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乞丐嘴上说个不停,聚在街上的百姓好像有几人是听进去了,大抵是觉得在理,但又不敢明说,劝道:“你不要命啦!这诋毁圣上的话被官府听去,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可事实就是如此,否则为何又是瘟疫,又是天狗食日!”中年乞丐非但没有收敛,声音反而大了起来。 “嘿,你这乞丐,乱说什么!” 正值沈轻舟当值巡街,路过此处时听见中年乞丐这大逆不道的话,及时打断,准备将人捉去县衙,给他点苦头吃。 那中年乞丐见沈轻舟腰间别刀,又朝他这边来,他可不是傻子,见势不对忙掉头就跑。 中年乞丐一溜烟逃得极快,边跑边将街道两边的货架推倒,挡住追来的沈轻舟,加之他腿脚快,对这一带熟悉,进了巷子七拐八弯下很快就把沈轻舟甩开了。 沈轻舟在巷子里把人追丢了,看着空无一人的逼仄巷子,他又恨又气,“你小子是属兔子的吗!跑真快。” 人追丢了,但有些话听进了人的心里,有百姓甚至觉得那中年乞丐的一番话中肯,认为这接连发生的事情是老天在暗示什么。 暗示什么呢? 自然是暗示老天爷对如今在位的统治者不是很满意。 不过才半日,已经有不少百姓私在下议论,甚至有人在猜老天选的明君何时出现,出现在何处。 萧承稷听闻,怒拍桌案,“荒唐!何人造谣,这话万万不能传到父皇耳中。严加排查,将这大逆不道的造谣之人揪出来!” 沈轻舟道:“这话是从一个中年乞丐口中传出来的,就是上午天狗食日发生后。那人跑太快,是属下失职,没追到人。” 萧承稷眉目微沉,“恐怕是有人想要借天象趁机生事,那乞丐恐怕不是乞丐,定还有其他身份。” 看眼沈轻舟,萧承稷命令道:“严查!” 萧承稷换了衣裳,随沈轻舟去了街上,势必要将那煽动百姓的幕后之人揪出来。 路上,萧承稷思虑,那人将瘟疫和这次的天狗食日|结合在一起,恐怕是预谋已久。 这两件事的背后,恐怕是由同一人在筹划。 细细思索下,萧承稷越发觉得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他忽地停住步子,跟在他后面的沈轻舟不解,“殿下怎了?” 萧承稷吩咐道:“你带人追查,将事情弄得京城百姓人尽皆知,让大家都知道在追查造谣之人和莫水村瘟疫相关。至于瘟疫的相关什么,你闭口不谈。” 沈轻舟虽不知道如此用意何在,但还是应了下来,“属下遵命,属下立刻去办。” 沈轻舟离开后,萧承稷对康跃道:“你带一拨人暗中盯紧柳棠月,尤其注意这几日她去过何处。” 康跃一点便通,“莫水村与柳棠月脱不了干系,而借天象造谣的人又将瘟疫搬出来说道,二者之间看似是不同的两件事,但细想却有一定关系。” 萧承稷冷声命令道:“盯紧了,我要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 康跃抱拳,“明白,属下马上就去。” === “主人,属下已经将话传了出去,加上兄弟们在京城各处暗中煽动百姓,已经有不少百姓打心底觉得瘟疫和天象是老天爷对景帝的警告。” 让沈轻舟苦苦寻找的中年乞丐正是周凛的手下高昊。 香炉中升起袅袅轻烟,炉上的水壶烧开了,正咕噜咕噜沸腾。 周凛提壶,将沸腾的水倒茶翁里,然后不急不慢将壶让回炉上。 用茶盖将翁里的茶沫撇去,周凛问道:“朝廷那边有什么动向?” 高昊回道:“话还没传到景帝耳中,大抵是被人拦了下来,但翊王已经带了人去追查。” 周凛点头,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便也没有太着急。 端起茶杯,周凛吹吹滚烫的茶水,待茶水稍微凉了些,轻呷一口,叮嘱道:“让下面的人注意些,藏好。” 高昊道:“主人放心,兄弟们都躲了起来。但有一件事属下担忧,属下担心柳棠月在萧承稷追查时沉不住气,坏了主人的大计。” 这一提,倒是让周凛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倘若真沉不住气,百花枯她也别想要了。” 玄溟只是周凛的化名而已,即便朝廷通过柳棠月往下细查,又能查到什么?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玄溟做的事情,与他周凛何干?要抓也抓不到他头上,况且他如今的住所隐蔽,朝廷不会轻易就寻到的。 周凛早就知晓今日上午会出现一次难得的天象,他本是打算在天狗食日之后再让莫水村生出瘟疫,但偏巧在他筹备时,柳棠月出现了。 天狗食日的日子不会更改,若要在这之后生出瘟疫一事,一前一后要等上些时候,但是周凛不想多等,他改变了计划,指示柳棠月下药,让莫水村的瘟疫提前出现,而后再借着天象散布谣言。 如此一来,让京城的百姓下意识认为是老天不满意当今的统治者,怒了,在惩戒百姓。 这个时候他再出来,借天神选定之名,和景帝硬碰硬,企图夺回皇位。 前面两环都在周凛的预判中,这接下来的最后一环——夺位,需好生小功夫才行。 周凛想着倘若和景帝硬碰硬不行,便借百花枯,毒了景帝…… === 谣言传得快,加之羽林军在追查谣言和瘟疫一事,不消片刻苏念慈就听说了这消息。 