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辰随便捏了一锭碎银递给瘦高汉子,“把这些笤帚送到东榆街胡同宋府即可。” 那汉子看着手里这几乎有三两重的银子犯了愁,这……他找不开呀。 宋景辰笑了笑,“不必找了,剩下的钱我请这小娃娃吃点心。” 说着,他俯身摸了摸小娃的脑瓜,忽悠道:“公子我从不助无缘之人,今观你骨骼奇清,相貌不凡,命中带福,将来能不能把握住这福气,就看你自己了。” 宋景辰朝小孩眨了眨眼,神秘兮兮道:“看好你哦。” 狗娃子哪懂啥叫骨骼奇清,但他可知道“看好你哦”是好话,被神仙哥哥夸了,还被神仙哥哥摸头,狗娃子瞬间有一种自己与众不同的膨胀感,他头一次觉得他比他爹还牛哩。 旁边他爹听见景辰这话,比从天而降了二两银子还要高兴,激动地不知道如何感激才好,一双眼睛闪着泪花子,只知道说“不能要,不能要,贵人您给的太多了。” 景辰摆了摆手,“你休要再啰嗦,又不是给你的,我看你娃顺眼。 还有,你这手艺不错,以后我们府上用的笤帚就包给你了,你就同他们说三少爷说的。” 不提买笤帚的父子如何高兴激动,却说那卖糖糕的小贩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他在这桥上摆摊子十几年了,怎么这馅饼就一次也砸不到他头上! 宋景辰扫了一眼这位当初嫌弃他娘亲穷酸的小摊贩,勾了勾嘴角,潇洒离开。 挥一挥衣袖,留下身后惊叹议论声一片。 “宋府的三少爷?我知道他!” 其中一人猛地一拍脑门道:“他就是辰哥儿,辰哥儿小时候最喜欢跟着他爹来赶集,经常喝我家的冷饮子哩。” “这是宋木匠家的那个辰哥儿?” “啥宋木匠,三郎现在可是朝廷正儿八经的二品大员,辰哥儿他大哥也是了不得到大官,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 “是啊,你要这么说,我家娃子还同辰哥儿在一个土坑里玩过泥巴呢,当初就数人家最俊最机灵,如今还是人家最俊,不光俊,还最富贵。”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那卖糖糕的小贩似乎也想起来点什么,一张哭丧着的脸更加难看了。 主仆二人从昆玉桥上下来,往更繁华的内街走,正走着,忽见前面人群一阵骚动,随后就看见两名青衣衙役连推搡带踹的驱赶几个瘦骨嶙峋的乞丐,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景辰看着碍眼,不过他若是看见不平事便拔刀相助,那估计累死他也拔不过来。 景辰问旁边平瑞,“什么时候洛京城里还不让人乞讨了?” 平瑞小声解释道:“少爷您有所不知,国丧期间不准玩乐,如此,那些在茶楼酒馆以及勾栏瓦舍的人便没了生计。 尤其是更下层一些街头卖艺之人,他们都是卖一天艺赚一口饭钱,一天不卖艺便一天没有饭吃,三天不卖艺那是要面临活活饿死的境地。 咱这京城里平时以此为生之人不在少数,所以这乞讨之人也是越来越多。 朝廷似是怕聚集还是什么,小的也不懂,反正是有所顾忌,是以,不准这些人在京城里乞讨。” 宋景辰听得很是无语,这些人本来就是京城里的民众,断了人家的生计,还不准人在城里乞讨。 不准人在城里乞讨,问题是这些人想去别处那还得有路引呢,再说了,就算是有路引,这天寒地冻的,怕是冻死在半路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他忍不住道:“那洛京府尹是做什么的,就不想办法给解决一下?” 平瑞:“……” 这哪是他能回答的问题。 不过这洛京府尹他倒是知道是谁,自家大少奶奶嫡亲的大哥呗。 景辰似乎是也想到了这一点,抿了抿嘴巴,不说话了。 他觉得这件事朝廷其实心知肚明,只不过这些洛京城中下九流的小人物,死几个便死几个,不值得花费精力。 朝廷这样认为,洛京府尹这般认为,甚至大哥也这样认为。 那么自己呢? 是不是不该自己操心的事不去操心,不该自己干的活儿不干,做个万事不操心的富贵闲人。 如此方能老得慢一些,不是吗? 心生怜悯却又袖手旁观,袖手旁观又过不了心里的关,过不了心里的关又觉自己太过自以为是。 宋景辰,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你无所不能么? “爹——!”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惊雷般在景辰耳边炸响,惊得景辰一个哆嗦。
第204章 京城第一败家子上线! 死了人, 两个衙役倒也不慌, 他们驱赶人用了几成力气自己心中有数,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人的手段,否则光靠口头吆喝, 谁听你的呀。 这人肯定不是他们失手打死, 这种情况也不是他们头一次遇见, 这一大一小的, 不用说是大的将好不容易要来的饭食给了小的吃,自己饿死了呗。 宋景辰扒开人群上前,就见两名衙役之中的年长者蹲下身子, 颇为淡定地在地上躺着的汉子鼻子下探了探,吊儿郎当道:“小崽子瞎嚎什么, 有你这小累赘拖累,你爹嗔着口气儿不敢死呢。” 说着他站起身来,朝旁边年轻的衙役交代道:“你去给弄碗米汤来。” “王哥,你管他这多闲事, 咱们只管按照上面吩咐赶人便是了。”年轻的衙役不耐烦。 “行了, 一码归一码, 见死不救那可亏阴德,你那媳妇快要生产了, 咱这也叫给后代积德行善。 