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朝五品以上着红袍,三品以上才可穿紫色,景茂闻言失笑,轻拍了下弟弟脑瓜儿,心道:借你吉言,哥哥也好,你爹爹也好,都将更上一层楼。 宋景茂忽地想起辰哥儿幼时的几次童年童语,他想自家弟弟的嘴巴当真是开了光,福星一般的存在。 景辰拽着景茂往屋里走,边走边得意道:“看见大哥这身官里官气的袍子,弟弟瞬间就觉得后台又硬了几分。” ——后台硬才抗造。 秀娘见景茂进屋来,忙笑盈盈站起身,“茂哥儿来了,快进屋坐。” 转头她又瞪了自家臭小子一眼:“都多大了,还跟你哥哥没大没小的。” 宋景茂忙唤了声“婶婶”,又道:“婶婶勿怪,辰哥儿不与我外道罢了。” “茂哥儿你甭替他说话,你这个弟弟别的没有,就是脸皮比一般人厚。” “大哥,你别见外,你这个婶婶惯会刀子嘴豆腐心,她说的话最好反着听。” “你这臭小子——” 秀娘作势要揍人。 宋景辰却跑得比猫儿还快,“大哥,你先坐着,我去寻我爹来。” 他见哥哥穿着朝服直接过来了,想必是有急事要找爹。 宋三郎先前在大房坐了不短的时间,晚上用过饭食又到二房坐会儿,他现在身份地位不比从前,但仍和从前般谦逊,以家里老三自居,大郎、二郎心里感动不已,却仍免不了对他升起敬畏,言语之间多以他为主。 景辰过来叫,爷俩一道往自家院子走,景辰道: “爹,我哥哥是不是很受新皇陛下的器重?” “何故这般以为?”三郎问。 景辰道:“新皇陛下才刚刚继位,新旧交替之际,必会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我哥哥大清早就进宫,到夜里掌灯时分才回来,可见新帝召他过去不是简单的议事。” 稍顿,景辰又道:“新帝定然是将哥哥作为自己的心腹之人,才会使其陪在左右一整天。” 三郎乐了,悦然道:“我儿越发长进了。” 景辰又道:“我哥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换就匆匆来找爹,我故意同他打趣,他还有心思笑着回应我—— 我哥并非急躁之人,朝服未换直接过来找爹可见确有要紧的事,有要紧的事,哥哥竟还有心思与我逗乐,可见这要紧的事,定然是喜事。 从皇宫回来,是要紧的事,又是喜事……爹,你不会是又要升官了吧?” 宋三郎的嘴角一点点往上翘,愉悦之意遮挡不住,自然不是为着儿子口中所谓的“喜事”,这本就是他意料中的事。 他是觉得自家儿子越来越不好糊弄了,当真是——极好的。 三郎故作惊讶,朝儿子摆了摆手道:“你想多了,爹爹又未曾立下什么功劳值得新帝嘉奖。” 宋景辰呵呵笑。 三郎瞅他:“辰哥儿笑什么?” 宋景辰狡黠地朝三郎眨了眨眼,道:“爹你忘记了,杨家人有功劳啊。” 宋三郎挑眉。 宋景辰抿了下唇,解释:“爹,你看,杨睿一家子大概率是要进京做官的,如此南州巡抚的位置便空了出来。 如若我是新帝的话,定然不会选施家或者与施家势力有关之人。” “为何?”三郎问儿子。 “军政大权已然落在施家人手里,如今南州府这样的税收大省,甚至可以说是大夏朝的半个钱袋子也不为过,陛下怎么可能再交由他们嘛。 对陛下来讲,爹才是最好的选择。”宋景辰肯定道。 三郎微微一笑,一手揽过儿子的肩膀,用力点头道:“我儿言之有理。” 宋景辰抬头看他:“爹,猜对了有什么奖励?” 宋三郎大方道:“爹借给你的银子利息免了。” “哇,你可真是我亲爹诶,你都好意思管你儿子要利息。” “亲兄弟明算账。”宋三郎义正辞严。 宋景辰撇撇嘴,“大哥,账不是这么算的。” “宋景辰你管谁叫大哥呢?”宋三郎瞪他。 宋景辰不紧不慢道:“是你自己说亲兄弟明算账的,哥可以有很多,爹只有一个,我这爹值钱着呢,咱就打叫一声一百两来算,哥你自己算算,我叫了您十六年,您欠我多少银子啦。” “辰哥儿,你皮痒了——” 宋三郎咬牙切齿。 宋景辰撒腿就跑,“父亲大人,我尿急。” 宋三郎:“你给我滚——。” 宋三郎同茂哥儿在书房里聊了许久,直到夜半时分才出来,出门的时候,宋景茂忽问道:“三叔,这次还要带着辰哥儿一块去南州吗,京城的资源总是会比南州好些……” 三郎摆摆手打断他,“辰哥儿还小呢,先让他野两年再说吧。” “还小呢” 宋景茂直接风中凌乱了,只觉得三叔对辰哥儿实在宠溺太过,真不知道这样是对辰哥儿好,还是会害了他。 宋景茂想说什么,又觉得以三叔的性子不像是不为辰哥儿将来谋划之人,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朝三郎拱了拱手,“三叔,那我就先回了。” 宋三郎点点头,他知道景茂想说什么,但那样按部就班的轨迹并不适合儿子,他自己养大的儿子,自己知道什么对孩子好,什么对孩子不好。 他的儿子不需走寻常之路。 回到屋里,秀娘已经歇下,正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动静揉了揉眼睛,坐起来,“茂哥儿找你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怎么聊到了这个时候。” 