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你!”的怒吼声消逝在风雪中,随之是一声惨烈的惨叫声。 “怎么了!?”小厮一惊,忙把马车停下,打开了前边的车门,一把匕首正正对着他。 小厮目光从妇人苍白的脸上下移,落到了抵在他胸膛前的匕首上,被吓了一跳。 明毓朝一旁努了努下巴:“留下马鞭,下车。” 小厮看不到自家主子的身影,便知在后边被推下了马车,咽了咽口水,把马鞭放下跳下了马车。 明毓也不含糊,拉起缰绳,捡起了马鞭就挥在了马臀上。力道很大,马车直接往前蹿去,若非紧紧拉住了缰绳,只怕已经往后倒了。 她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只坐过且看过别人赶马车,自己根本就没赶过。 她紧绷着身体便回忆旁人是如何赶马车,还要在意后边追来的人。 她似乎听到了风声中有着赶马的细微声音,那些人离得有些近了。 不过一会又没了声音,想是是停下来查看摔倒谢煊。 赶了一小会,她拉着缰绳学着方才小厮,扯着缰绳一直喊着“吁”。 马车虽然颠簸,但还是很顺利的停了下来,她没有迟疑,转身扯了车厢内铺在地上的白熊皮草,旋即就下了马车。 她拿着匕首抱着皮毛,另一手拿起马鞭,站好了位置,用尽全力抽向马臀。 一匹马受惊嘶叫往前跑,也惊到了另一匹马,两匹马在雪地中惊窜而去。 明毓立刻往另外的方向跑去。 好在天色微明,勉强可辨路。 今天才下雪,地上的积雪还不算厚,也不至于寸步难行。 她裹上了白色的皮毛,在这白雪皑皑的环境下,也能做伪装。 明毓一刻也不敢放松,气喘吁吁地继续往前跑,分明是冰天雪地,却是出了一身的热汗。 是累的,也是惊的。 跑了不知多久,小腹隐隐坠痛,她抱着肚子,声音不由得哽咽了起来:“景煜你再忍忍,很快就没事了,算帮帮阿娘了,好不好……” 方才遇上那些事,她都不曾哭,时下却是泪流满面。 她很害怕。 既害怕被贼人追上来,也怕这昏暗不明的环境,更怕腹中的景煜有什么意外。 每一种对她来说都是无比的煎熬。 * 没人会想到,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会有本事对付两个成年男子,夺车而逃。 凭着微弱的光亮可观察到地上模糊的马车痕迹,追来的人循着马车痕迹,往长安的方向追去。 追了一刻,远远看到了马车的影子,只是马车任何章法的驱赶,横冲直撞。 眼看就要追上去了,可却是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摔下了陡坡。 几人几乎同时勒住了缰绳,听着马惨叫的嘶鸣声回荡在山谷中,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忽然,有人耳朵动了动,猛然道:“不好,有人追来了。” “别管那妇人了,不是半死就是半残,孩子更保不住,也算给道长一个交代了,我们先撤。” 事已至此,总该不能下去把人给带上来。 且不说是死是活,就是这黑灯瞎火,还下着雪,凶险万分,为了个不知死活的妇人,不值当。 若是都以为人在他们手上,也是能威胁到谢衍。 几人达成了默契,勒马转了方向,策马离去。 待陆司直带人追来,经过时,忽然坡下传来一声嘶鸣声。 他们立刻勒马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陆司直勒停马,急声问。 一人下了马检查陡坡的边缘,看到了马车打滑的痕迹,忙道:“似乎有马车摔下去了,属下记得这个坡虽不深,可却无比陡峭,从这摔下去,不至于会死,但也会半残,想是马摔下去,还有一口气在。” 陆司直一默,他们追出来,正好就有马车摔下去,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且这个风雪天,不会有人漏夜赶路,很有可能就是绑走谢夫人的马车! 现今是出什么状况了? 陆司直当即道:“留五人在此处找机会下去查看,其他人且随我继续追。” 随即带人朝着地上马蹄印追了过去,只是到了一半,便没了踪迹,显然是被遮掩了。 一下子没了踪迹,便兵分两道来追查。 而被留下的五人往下喊“可有人在下边?”却没有听到回响。 跑远的明毓,隐隐约约中好像听到了人声回荡,脚步一顿。 她停下来仔细听那叫喊声。 距离太远,还掺杂着风声,她只隐约听到了‘人’和‘边’字。 她不知道喊话的人敌是友。 可若是贼人,怎可能敢大声喧哗引来旁人? 她已经快要走不动了,若是没人来,她真的怕回不去长安了。 只能赌一把了,她暗自下了决定,转了方向往回走,心想若有意外就立马裹着皮毛趴到地上。 可走着走着,腿脚却依然不听使唤了,就是视线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一阵眩晕,明毓直接倒在了雪地上。
