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恒忙着准备今年秋闱, 徐宁除了到慈宁宫和永福宫两处请安,此外便是忙着铺子生意。 如她所料, 徐馨在经历短暂纠结后,到底还是放手一搏,把地契抵押给了钱掌柜——是暂时,等她赚够足够银两就会赎回。 钱掌柜笑呵呵转头就把地契交到徐宁手中,他才不信这位文夫人有本事赎回呢,三岁看老,大小姐打小就不是生意场上材料,伯夫人将她当冢妇培养,又哪里需要亲自沾染铜臭呢? 倒是三小姐不显山不露水,还真是个人才,先前偷账本不过弄小巧,可这半年来足不出户就能将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见天生是吃这碗饭的,钱掌柜再不敢搁她面前捣鬼。 徐宁认真检查三遍,确定嫡姐没拿张假地契来哄她——不晓得该说徐馨太蠢还是太实在,这样轻而易举将母亲的产业交出去,王氏知道会吐血罢? 徐宁仔细锁进箱箧里,好奇道:“她当真说会在两个月内还清?” 钱掌柜颔首,大小姐那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差点没让他笑出声来。 徐宁琢磨着,徐馨哪来这么大口气,莫非想去赌场翻盘?那可真是大错特错。混黑/道的可没她这般好说话,一个不留神,全部身家都被坑光也是有可能的。 徐馨要作死不关她的事,可她也不能放任整个伯府都被拖下水,徐宁便让钱掌柜盯着些,发现有何不对,及时来向她禀报。 钱掌柜答应着,不免感慨,还是三小姐有眼界,这般心胸气量,当初却险些错过王妃之位,那就太可惜了。 老天爷还是厚道的。 为着徐椿犯起了思春症,镇日愣愣望着窗外发呆,诚意伯跟王氏一合计,还是快点将人娶进门罢,省得他老惦记着,再没心思读书——远香近臭,萧家小姐虽然出色,可等相处一阵或许便腻味了,少年人的热情往往来的快去得快。 王氏这般安慰自己,她可不愿儿子媳妇一团火热,并非她心窄见不得人好,实在萧家乃是名门望族,比她王家商贾出身强多了,若再有椿哥儿撑腰,她这婆婆还如何降得住? 家庭之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她在老太太底下挨了那些年的磋磨,好容易熬出头,难道还要再受媳妇的气么? 徐馨给娘出了个主意,让她将身边得用的丫头放下去两个,一来避免萧兰芝宠擅专房,二来也可充作耳报神,时时打听那边动静。 王氏断然拒绝,“不可。” 徐家规矩,两年无所出方可纳妾,当初她正是靠着这条禁令才阻止方姨娘进门,虽然后来依旧得逞,可好歹让她生下了长子,方姨娘不得不退后一射之地。 她自己就是正室,自然知道无论如何都得保障正室利益,家风才不会乱。 徐馨撇撇嘴,娘做事就是太束手束脚,才会让人爬到头上,换成是她才不管流言蜚语哩,自己过得舒服最重要。 一语点醒了王氏,赐妾不可取,但赐几个漂亮丫鬟倒使得,横竖儿子看上便顺便纳作通房,看不上,放那儿也能刺萧氏的心。 徐馨这才高兴起来,大嫂还未进门,人人便称颂其美貌气度,浑忘了她这位大小姐昔年如何风光,真是可恶。 总得让萧兰芝受点教训才好。 但王氏宁愿去牙行寻出色的买两个回来,她身边这些都是用老的了,平时替她掌管各项家私,哪能随便放走? “对了,琥珀说你前阵子归宁,还去了我房里,为的什么事?” 那日她正好到灵岩寺烧香转运,只错开半个时辰,回来便听说姑奶奶已经离开,王氏难免觉得女儿嫁人后越来越没规矩,哪像个作客的样? 徐馨打着哈哈,只说家里有事临时将她叫走了,哪里敢承认自己是来偷地契的,那不是做贼心虚吗? 她赶紧扯开话题,“听说三妹妹送了个丫头来照顾杜姨娘身子?” 王氏冷笑,“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还瞧不出来么?说是丫头,生得妖妖调调,水蛇身子杨柳腰,眼睛一个劲往伯爷身上瞟,若非你爹向来持重,怕真要着了她的道。” 后半句纯属王氏自己脑补,红芍要说感兴趣,也是对年轻的那个兴趣更大。 徐馨劝道:“三妹妹倒不是那等人,只是害怕杜姨娘身孕有何差池罢了。要我说,您就看开些罢,膝下有两个男丁,何必忌惮黄口小儿,何况姨娘肚子里是男是女都未知呢。” 王氏有些意外,她竟这样帮徐宁说话? 徐馨讪讪道:“一家子骨肉,难免有牙齿磕着舌头的时候,可外人眼里我与她都姓徐不是?” 何况拿人手短,她才向徐宁铺子里借了贷,自然不敢得罪对方——虽说她对自己将要进行的生意颇有信心,可赌石这档子事总是有风险的,万一竟亏本了呢? 好在大伙儿都是要脸面的人,谅来静王妃不至于赶尽杀绝,真个要收了她的产业。 倘徐宁听见这番话,定会呵呵,生意场上哪有什么人伦天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诚意伯找灵岩寺的高僧卜过吉日,月末就敲锣打鼓准备成亲了。 