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九儿听得咋舌,至于吗,这也太狠了。她名义上的婆婆何嫔娘娘,进冷宫这么些年,都没想过自戕呢。 杨九儿清清喉咙,“其实,我今日过来有件事求你。” 正是为何嫔,好歹她嫁过来有年余了,却连未来婆婆的面都不曾见着,多少说不过去。何况齐忻嘴上不提,杨九儿心里知道,他也是很在意的,这母子俩阔别多年,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隔着海角天涯一般,就算皇帝迁怒三郎,好歹也不能隔断人家母子之情吧? 杨九儿就想着,她能否见见何嫔,帮她与齐忻传几句话,也不枉天理伦常。 徐宁目光锐利,“是你的意思,还是三皇子的意思?” 杨九儿忙道:“真是我自己想的,他虽然有意,可怎么敢违背他父皇呢?” 她要捎进去的书信也不过是普通家信,事无不可对人言,要拆开验看也无妨。 徐宁望着眼前这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子,真真切切希望男主别辜负她——无论是否齐忻蓄意诱导,杨九儿这份冒险精神都着实可佩。 徐宁遗憾道:“抱歉,我帮不了你。” 若她成为太子妃,手握宫权,或许能帮杨九儿暗中斡旋,可现在都成泡影了。 杨九儿叹息,“是啊,我本该想到。” 这真是定数,虽说立太子与她根本不相干,可储位之争还是影响到她所在的三皇子府。 “不过,我可为你指条明路。”徐宁忽道,“你不妨求求皇贵妃娘娘。” 杨九儿咦道:“皇贵妃,她会愿意帮我吗?” 她对这位娘娘了解不深,看起来是个明哲保身之人,未必肯淌这摊浑水——皇帝虽未明确禁止探望何嫔,可天威难测,谁人胆敢触碰逆鳞,干这吃力不讨好的勾当? 徐宁莞尔,“皇贵妃当然不会答应,可以她的脾气,也不会当面拒绝。三日后,你再到温贵妃娘娘宫中去。” 杨九儿更困惑了,“你让我求助贵妃娘娘?” 且不提温贵妃已经失势,倘她说话管用的话,干嘛不一开始就找她呢? 徐宁摇头,“不,只是单纯向娘娘请安,记得坐久一点,之后再如常出来,记得脚步轻快点儿、脸上笑涡加深一些。” 杨九儿仿佛明白了,这意思让她演一出戏? 徐宁莞尔,她也是近来才发现,皇贵妃不似她以为的那般淡泊名利,反而十分在意她儿子的储君之位。如今分封在即,藩王们却花样倍出,皇贵妃心里自然着急,担心储位生变,她得多找几个外援呀,三皇子再不得宠,也是堂堂正正的帝王后裔,平时陈皇贵妃或许瞧不上他,可若温贵妃伸出橄榄枝,陈皇贵妃必会截胡。 她要三嫂利用的正是这种危机感。 杨九儿心悦诚服,“姐姐冰雪聪明,真乃女中诸葛。” 徐宁汗颜,她要真是女诸葛,怎会猜不透景德帝心思、还被摆了一道? 事已至此,她只能认栽。徐宁转身走向梳妆台, 从抽屉最底下抽出一个木盒,远行在即,别的都还好说,唯有这只异宠无法随身携带,红芍她们陪着颠沛流离已经够受罪了,也不好再劳烦人家。 杨九儿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假如她不害怕的话。 事实证明,徐宁没看错人,杨九儿一见那只天牛就喜欢上了,小心翼翼让它爬到手背上,足有半个巴掌宽,通体乌黑,跟披着雄赳赳的盔甲似的。 她咋舌不已,“姐姐,你是怎么养的,竟如此驯顺乖巧?” 徐宁道:“它久在人堆里,早就习惯了。” 说也奇怪,长这么大徐宁从没见它飞过,她有点疑心是只断翅的天牛,要不然就是基因缺陷品种。 杨九儿更喜欢了,这样罕见的东西,可不舍得让它飞走,如今徐宁说要托付给她照顾,她求之不得——回去藏在袖里吓一吓齐忻,倒要看看他能否绷得住那张冷脸。 徐宁:……姑娘,玩笑一时爽,小心火葬场。 罢了,人家夫妻情趣,要她操什么心。 临走时,杨九儿为了表示诚意,也从兜中掏出一包银子来。她家财不多,逢年过节总会有些赏赐,左右无处花费,都攒下来了。 她原以为大家伙儿能长长久久在一处,谁知故人们一个个都离开了,独她留在京城冷冷清清,想想真是怪难受的。横竖一点心意权当表示罢。 徐宁使劲推辞,拗不过只能收下,拎在手里掂了掂,嚯,还真不少。 恭敬不如从命啰。 齐恒回来时,特意给她带了两身男装,都是照着她身量改的,十分合乎体态。 徐宁立刻来了精神,这是要她玩制服诱惑?哎呀呀,真大胆。 齐恒抛给她一个白眼,“路上未免引人注目,还是扮作商队更便宜。” 这话倒是,虽说就藩,可一看就是王孙公子,保不齐就有匪盗虎视眈眈,宁可低调些好。 徐宁欣然从命,敢情是怕她美貌引人垂涎呀,果然是个大醋坛子! “红芍呢,她好像也不怎么安全。” 齐恒不以为意,“你看着安排罢。” 徐宁心想,红芍这细皮嫩肉的,哪怕扮成男子也免不了引人遐想,还是画丑妆更保险些。 回去一提,红芍虽百般不情愿,也只能无奈答应,见半夏负手而立在那取笑,忍不住怒从心头起,“王妃,她怎么不用变装?” 半夏得意抬起下巴,“我是主子的亲信,怎可同日而语?” 红芍哼声,“也难怪,长成这副德行,自是比我安全多了。” 半夏尖叫一声,伸出五指便欲挠花她的脸,红芍岂肯罢休,拿起一面梳妆镜左推右挡,顺便好让半夏照照自己是何模样。 两人从前厅斗到后院,虎虎生风,不分胜负。 徐宁让白芷取来一张躺椅并一碟糖瓜子儿,惬意地靠在上头,“往后到蜀中不乏乐子了,关起门来就是一出小戏。” 白芷:……
