢那种给什么，就全部吃光一点不剩的人家。 到手就光不为以后打算的人，在这没有任何保障的年头，吃苦受穷真的才是最正常的。 就像她看过某些工作者总结遇到的困难，给某些特困地送去了粮食种子，转眼被煮了吃了，送去了小猪仔小羊仔小牛仔也是没两天入了肚子，送了钱就炸金花输了，最后还嫌弃你送少了。 真真艰难！ 温暖暖觉得帮人这件事，应该是救急不救穷，他们自己有向上奋斗的心，顺手帮一把才行。 不然贪婪就是个无底洞，永远填不满。 所以，对于眼前妇人们的提议，温暖暖打心底认可加赞成！ “鸡蛋是为了让口感更好，不放也没关系，精面改成苞谷面的话我觉得可以，多搅打上劲应该也能成功。”温暖暖笑眯眯的道。 她们自己想把日子过好，并且不怕苦不怕累，能克制住一时的嘴馋，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毕竟一个庄子这么多户人家，日子过成什么样，最终还得靠他们本人的努力。 赵大娘欢喜的应道：“好勒！那我倒苞谷面了哈，这是我当家的磨得苞谷面，可精细了！” 她当家的是猎户赵天明，还是庄子上唯一的屠夫，手上力气大，磨得苞谷面也比其他家的细，做萝卜丸子萝卜丝饼不成问题。 省下白面，多多换些黑面、粗粮，青黄交接食物不够的时候也不带怕的！ “那我也用苞谷面，不用添加鸡蛋，又是萝卜又是苞谷面还用多多的油来配它，再配上鸡蛋的话那真是太浪费了！”张家婶子笑着嚷嚷开。 配鸡蛋能不好吃嘛。 她知道会更加好吃，但也要掂量掂量自家是个什么情况，鸡蛋那是主子和夫人才能吃的，他们还不如多吃两个窝窝头哩，抗饿！ 而且现在不光有窝窝头吃，还能配上炸的萝卜丸子，还有啥不知足。 “这么多的油，我都觉得浪费了。”家里人数最多的孔家媳妇叹气道。 温暖暖看着大铁锅里倒的大半锅油，地处京城的庄子上惯常吃的是豆油，偶尔也有花生油和少量的芝麻油，而锅中的就是最常见的豆油。 “不会浪费啊，等炸好了吃食，你们谁家愿意要带回去也成。” 她生活的地方一直吃的菜籽油，也吃惯了，再加上冰箱里源源不断的菜籽油供应，对于仓库里库存很多的豆油不是太在意。 孔家媳妇慌张的摇了摇头，双眼盛满不安，结结巴巴的解释：“别，夫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我不是说炸好丸子剩下的油浪费了，我意思是丸子用油来炸，上面包裹着多多的油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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