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江湖上的门派而已,竟还比他的架子还大。 瞧出萧承泽的不悦,一旁的柳棠月心里生出喜悦,但表面功夫还是做足了,虚情假意低声安抚道:“昌王见谅,百花宫宫主素来不以真面目示人。” 萧承泽堂堂皇子,竟没想过有一日要瞧个庶民的脸色,一时间的不平衡是有的。 且看这人装神弄鬼作甚。 周凛不紧不慢,幽幽道:“听闻昌王殿下要见我?我这百花宫是求药的地方,有治病救人的良药,也有吃了一命呜呼的毒药,就是不知昌王寻来,是要什么药?” 屏风那头的人虽然说话了,但萧承泽仍旧不悦,他堂堂皇子,平素都是旁人拜见他的份,今日遇到玄溟,这装神弄鬼的人非但没有拜见他,反而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萧承泽不悦,兀自坐在凳子上,锐利的眼神看着屏风上印着的身影,道:“百花枯。” 柳棠月愕然,萧承泽直接来找玄溟讨药。 心底突然生出一丝不安,柳棠月竟有种萧承泽拿到药后卸磨杀驴的错觉。 “百花枯。”周凛一笑,道:“没想到我这百花宫里的药如此抢手。柳家娘子,你先出去吧,我和昌王殿下单独谈谈。” 柳棠月蹙眉,面色不太好,被高昊带了下去。 屋中,周凛不紧不慢煮茶,道:“百花枯是味夺人性命于无形的药,昌王殿下想要取人性命恐怕不是件难事吧,何必多了弯弯绕绕,找到我呢。” 萧承泽道:“倘若是寻常百姓,本王倒也不必费这些时间。” 周凛道:“听这话,昌王是打算将百花枯用在非同寻常的人身上,对否?” 是谁呢?那必定是位高权重之人,连萧承泽都忌惮几分的人。 此人一旦有个什么意外,定然会引起风波,所以萧承泽不敢轻举妄动,试图用百花枯来掩人耳目。 周凛一笑,这倒是正合他意。 他需要一个帮手,诚然萧承泽比柳棠月更合适。 周凛心底打着算盘,对屏风外面的男子道:“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我给你百花枯,届时你帮我完成一件事。” 萧承泽拧眉,没想到有一日他竟然也会被人威胁。 如今他也看清现实了,景帝对萧承稷偏爱明目张胆,他是比不过的,既然比不过,就让萧承稷消失在这世上。 “可以,本王言而有信。” 周凛笑道,“百花枯在两个月内连续服用十次,十次之后方能让服药之人发病,届时身子孱弱,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高昊去了一趟屏风后面,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瓶药。 手里的杯盏晃了晃,周凛轻呷一口茶,道:“至于后续的七次药,我会给你的。” 萧承泽垂眸,看着手里的药瓶。 这就是传闻中的百花枯? 药到手中,萧承泽踏实不少,忽然生出另一个心思。 柳棠月知道百花枯的事情,万一他把百花枯用在萧承稷身上时,她反过来拿这事威胁他呢? 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严实的。 萧承泽顿时起了杀心,再者,柳棠月和瘟疫脱不了干系,倘若他在萧承稷之前捉到元凶,将柳棠月定罪。 如此一来,能威胁他的人没了,而且还能邀功,一举两得。 回去的路上,萧承泽开始计划着,首先得有指向柳棠月的证据,伪造的证据,也算证据。 就在两人离开周凛住所时,跟了一路的康跃出现,记住这偏僻的巷子在哪里,立刻回去跟萧承稷禀告。 萧承稷迅速召集人马,准备一探究竟,但还是晚了一步,宅子里早已是人去楼空,空空如也。 康跃碰了碰还剩有茶水的杯子,道:“殿下,杯中的茶还是热的,想来是他们察觉到情况不对,刚跑没多久。” 萧承稷淡淡瞥了眼,眉心紧拧,“第二次了,又跑了,柳棠月要见的人是什么来头。” 萧承稷命令道:“屋中仔细搜搜,任何一处角落都不准放过。” 一大队人马将宅子翻了个底朝天,只发现了条通往宅子背后的密道。这密道一出去,便是偏僻的巷子,想来那伙神秘人在情况不对时早通过这密道逃了出去。 “收队,去太尉府!” 天色渐渐黑了,萧承稷改变了主意,既然这伙人如此警觉,那他再盯紧柳棠月恐怕也没有收获,倒不如趁着今日,从她口中问出来。 一队人马朝太尉府去,恰逢萧承泽也准备在今晚对柳棠月动手,两队人马在太尉府的街道上打了个照面。 得知两人来是为了同一个人,同一件事,萧承泽坐不住了,他势必是要当这第一个捉捕的人,领了他的人马匆匆冲进太尉府。 而萧承稷却有些疑惑,明明今日萧承泽还和柳棠月一起去见了那神秘人,不过才半日功夫,竟翻脸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萧承泽迫不及待除掉柳棠月? 很快,萧承稷有了答案。 柳棠月手里肯定有萧承泽的把柄! 萧承稷暗道不好,带人立刻跟了上去。 两队人马气势汹汹,惊动了太尉府所有人,一群人聚在西苑正厅,唯独不见柳棠月。 萧承泽立功心切,厉声质问道:“柳棠月何在?本王查到莫水村瘟疫与柳棠月脱不了他干系,现来提人审问,把人交出来!” 