第134章 真假 徐馨破水的消息传来时, 徐宁着实吃了一惊。 倒不是因为早产,她自己头胎也没挨到预产期,而是据闻大姑奶奶听见皇子就藩的消息, 这才忽然动了胎气。 徐宁:…… 这就很怪异了,就不就藩与徐馨有何相干, 难道舍不得她这位庶妹?她俩还没这般情深似海罢。 又或者是挂念齐恒?更离奇了, 姐姐跟妹夫有何说不清道不明的,难道是懊悔当初逃婚、想破镜重圆不曾? 总之, 徐宁心下甚异。 看着伯府来的老妈子战战兢兢跪在阶下,半夏也同样不爽快, 人家忙进忙出,谁还有工夫管你家姑奶奶生孩子,以前又不是没经过! 然而掐指一算,伯府的确许久没孩子降生了, 大约嫡母关心则乱、真个指挥不来罢。 老妈子鸡啄米似的磕头,“求王妃高抬贵手, 好歹去看看罢,大小姐这胎难产, 怕是有血崩之兆。” 早说了孕期别吃那么多, 还一味进补, 能不难受么? 徐宁深觉无语, 虽则她自己也是分身无暇,但还是决定前去一遭,看看究竟怎么个情况, 又着白芷拿她的拜帖去请常山常医正过来——葛太医忙着春宵苦短日高起, 临别前总得叫他跟如花美眷好好温存温存才是。 徐宁原本以为,婆子话里颇有夸张, 无非王氏信不过外头大夫,想从她这里借几个太医使唤。 怎料见了面才知,徐馨情况实在不妙,她自己生产时没照镜子,不知是何模样,但,很不该面如活鬼。 徐馨本就是个响当当的美人,哪怕孕期长了斑,风韵也未稍减,这会儿却活像奈河桥下爬出来的浮尸,汗珠子也是白的,像黄泉渗出的浊水。 嘴里却还有气无力念叨着:“静王、静王……” 王氏脸色十分尴尬,做姐姐的惦记妹夫,放哪儿都嫌丢人现眼,就算三丫头顶替了大姐儿婚事,可木已成舟,有什么好恋恋不舍?何况静王自个儿也是泥菩萨过江,趁早离了这冷灶还清静。 她讪讪道:“馨姐儿这是替你们悬心呢。” 自个儿也觉得解释得十分牵强。 徐宁蹙起眉头,她于男女之道虽不甚通,自认还不是傻子。女子若对男子有情,如杨九儿对三皇子,眼角眉梢藏都藏不住,徐馨怎么看都对齐恒没啥感情,她那颗心若非放在文思远身上,也不会陪文思远挨穷受冻了。 徐宁淡淡道:“或许大姐姐真舍不得咱们去藩地罢。” 许是被藩地两个字刺激,徐馨蓦地抓紧她的手,喃喃道:“不该是这样的!” 哪样?徐宁满头雾水,又被她抓得生疼,不得不用力将那几根指头掰开,转头向王氏道:“大姐夫呢?” 王氏满眼恨恨,“谁知道,多半还在私塾。” 偌大个人寻不着好差事,只能去荒山野岭,每个月两吊钱束脩,吃不饱饿不死,若非有她照拂,馨姐儿早就饥肠辘辘了。 徐宁无语地瞥了眼嫡母,敢情是您喂胖的呀?惯子如杀子,怪道会难产。 这会儿已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徐馨神志不清,王氏只得同徐宁相商,叫了稳婆过来,稳婆低着头汗出如浆,道大人孩子难以两全,还望主家早点拿个主意才是。 王氏如遭雷击,竟会至如此地步?一时间心乱如麻。 徐宁倒是泰然自若,拿了块细棉布帮产妇慢慢擦汗,“你们且招呼着,若实在无法可想,再来禀报。” 有时候情况未必那么严重,无非怕主家责怪,才提前给自己找个退路。 徐宁知道顾虑,令她们宽心,“徐家一向宽厚持家,即便有何闪失,也不会迁怒无辜,你们只管尽力便是。” 稳婆们方才吃了颗定心丸,自顾自忙碌起来。 另一边,久居后院的文老太太拄着拐前来,满目威严,“听说大丫头难产?” 王氏暗暗恼火,是哪个不长心地跑去惊动老太太?她太知道这老虔婆的脾气,才不是挂念馨姐儿,是担心她那曾外孙子。 果然,听说徐馨情况不妙,文老太太当机立断,“无论如何都得保住孩子。” 那可是思远唯一的血脉,没了他还怎么跟文家交代。 王氏愕然,大声道:“老太太!” 文老太太冰冷地看着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王氏咬着嘴唇,她私心里当然更想保全女儿,外孙到底隔了一层,可身为伯夫人,同样她也很清楚,若去子留母,馨姐儿将会受到多少诟病。倘叫女婿知道,怕也只有被休一途,跟死有何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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