宋三郎在她身边躺下,“朝中的一些事情,无甚要紧。” 虽说板上钉钉的事情,但圣旨还没有下来,三郎不欲说太多。 秀娘见没有要紧事,“哦”了一声,迷迷糊糊又躺下,道:“时候不早了,赶紧睡吧,明日还要回娘家,睡晚了我怕有黑眼圈。” 几年都没有回家,秀娘打算以最佳状态衣锦还乡。 宋三郎笑了笑,在秀娘身边躺下,躺下后想着辰哥儿今儿晚上那番算账的说辞,简直又好气又好笑,瞧瞧他养出一个什么样的“逆子”来? 简直是天上有,地上无,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独一无二”。 宋三郎忍不住朝秀娘低声道:“有没有觉得你儿子很不一般。” 秀娘满脑子想着明天怎么闪亮登场,这会没兴趣讨论儿子,“嗯”了一声道:“除了念书一般。” “其实念书也很好。” 宋三郎轻声反驳。 “你说好就好吧。”秀娘不想争辩,只想睡觉。 宋三郎熄灭桌上的烛火,屋子里归于宁静。 翌日一大早,去老太太那里问过好,简单用了些早食,在两个贴身丫头的侍奉下秀娘就开始捣腾起来,本来她都选好了今日穿什么样的衣裳,结果今天的风出奇得大,吹得呜呜作响,她的那件狐毛厚斗篷和昨儿选好的衣裳有些不太搭。 三郎同辰哥儿在外间等着的功夫,有下人跑来禀告,说是亲王府的大管家亲自给辰少爷送请帖来了,三郎使人进来。 昨日赵敬渊从景茂口中得知辰哥儿回京城了,恨不得昨晚就跑来宋府找人,碍于天色实在太晚,这才一大早就使人过来找。 他这样身份的人,景辰是唯一不把他的身份当身份的人了 像真正的朋友一样相处。
第198章 我觉得我爹还能养我几年 秀娘在屋里听见动静, 忙叫人把提前备好的礼物拿出来,这都是回京之前就备好的,多是南州府一些极珍稀的特产。 就算不懂朝政,秀娘也知道赵敬渊是陪着太子也就是如今的新帝一起长大, 比起旁人来, 关系不是一般得亲厚。 自然, 自家儿子与赵敬渊之间也是打小就交好的关系, 间接就等于儿子同皇帝关系也不赖。 ——当真是极好的事。 秀娘笑盈盈边叫人给来请的管家也备了一份小礼物,边打发儿子快点出门,别让人家王府的人久等。 出门前宋三郎只叮嘱儿子一句“年轻人把酒言欢也需有个度, 若还像上次一般醉醺醺不醒人事的被人背回来,我看你这酒就戒了吧。” “是, 我的父、亲、大、人——”宋景辰故意拖腔拉调的,冲三郎调皮一笑,转身跑了。 敷衍的态度一目了然。 等等,现在是国丧期间, 不得饮酒。三郎不由摸了摸额头:关心则乱, 糊涂了。 秀娘走上来, 朝着儿子跑远的背影努了努嘴儿,道:“三郎, 你说这昨儿咱们才刚到京,今儿一大早赵敬渊就使人过来请, 真看不出, 咱儿这般招人待见。” 宋三郎低头看她,正经道:“嗯, 夫人生的,自然如夫人一般讨人喜欢。” 秀娘:“……” 秀娘惊讶了, “眼前这人谁啊?这是她男人宋三吗?” 三郎笑了笑,揽过她道:“时候不早,快些准备准备出门吧,别让岳父他们久等。” 昨晚上秀娘说他越来越有官威了,两口子一起生活十几年,他自然能听出秀娘话语里流露出来的小怨念,他认真反思了一下,他好像确有做的不妥当之处。 那么,有则改之。 …… 这边俩口子收拾东西出门,外面宋景辰已经跟随王府的管家走到门外。 门外一侧院墙下停着一辆很是贵气的大马车,车厢极为宽大,帷帘垂遮,拱形的棚顶四角垂缀着金色丝穗,前面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额间佩有叶子状的金当卢,就连辔头也是镶金镀银。 “辰少爷,您这边请。”王府管家脸上陪着笑,腰身略弯,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景辰微微颌首,道:“管家客气了。” 见到人出来,驾车的车夫提前放下脚踏,景辰提步上车,进到车厢,他才刚一坐稳,毫无预兆的,帷幔被挑起—— 外面车夫大摇大摆地钻进来。 景辰一怔,随即冷声道:“你们王府的下人都是这般没规矩的吗,赵敬渊是怎么管理王府的?” 话音未落,他突地一个扫堂腿勾向对方脚踝,对方不防,身子一晃就要向前栽倒,一把折扇突地顶住了他的腰,头顶上方传来扇子主人戏虐的调笑: “王爷这般大礼是要折我寿的,弟弟怕死……” 宋景辰说笑着,伸出手,一把拽掉赵敬渊下巴上粘着的假胡子,“哥哥,别来无恙啊。” 赵敬渊挫败地翻了个白眼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宋景辰认真道:“不要说粘个胡子,换个马甲,自家兄弟,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 这话说得。 可真是,可真是嘴巴又毒又甜。 久别重逢, 景辰还是景辰,赵敬渊却已非当年的赵敬渊,他每日要面对权力漩涡中的人与事,要面对性格阴郁的太子,他所见到的人性,所经历的复杂,远非景辰能想象。 也就是在宋景辰面前,赵敬渊才有一丝少年气,剩下的全是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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