为着齐恒忙于跟翰林院诸位大人商量考卷,徐宁请他自便,连具体日子都未告诉,哪知到了出门这天,齐恒却一意孤行地跟了上来。 徐宁觉得这人脑子找抽,非得跟她对着干是吗? 但齐恒却记得她说起大哥大嫂时那副酸溜溜的口吻,似乎很羡慕人家鹣鲽情深似的,身为一个合格的夫婿,他自然得帮爱妻找回场子来。 于是齐恒寸步不离帮她举着油纸伞——哪怕这会子是阴天,每隔半刻钟就问她热不热,又机械地递来一碗薄荷香薷解暑饮。 听说是他亲自熬的,难怪苦掉渣。 徐宁忍无可忍,有你这般作秀的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把柄被我攥着哩。 最后她逼着齐恒喝下那碗汤饮,方才结束这场荒唐闹剧,齐恒忙着漱口,可见味道的确黑暗——早知道就掺点糖了。 呃,那样怕是更糟糕……姜管事默默将吐槽收回,罢了,殿下第一次下厨,原谅他罢。 就很像个慈爱的老父亲。 徐馨远远瞧见,觉得这俩货未免太不自重,当着人就敢打情骂俏,哪有点王爷王妃的模样? 心里却无端失意,她嫁给文思远也有半年多了,两人却是相敬如宾,从未这般恩爱黏腻过——拌嘴却不少,却往往以两人假装失忆而告终,她原以为他会出尽百宝来哄她…… 现在想来,当初私奔时候的礼遇,并非他对她多么敬重,而是本性就如此,到底是岁数问题么?可她看她爹都不这般,偶尔她娘怄气,诚意伯还会说几句甜言蜜语哄哄人哩。 这回也借着温习功课没来登门。虽说徐馨并不愿让人议论她嫁了个穷秀才,可文思远真的躲起来当缩头乌龟,又叫她觉得这人没担当。 风雨同舟,什么坎儿过不去,难道她嫁给他是件很丢人的事么? 徐宁远远瞧见嫡姐一脸落寞,就知道这位别扭劲又犯了,换做她是文思远恐怕也会抓狂,这样不好那样不好,到底怎样才能满意? 何况今日乃人家婚宴,这般挎着个苦瓜脸不是煞风景? 徐宁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劝解,想想还是算了,人家亲爹亲妈都不操心,何必呢。 齐恒却善解人意,让人端碗解暑汤过去,“你姐姐定是中暑了,瞧她脸色白的。” 徐宁:…… 直男的关心永远这么幽默。
第075章 胭脂 徐馨分到一碗莫名其妙的解暑汤, 勉强倒也得了些安慰,这可是被她抛弃过的男人,居然还对她念念不忘, 要是当初…… 可等她带着感动尝过一口,却几乎连昨晚的隔夜饭都吐出来, 怎么回事, 别是故意整她的罢? 看对面脸色却又不像,或许只是火候问题? 此为亲王所赐, 说什么她都不能露出嫌弃之色。 徐宁就看着嫡姐硬生生将那碗苦药一饮而尽,还强撑着行了谢恩礼, 方才飞也似地跑到净房吐去,心下着实佩服,有这份忍功做什么不行,何必非得钓上文思远呢?或许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王氏过来没瞧见长女, 诧道:“大姑奶奶呢?” 婆子低声道:“更衣去了。” 什么更衣,怕是尿遁罢。方才王氏检视几家送来贺礼, 见徐馨送的实在拿不出手,几匹褪了色的绸布, 首饰也多为旧年款式, 心下十分郁闷, 好歹是你嫡亲兄长, 你便破费点又能怎的? 为了个秀才都能一掷千金,到娘家这儿反倒满腹穷酸相,惹人笑话。 王氏不愿女儿丢脸, 亦不想他们兄妹间起隔阂, 少不得自掏腰包另外添些,也不能太显眼了, 往年跟今年的绸缎看着就不是一个样! 相比之下,徐婉的手笔却阔绰许多,虽因路途遥远未能亲自上门,却千里迢迢送过来一座赤金鸳鸯屏风,上头的毛羽纤毫毕现,可见除了材料之外,做工也是笔不小的费用。 宾客们都啧啧称奇,方姨娘亦与有荣焉,瞧瞧二姑奶奶多给她长脸。 王氏气恨徐婉故意摆阔,想到这钱或许是王家出的,不免更加肉痛,花她娘家的钱给方姨娘争光,她这个主母活得究竟有多窝囊? 本就心绪不佳,待见到静王府送的礼,王氏那股气实在憋不住了。 居然只是本书? 亏得他俩还用红布装裹盛在锦盒里送来,她当是什么稀世奇珍呢! 王氏脸上的笑意终是淡去,“王妃娘娘当真大方。” 这显而易见的讥讽让诚意伯有些挂不住,恼怒地瞪了老妻一眼,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有你这般斤斤计较的么? ——不过,这份礼也实在太薄了,当初他可是送过去不少陪嫁呢,饶是诚意伯也难免觉得女婿没眼色。 徐椿意不自安,他倒是不在意这些微末小事,然而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着实令他有些紧张,不会吵起来罢? 萧兰芝轻轻上前两步,素手将封皮翻开,喜道:“夫君,此为颜氏家训真迹。” 颜氏家训人人都听过,诗礼之家大多以此勉励族中子弟,可真迹两个字就着实难以置信了,这书不是失传了吗? 纷纷凑上去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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