一听这话,年轻的衙役不含糊了, 大步朝旁边小摊贩要汤去了, 反正小摊小贩的上面没人罩着,也不用他给钱。 景辰朝平瑞递了个眼色, 平瑞意会,找旁边店铺用碎银兑换了两吊铜钱, 数了约莫有百文,递给那跪在地上面黄肌瘦的小孩。 之后,他又递给那姓王的衙役数十文,笑道:“这位大哥仁义,我家公子请两位喝茶的。” “呦,这如何好意思。”王姓衙役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手却很诚实地将铜钱喜滋滋揣进怀里,抬头寻摸一眼,想瞧瞧是那位公子发善心,景辰早已出了人群。 平瑞从后面追上来,“少爷,我瞧那父子二人当是孤苦无依,若有族亲帮称着,不至沦落至此,若要给多了,怕反惹了麻烦去,枉费少爷的一番心意。” 景辰点了点头,道:“你办得不错。” 平瑞见他情绪不高,哄道:“少爷,您还想去哪逛逛,不然陪您去大相国寺那边瞅瞅,那边热闹些。” 景辰摆摆手,“回府。” …… 翌日。 一大早宋家商行的总管事马良便被叫进府来,他原以为是夫人有事要找他,不成想竟是少爷,他心里有些犯嘀咕,少爷找他能有什么事? 要钱? 还是给钱……? 要钱不好办,给钱更不好办,没听过那句话吗,自古不怕不肖子孙败家,只怕不肖子孙创业。 问题是老爷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己早晚都得落他手里,这万万不能得罪。 马良正在外厅嘀咕着,门帘一掀,宋景辰打从屋里走出来,瞬间马良乱哄哄的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字:一表人才! 马良赶忙上前躬身行礼,恭恭敬敬道:“京城总管事马良见过少东家。” “马管事无需多礼,坐吧。” 两人宾主落座,平瑞端了茶水过来。 “不知少东家找小人过来可是有何吩咐?”马良拱手道。 “嗯,咱们家下面的产业可有做蜡烛的作坊?”景辰问。 马良不晓得少东家问此用意,便如实答道:“咱们商行的买卖几乎涉及大大小小各行各业,这蜡坊自然是有的。” “有几家? 占地几何? 雇工多少? 日产量又有多少?” 被景辰这么一问,马良心下一凛,心说莫不是这蜡坊的账目出了问题? 不应该呀,那小小蜡坊一年能赚几两银子?若是查也该是查那些最赚钱或者亏损最多的铺子才是。 他狐疑着拱手道:“回少东家话,这蜡烛非是寻常百姓家所用之物,需用不高,是以咱们只开了一间蜡坊,在大相国寺邻街租了一处门面,制蜡的作坊则是另在他处买了一进宅院,管事加上雇工不超十人,少东家若需查帐,小人这就叫那边的人把帐本送来。” “这倒不必。”景辰打断他,“非是查帐。” “那是……?” “少爷我要开一间全京城……不对,是全大夏,或者说上下五百年,有史以来最大的蜡坊。 你现在就去给我找房子,找人,采买原料,我不管你花多少银子,你务必给我把京城以及京城四周的蜡烛原料买断。 不光是蜡烛原料买断,京城其他蜡坊的蜡烛你也要一起给我买断,咱们就是不差银子,你明白吗?” “……” 马良头顶上一群乌鸦嘎嘎嘎狂叫着飞过,简直是乌云罩顶。 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创业二世祖,想一出是一出,干就要干最成最大的,上下五百年无人能出我其右。 外加不差钱! 他就听少东家又道:“你怎么不吭声,你不觉得少爷我这个主意绝妙吗?” 马良欲哭无泪, 绝,您可真绝,生意都像您这么做,这世上就没生意人了。 马良昧着良心道:“少爷想要通过买断京城的蜡烛,使得买家只得从咱家来买,这主意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这蜡烛原料以及蜡烛的价格必然会在短时间内被破坏,届时原料与蜡烛价格齐涨,咱们收购的价格自然亦是水涨船高。 收购价高,若要盈利,咱们就要提价,且不是提一星半点的价,如此一来买家必然怨道,不止是怨道,一些原本买得起的人家亦会暂时不买。 少爷需知这蜡烛并非食盐,不吃是要死人的。 买家最多贵就不买,或者少买,可咱们却投入了大量银钱,积压的蜡烛买不出去短时间内还好,若是时间一长,洛京蜡贵,外地的商人必然闻风而动,朝着京城大批量运送蜡烛,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惨赔?” 宋景辰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便听你的。” 马良心中一喜,心说少东家虽说异想天开四五不着六,但却是个听劝的,如此甚好。 他嘴角的笑意不及展开,就听少东家轻描淡写道:“那你就把外地的蜡烛也一齐买断好了。” 马良简直是五雷轰顶——这简直是天下第一败家子! 老子有多能干,小的就有多坑爹。 当真是,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老天爷赋予的灵气全都滋养到这张脸上了,脑子愣是一点没给留。 我的老天爷呀。 老爷他可是这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呀,夫人现在赶紧生个小的还能来得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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