天象出现那会儿,苏念慈吓哭了,如今想起仍旧心有余悸,但听说羽林军在查瘟疫,心里一下子有了主意。 苏念慈叫来可雯,叮嘱道:“你把柳姝妤在瘟疫发生前去过莫水村的时候传出去,越快越好。那些个百姓敢对圣上议论,我看是闲命太长,刚好趁着这东风,把柳姝妤推到风口浪尖上,届时惊动了陛下,我倒要看看她这王妃的位子能坐到几时。” 可雯眼前一亮,“侧妃这法子果然好!” 苏念慈很享受被人夸赞的感觉,如今可雯这么一说,有几分洋洋得意,“也不看是谁想出来的法子。” 从荷包里拿出锭银子,苏念慈催促道:“行了,赶紧去办。找的人口风要紧,别让人发现了。” 可雯拿了银子便出去了,她一离开昌王府,青霜跟她后面也出去了。 青霜寻到萧承稷,把偷偷探听到的苏念慈的计划告诉萧承稷。男子面色不好,紧蹙的眉头没有一刻是舒展的。 萧承稷将苏念慈放出的消息换了换,将柳姝妤换成了柳棠月,重新放出去的消息中,没有提到柳姝妤半个字,句句都是和柳棠月有关。 很快,京城里的百姓都知道柳棠月曾经偷偷摸摸去过莫水村,作为消息中的主角,柳棠月坐不住了,忧心不已。 去过一趟,并不能说明问题,但是恰好这个时候萧承稷手下的羽林军在调查此事。萧承稷心思细腻,柳棠月唯恐萧承稷因为这消息深入调查,查到她头上来。 “玄溟倒是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与我同去莫水村的人里有柳姝妤,凭什么在京城里疯传的消息里只有我没有她!” 柳棠月此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对呀,为何只提了她,柳姝妤一个字也没提! 柳棠月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消息恐怕是柳姝妤故意放出来的,就是为了将这把锅扣到她头上来!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柳棠月不能什么都不做,如今能救她的大概就只有那个人了。 柳棠月让侍女将萧承泽约到酒楼包厢,独自赴约。 萧承泽掀起衣摆,随便坐在椅子上,目光不善看着柳棠月,问道:“找我来什么事情?” 柳棠月客气道:“不知昌王还记得早前我来找殿下的事情吗?” 萧承泽的耐心是用在柳姝妤身上,他最厌吊人胃口的人,不耐烦道:“有什么话就直说,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今日找我来何事?” 从萧承泽这里吃了憋,柳棠月心中不快,咬牙忍了下来,委屈委曲求全道:“之前答应给殿下的药,出了些问题,需要些时间。最近闹得满城皆知的消息殿下应该是知道的,我想求殿下保我安全。” 闹得满城皆知的消息,其中就有让景帝动怒的那荒诞不经的谣言。 什么老天动怒了,在告诫天子,否则便有明君即将出现继位,这话一听就是有人存心编造出来的。 景帝震怒,命人严查,务必将背后兴风作浪的人捉出来。 这差事,被萧承稷接下了。 而除了这件事外,还有便是柳棠月去过莫水村的事情被人提及,更有甚者私下怀疑瘟疫那事是柳棠月兴起的。 空缺来风的消息竟成了无数人的猜测,萧承泽听后只觉可笑,直到现在柳棠月找上门来,他才觉得背后恐怕不简单,“瘟疫那事与你有关?” 柳棠月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道:“就是为了拿那药,我才被玄溟摆了一道。” 萧承泽从没听过如此奇怪的名字,乍一愣,“玄溟?” 柳棠月坦言道:“殿下倘若还想要百花枯,就必须帮我躲过这一劫。” 萧承泽只觉可笑,“姑娘,听听你自己说的话,这是在威胁本王?”面色骤然冷沉,他厉声道:“你有什么资格来威胁本王?竟还跟本王谈起了条件。” 柳棠月求生心切,什么话都说了出来,“我现在是没有资格,但昌王殿下别忘了,如今翊王正得圣心,怕是不日便会入主东宫,殿下既然不及翊王,那百花枯便成了殿下最有用的毒,能神不知鬼不觉解决掉翊王,还能将自己摘得干净。” 萧承泽凌厉的目光扫向她,冷声道:“你是很懂得如何拿捏本王的心。” 萧承泽心动了。 景帝将大事小事都交给萧承稷去办,仿佛是真的有要立萧承稷为太子的打算。 他不能再什么都不做了。 倘若有了柳棠月说的那药,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 就算萧承稷成了太子又如何?让萧承稷服下百花枯,最后邺朝就只有他萧承泽一位皇子了,太子之位不就顺理成章落到他头上来了吗? 不费吹灰之力,就这么简单,也省得萧承泽再去寻其他法子了。 再者,倘若柳棠月说的话有假,他还能在萧承稷寻到造谣之人前,将她干过的龌龊事捅出去。 让景帝头疼的瘟疫一事,是他破的,如此一来,景帝是会对他另眼相看的。 这两笔生意,不论怎样,他都不会吃亏。 萧承泽心里打着算盘,道:“好,本王答应你,但本王要亲自见一见玄溟,这事你可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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