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向荣这样坦诚,多半也是得齐恒授意,他对她这般信任……徐宁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看来齐恒倒是毫无挂碍把她当合作伙伴了。 当然也是自信能拿捏住她,她若敢背叛,或许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宁脑补完一出杀人灭口戏码,面色凛然,“很好,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服侍罢。” 向荣立刻拜倒,行稽首大礼。 乖得不像话,徐宁对古人的早熟有了更多认识,她以为自己就算那个另类了,但毕竟是穿越而来,心智与别个不同,然而这些土生土长的,就因为出身低微,不得不早早学会察言观色,被迫自立,固然叫人佩服,又如何不可怜? 遂让半夏将向荣尺寸记下,回头去铺子里裁两身新衣,可怜见的,袖口都脱线了。 向荣明知内宦该低调行事,但对于王妃好意并未反驳,还甜甜露出一个笑。 半夏被那笑容晃花了眼,徐宁连唤三声方才听见,下意识晕生两靥,匆匆领命而去。 徐宁摇头,真是情窦初开了,见着个俊俏的便难以自控。当然她可舍不得让半夏嫁太监,怎么也得寻个家底殷实的正常男子,才不枉半夏伺候一遭。 到了正日子,齐恒早早避到官衙中去了,徐宁则慢悠悠等到日上三竿才命备车,去得太急,倒好像上赶着巴结楚王似的,且听姜管事说,她大婚那日,楚王与楚王妃亦是晚了三刻钟才来——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徐宁都记着呢。 掐着点正要出门,外头又有人来报,说是南城几间铺子送钱来了。 徐宁暂时没空招呼,让他们将银票和账册留下,回头慢慢核对。 向荣心细如发,回来告诉徐宁那几人脸上似有不安,但并未多言,而是急匆匆驾车走了。 莫非账册里头有玄机?徐宁想不出理由,都是用熟了的老人,就算不服她,也该服便宜爹才是。 便宜爹更看不上这三瓜两枣的。 半夏道:“说不定急着小解呢,这几日忙着算账见人,肯定灌了不少茶水。” 徐宁扑哧一笑,这丫头真是个活宝。 向荣则难得露出点窘态,当太监的小解都不怎么方便,听着怪难为情的。 半夏意识到失言,赶紧将话题岔开,她不是有意伤人,希望他别因此讨厌她才好。 徐宁叹的那口气更长了。 楚王府的庭院早已熙熙攘攘,比之静王府地处清幽,里头张灯结彩分外热闹,虽是白天亦火树琪花辉煌灿烂,映得天上红日都失却颜色。 李凤娘则打扮得格外秾丽,她本就五官深刻醒目,加意拾掇,愈显得鬓如刀裁眉似墨画,额间那枚花钿更为她增色不少。 但当见到徐宁孤身前来时,脸上笑意明显淡了淡。 徐宁知道她想见谁,面上只做若无其事,“路上遇见堵塞以致迟了些,四嫂不会怪我罢?” 正常人都是礼多人不怪,李凤娘仍旧笑着,声音却没有半分客气,“明知集市喧闹,必然会有所延误,弟妹为何不早些出门?” 难道是看不起她这百日宴?虽非她亲生,却也是楚王名下第一个孩子,谁敢怠慢? 宾客们敏锐意识到空气中弥散的火药味,纷纷投来视线,没听说李阁老跟诚意伯有何恩怨,怎么如此针尖对麦芒? 永宁侯府林娇儿也在贺客之列,本待幸灾乐祸,可想起上回在徐宁身上吃的亏,到底没敢轻举妄动,只盼着楚王妃给点力,好歹让徐三尝点苦头。 徐宁很知道,自己该趁势道个歉,好化干戈为玉帛。 但不知怎地,想起李凤娘屡屡挑衅,她忽然起了点恶作剧的念头,故意柔柔一笑,“我也想早起,可新婚燕尔,闺房内总有许多为难之处,四嫂你也是过来人,应该能够体谅罢?” 这意思明摆着说静王精力旺盛不肯放人。 李凤娘勃然变色,好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 向荣则暗暗为自家主子竖起大拇指,吵架么,比的就是谁更能豁出去。 不愧是夫妻,这脸皮都快赶上殿下了。
第040章 心惊 李凤娘却没徐宁开的起玩笑, 这话令她没法接。 而且,她与楚王感情并不和睦,满京城都是知道的——起初都以为楚王对她垂涎若渴, 是她不肯屈就。然,只有李凤娘自己知道, 最初嫁过来那阵, 她也是愿意跟齐懋做对好好夫妻的,可家里只教她贞静, 身为贤妻,更不可令丈夫流连于床帏之内, 于是齐懋每每进门,李凤娘都推三阻四,久而久之,齐懋便觉冰冷无味, 故态复萌,重新偏宠起那几个妾室来。 李凤娘一颗心仿佛被黄连汁子泡过, 满满都是苦意,而她与静王其实并不相熟, 只在前年花灯节上远远见过一面, 那样光风霁月的男子, 谁嫁给他都会过得很幸福罢? 如果不是惠妃抢先替楚王提了亲, 也许如今嫁给静王的就是她了。 人最放不下,便是已经失去与从未得过,而这对李凤娘兼而有之, 试问她看徐宁如何能有好气? 徐宁这会儿炫耀与静王两情缱绻, 在她看来更是明晃晃的示威。 李凤娘正要揪着她不检点说事,徐宁没空与她歪缠, 娴熟跟迎面走来两人招呼,“大嫂,二嫂。” 