第80章 第八十章 陆司直一路追去, 没想到却是撞上了谢煊几人。 谢煊受了伤,脖子上的伤事小,但腰椎上的伤却尤为严重。腰伤本就没有养好,又被明氏狠狠地踹了一脚, 趴在雪地里站都站不起来了, 一挪动就叫得撕心裂肺。 没有马车, 谢煊只能是趴在马背上,让随从拉着走。 追去的几人, 却一直没有回来, 小厮担忧道:“追明氏的那些人该不会是把人逮到, 就直接走了吧?” 谢煊疼得哀嚎,但听到小厮的话,还是忍不住龇牙咧嘴发狠道:“他们要是敢, 老子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把净能在长安城外的消息传回长安。” 话到最后, 脸色更为阴沉:“要是让我再见着明氏, 我定要把她腹中的孩子生剜出来, 再把她抽筋拔骨!” 三人听此恶毒的言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但都没敢多言。 虽谢家落魄了,国公府又是泥菩萨自身难保,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煊也是他们开罪不起的。 这时忽然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小厮喜道:“定是他们把人逮回来了!” 几人停了下来转头往后望去, 风雪影绰间看到了骑在马背上的影子。 很快, 他们察觉到了不对劲。 去追的人分明只有四人,可这回来的人数不大对呀…… 那看着像是二三十人, 甚至可能还不止! 几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僵硬了。 小厮惊道:“不是他们!” “跑!”谢煊一喊,同时牵扯到了腰后的伤,疼得龇牙。 他们倒是想跑,但四个人两匹马,还有两个在地上走,根本就跑不了! 不稍片刻,他们却被包围了! 先前在花楼查案,陆司直还以妨碍公务关押过谢煊,所以一眼就把他给认出来了。 联想到他这个时候在这里,四个人两匹马,也没有马车,脉络不过是一瞬就清晰了。 “绑架朝廷官妇,可知该当何罪?!”陆司直黑脸怒声一喝。 谢煊趴在马上起不来,他梗着脖子道:“我不知陆大人说什么,我不就是回长安探亲,马车跑了,何来绑架朝廷官妇一说?!捉贼捉脏,可别什么罪都乱按在我的身上!” 陆司直哪管他狡辩,抬手一压:“把人都绑了,立即审问。”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 主子且不是良善之辈,甚至还贪生怕死,下边的人也不遑多让。 小厮和随之没一会儿就招供了。 小厮:“那妇人抢了马车就跑了,看着是个不会赶马车的,到底去哪了,我们也不知道。其他人追了过去,妇人有没有被抓到,我们就更不知道了。” 听到谢夫人抢了马车,陆司直一瞬便想到了摔入谷底的马车,脸色一变。 厉声质问:“确定马车上的是谢夫人?” 小厮被自家主子瞪得背脊发寒,但还是点头:“小的在谢府十年了,不会认错的。” 陆司直转头吩咐:“立即回方才的斜坡!” 谢煊愣了一下,随即挑眉:“马车摔下去了?” 陆司直冷冽地睨了他一眼,无言翻身上马,往方才来的方向而去。 陆司直的反应就是答案,谢煊忽然冷笑:“这就是报应!” 陡坡处留下来的五人,还在商量如何下去查看,便见大人领着数人先行回来了。 陆司直下了马,走到陡坡旁往下望去,坡底黑漆漆的,看不清什么情况,也看不清有多深,只隐约能听见马哀鸣的叫声。 他问:“找到方法下去了没有?” 手下回道:“太暗了,且到处都是积雪,很难判断是否能下脚,只能等天亮了才能下去。” 陆司直摇头:“不行,若是底下真有人,就算没摔死,也会因错过时间而被冻死,你们且去多捡一些树枝,在周围架起几个篝火,再把绳索都接起来,仔细观察后再放人下去查看。” * 谢衍知道谢煊的庄子在何处,虽他不可能再回庄子去,但妖道能找到他,定然是在同一个方向。 询问过城门守卫,知道的方向就是自己猜测的,便不再迟疑追去。 谢衍紧紧抿唇,眉眼沉沉,紧紧抓着缰绳,挥着马鞭。 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夫人,这一世别再丢下我一人了。 随着夜色渐深,雪也越来越大。 风雪打在谢衍的脸上,他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的冰冷。 忽然,前方明亮,他们循着明亮而去。 近了才发现是陆司直他们。 他们勒马停下,谢衍翻身下马,视线扫过他们和篝火,甚至是多人拉着,往陡坡而下的绳索。目光再扫过地上马车打滑的痕迹。 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谢衍眼尾微微发颤,手紧握成拳。 陆司直看到谢衍,轻叹了一声,待人走近后,说:“听谢煊说,是谢夫人抢了马车,天黑且风雪遮眼,谢夫人不擅赶马……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谢衍闻言,紧绷着下颌线,闭上了眼发抖深呼吸了一口气。 睁开眼时,眼底一片猩红,一时间腥甜涌上喉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陆司直看到谢衍忽然吐血,一惊,忙道:“谢衍你可不能倒下,谢夫人未必一定会在马车中。” 谢衍捂着绞痛的胸口,抬起猩红的眼眸,却又很理智地哑声分析:“马车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单马,阿毓既能抢走马车,必然会想到这点,她会弃马车而去。” 陆司直看着谢衍,小半年公事,第一次见到谢衍这般。 他还以为便是面临生死,谢衍都能是一副泰然处之,也永远是那副面瘫模样,除非是天塌了,才有可能有些许变化,而现在看来,对谢衍来说,无疑就是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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