柳时樾不相信他女儿干出这事,不停解释,“昌王明察,这定是误会,棠月手无缚鸡之力,又心善,哪会干出这档子事情?” 萧承泽音调高了些,一句话也不让萧承稷插上,“是与不是,等本王审了再说。传柳棠月出来!” 就在此时,康跃从外面押了名背了包袱的丫鬟进来,禀告道:“翊王殿下,属下去了房中搜寻,不见柳棠月的身影,却见这丫鬟背上包袱偷偷摸摸要溜走。” 这丫鬟是柳棠月的贴身侍女,柳时越如今瞧见她备了包袱,惶恐不安的模样,心里咯噔一声,有些不敢相信,嗓音变得颤抖起来,问道:“芳兰?棠月呢?” 芳兰害怕极了,尤其是对上萧承稷凌厉的目光时,什么都招了,“姑娘、姑娘刚从后门逃走了。” 为何逃走,不言而喻。 柳时樾仿佛天塌了般,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康跃,速带人去追。”萧承稷吩咐完,转头对芳兰道:“把你知道的,如实说出来。” 芳兰怕死,为求自保,将她知道的统统说了出来,“半个月前,就是昌王妃回太尉府住的那段日子,姑娘独自出去见了什么人,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去了趟莫水村。就是和昌王妃一起出去遇上了意外那次。奴婢瞧见姑娘往莫水村祠堂外的井里倒了一瓶药,然后……然后之后的事情奴婢便不清楚了,紧接着便生出瘟疫一事。姑娘整日忧愁,唯恐事情查到她头上来。因为姑娘出去很少带奴婢,所以奴婢不知道姑娘都去见了谁。今日姑娘出去回来神情明显不对,晚些时候听见两位殿下带了人马来,只带了些因银钱就着急忙慌从后面逃了出去。” 柳时樾狠狠拍了拍椅子扶手,道:“她怎这般糊涂呀!” 且说这边,柳棠月从回来开始便有种不好的预感,到傍晚时探到府上有动静,赶紧从后门溜了出去。 天色已暗,柳棠月裙裾有些长,黑暗中,她一边顾着逃命,一边担心身后有人追来。 脚下一不留神,被裙裾绊倒,她欲起身,身后多了个黑影。 是高昊。 还没等柳棠月回过神来,后颈被高昊狠狠一劈,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趁着身后的羽林军没追来,高昊抱起昏迷的柳棠月,转道去了河边。 “就是你惹出来的祸,害得我第二次被萧承稷发现住所。” 高昊毫不留情,“砰”的一声,将人扔进河里。 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很快河面又恢复了平静…… 三日后,河上浮出女尸,是柳棠月。 柳棠月是从何得来的那药,萧承稷没查出来,也无从可查。 萧承泽要的是柳棠月永远闭嘴,如今正合他意,再往下深查,恐怕会查到玄溟和他自己身上,便也止住了追查。 两人都没向景帝禀告此事,算是默认这事翻篇,对外便成了柳棠月不慎失足落水,殒命。 入夜,柳姝妤准备了一桌子好酒好菜,也算是适当庆贺,倒是让萧承稷意外。 接过柳姝妤递来的酒杯,萧承稷诧异,道:“我以为你会很伤心。” 他正想着该如何安慰她。 柳姝妤坦白道:“是伤心了一阵子,但一想到柳棠月做过的事情,我忽然间就没那么伤心了。” 前世柳棠月害她母亲离世,柳棠月怕是没顾念过亲情。 柳姝妤犯不着为了杀母仇人而伤心,她应该高兴才是。 她认识的与她相处得好的柳棠月,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不在了,长大后的柳棠月从未顾念过亲情,她也犯不着菩萨心肠,为之伤心痛哭。 柳姝妤端起酒杯,笑意盈盈看着萧承稷,“今日是个好日子,我敬殿下一杯。” 萧承稷和她碰了碰杯,饮下清甜的葡萄酒。 这果子酒是她喜欢的甜味,对她恐是醉人,但于萧承稷而言与水无异,喝不醉的。 酒过三巡,柳姝妤脸颊一片红晕,醉意渐渐上来了,不自觉靠近萧承稷,甚至还坐到了萧承稷腿上。 手臂环住他脖子,柳姝妤醉眼迷离,笑得有几分娇憨。 她低首,额头蹭了蹭他面颊,娇憨一笑道:“萧承稷,我好像是喜欢你的。” 屋外,萧承泽双手背后,藏着东西出现在临西阁,还没靠近房们,便急急说道:“姝儿,我知晓柳棠月去世,你恐是伤心,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第45章 “昌王殿下, 王妃今日心情不畅,恐怕是不会见您。昌王还是请回吧。” 山岚还是如常,拦住萧承泽在门外, 不让他进去。 萧承泽不喜欢柳姝妤身边这丫鬟已经不是一两日的事了, 若非念及她是柳姝妤从娘家带来的人,他早就将此人赶出府去了, “山岚, 注意自己的身份。” 柳姝妤趴在萧承稷身上,眉头皱得高高, 因醉意上头,她将心里话全说出来了,“萧承泽好讨厌呐, 次次都碰到他扫兴。” “是挺讨厌的。”萧承稷握住她小小的手掌,低声道:“把人赶走。” 醉酒的柳姝妤也是这般想的,轻轻点头,另一只没有被萧承稷握住的手撑在他肩头, 挺起身子,朝门口说道:“你回去,现在不想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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