安王妃吴王妃都来为侄儿捧人场,见着她热情寒暄,“五弟妹。” 都察觉到庭中微妙气氛,她们并不知原委,只当李凤娘为庶长子操持百日宴没好气——这人可真是,要么干脆别认,认都认了还甩脸子,不是明摆着叫人说你做嫡母的不慈? 吴王妃心细如尘,拉着徐宁衣袖咦道:“这杜鹃鸟嘴边怎么有血点子?殷红一片瞧着怪吓人的。” 五弟妹瞧着是个厚道人,怎这般轻率,参加喜宴还穿得不吉利。 徐宁笑道:“是么?我并没注意。四嫂好心送来,我就照样裁成衣裳了,想着今日穿上道贺不是更好?” 真是个实心肠,吴王妃目光多了几分暖意。 李凤娘却是一副无所谓态度,“许是绣房的女娘绣偏了吧。” 她大大方方承认,吴王妃便再不好多说什么。 徐宁只管微笑,这事最好的办法是对她道歉,再亲自带她进屋换件衣裳,李凤娘平白要落个粗心大意悭吝刻薄的名声,由得她去。 宾客已忍不住窃窃私语,都说李阁老教导有方,门下子弟无不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如今瞧着全不是那么回事,可见里头掺杂水分。 安王妃身为长嫂,主动出来解围,“快把郓哥抱出来瞧瞧,让咱们也掌掌眼。” 又道院中风大,该多裹几层襁褓再抱出来。 李凤娘对庶子无甚好感,见安王妃卖弄亲热更是鄙薄,她倒堪称贤妻,可府里妾室却没一个生出孩子,流的流死的死,活下来全是嫡出骨血,谁知道是不是只笑面虎? 等孩子出来,众人团团围上前去,纷纷夸赞玉雪可爱。 徐宁对人类幼崽无甚好感,头大身小,头发又稀郎朗的,实在不如小猫小狗来得可爱,只保持安全距离礼貌微笑。 又从颈间解下一挂长命锁,以作见面礼。 李凤娘盘在手心掂了掂,半开玩笑道:“金无足赤,不知是包银还是包铜的?” 小姐再小气也不会在礼数上欠俸,这话实在冒犯。半夏扬眉就要出面反驳,徐宁及时将她拦下,“四嫂若不放心,只管拿去铺子里验看,假一赔十。” 最后一句口吻蓦然轻松,众人相继捧腹,以玩笑应对玩笑是最合适的做法,可见静王妃多有风度。 一时间都对徐宁十分欣赏。 向荣也悄悄松口气,看来不用他出手了——殿下让他相机行事,免得王妃为难,可他瞧着王妃主子聪慧过人,哪里用得着旁人襄助? 李凤娘几番发难都被巧妙化解,险些撑不住表情,强笑了笑将襁褓接过,“弟妹似乎很喜欢郓哥,可要亲手抱抱他?” 开玩笑,从哪看出她喜欢了?不去找那两位生了孩子的,倒来麻烦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倘若不小心磕着碰着,岂非全赖在她头上? 徐宁敬谢不敏,“还是让大嫂来罢,我没个轻重,怕摔着他。” 就知道你不敢。李凤娘总算找回点颜面,转头跟安王妃吴王妃说说笑笑起来。 这回轮到徐宁发难了,“进来这么久,怎么不见楚王殿下,四嫂,别是你把人藏起来了吧?” 方才几轮交锋已显示静王妃是个爱开玩笑的,众人也不以为忤,反而纷纷附和,要请楚王出来一见,更有看不惯李凤娘做派的,巴不得她出出丑:楚王乃贪花好色浮浪子弟,别是又到哪家秦楼楚馆去了吧? 李凤娘冷笑,她岂料不到有此一出,早早就跟齐懋约定,今日必得老实待在家中,否则休想她操持百日宴,自己骨肉他这当爹的都不上心,指望别人不成? 遂让丫鬟去后堂唤楚王出来,亦有压倒徐宁之意:齐懋别的不论,皮相着实没话说,与静王恰似春花秋月各具千 秋,他若是个丑八怪,李凤娘宁可吊死也不会嫁到王府来。 哪知等了快一炷香的工夫,依旧不见动静,李凤娘有些焦躁,该不会偷溜出去了吧?这混账! 正气恼时,方才那丫鬟匆匆跑来,附耳说了几句,李凤娘脸色铁青,不假思索朝后堂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 徐宁隐隐有些猜测,小声问吴王妃,“这楚王成了亲还是老样子?” 吴王妃含蓄点头,男人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改造好的?何况李凤娘只会用强,结果便是越推越远。 没多会儿,就见几个婆子架着一雪青衫裙的女子出来,脸上仿佛着了几掌,血迹殷殷。 李凤娘神色冷厉跟在后头,“取家法来,不打足二十杖不许停手!” 齐懋又气又恼,方才不过跟府里侍婢偷空亲个嘴儿,还未正式入港,怎料却被逮了个现行,还好衣裳整齐,否则更丢人了。 当着许多宾客他不便发作,唯有小声央求,“凤娘,你大人有大量饶恕一回吧,改天、改天我定亲自向你赔礼!” 李凤娘恨不得将奸夫淫/妇打包扔去乱葬岗,然而她不能,身为楚王妃,她能做的只有在规则内行事,并尽可能淸肃家门。 遂板着脸道:“她不知检点,私自引诱殿下在先,我自然得按家规处置,殿下一定要为她求情,莫非是您强逼的不成?” 齐懋哑然,他当然不能承认自己霸王硬上弓,那他成什么人了?当着这些达官贵客,总得保住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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