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甄明珠不悦的瞪了金耀宗一眼,她没听懂周惠的言外之意,自顾自的发泄着,娇斥道,“你说她是不是还对你余情未了,都拿了钱还担心你的身体和胃口,我可跟你说,以后我们结婚了,可不会向农村丫头似的伺候你,洗衣做饭这些事我在家里就没做过,以后都是你的活儿。” 金耀宗死死盯着周惠的背影,眼里一片冰冷。 她哪里是舍不得自己,明明是在嘲讽自己是身体柔软,一无是处的小白脸。 自己居然被一个村姑看不起,这无疑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 金耀宗双手紧握成拳,面上还要不动声色的安抚甄明珠,适时的表决心,柔声细语,“明珠,你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你已经把我的心整个填满了,不再允许任何人进来。我愿意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家,洗衣做饭,我一定让你过得幸福。” 甄明珠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羞得满脸通红。 师范大学也是才子遍地的地方,要说她为什么独独看中金耀宗这个“有妇之夫”,就是因为他的浪漫和甜言蜜语。 此刻她沉溺于金耀宗的温柔之中,完全就刚刚的气愤抛在脑后。 周惠这趟师范大学之旅,可谓满载而归。 直到现在,她脱离了金家,她才觉得活在世界上的是真实的自己,而不是披着“贤惠怯懦”外衣的“周惠”。 人的气场真的会造成外貌的改变,周惠路过校门口的时候,一改来时的唯唯诺诺,脸上带着适度的笑容,昂首挺胸的和门卫打招呼。 要不是她打满补丁的衣服太显眼,几乎是整个大学独一份,门卫还以为认错了人。 在门卫震惊的眼神中,周惠迈向了自由的天堂。 既来之,则安之。 手里有了钱和粮票,周惠先去国营饭店买了两个肉包子,雪白的白面,里面塞着满满的肉馅,一口下去,肥油就流了出来。 要是再过去,周惠肯定不吃这么腻的包子,现在却香的要把舌头吞掉,微眯着眼睛,一副幸福的样子。 这才是能入口的饭啊。周惠揉了揉吃饱的肚子,满意的想。 等到出饱喝足,她又去供销社逛了一圈,买了一瓶秋梨膏才打道回府。 回去的道路,周惠总算摆脱了“11”路,花了三分钱坐上了回程的牛车。 村里看着回程的路上多了一人,还是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金家儿媳妇,纷纷好奇的上前来打探消息,被周惠以来给金耀宗送衣服给搪塞过去了。 “耀宗媳妇儿你真是的,进城来也不穿件体面的衣服,把家里干活的衣服穿上了,这城里人眼睛都尖着呢,你这样穿多给耀宗丢脸啊。” 同车的大婶伯娘们丝毫没有怀疑周惠的说辞,只是指着她身上的衣服嗔怪道。 周惠保持着新媳妇的害羞和内向,一路上侧着耳朵听她们讲些东家长西家短,回去的路上倒是不无聊。 车上的人聊的正火热,听到车后有汽车的轰鸣声。 “咧咧”赶车的大爷嘴里吆喝着,把牛往往边上赶,给后面的车让路。 在六十年代,汽车可是个标准的稀罕物,车上的人连家常都不聊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后看。 一个军绿色的吉普缓缓开过来,和牛车并齐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探出头来,对大爷道谢,粗哑的声音中透着豪爽,“谢谢你了,大爷。” 有些耳熟的嗓音让周惠一愣,这不就是早上在师范大学听到的声音。 她好奇的循声望去,果然见到一个穿着军绿色制服的士兵坐在上面,黝黑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他高大的身材把周惠的视线挡了个大半,只能隐约看见驾驶位上那人棱角分明的下颌。 “不碍事。”大爷摆摆手,他常年赶车,对周围的几个村里的人都熟悉,看着副驾驶上的人有些眼熟,半眯着眼睛试探的问道,“你是老葛家的二柱吧?这是回来探亲啊。” “是啊,大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空来家坐啊。” 葛二柱笑着寒暄两句后,吉普车缓缓的开动,不一会就把牛车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他人虽走远了,但是围绕他的话题却刚刚开始。 坐在车头的大婶伸长脖子,眼神追随着吉普车的屁股,嘴里啧啧感叹道,“这老葛家的二小子真是出息了,都坐上大吉普了。” “谁说不是呢,从小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谁知道长大了这么有出息。”坐在他身侧的大娘撇撇嘴,眼神里都是羡慕。 几个人都挑着自己知道的事情互相交换信息,坐在周惠身侧的大娘看着她一直不说话,拍拍她的大腿,好心的叫她加入当中,“惠儿,葛二柱原来就住在你家后面,你还记得不?”
第7章 “我家后面?”周惠满脸问号。 她正诧异金家后面的人家好像不姓葛,另一位大娘一拍说话的人,嗔怪道,“她五岁就来到金家了,哪里还能记得大石村的事情。” 大石村,正是周惠原来生活的地方。 周惠被这人提醒,才知道葛二柱是谁。 不说她是冒牌货,就是原来的周惠在这里,也不记得这么小的事情了。她只能装作不好意思的笑笑。 好在周惠也不是话题的中心,几位大妈马上又将话题转到了葛二柱身上。 牛车晃晃悠悠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在黄昏中周惠回到了金家。 她手里拎着秋梨膏,远远的就看见坐在门口的金小妹站起来往回跑,直奔厨房而去。 不到半分钟又钻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气势汹汹的钱桂花,母女两人像是门神一般站在厨房两侧,眼神凌厉。 钱桂花双眼冒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周惠,像个大茶壶似的大声吼道,“你跑到哪去了?你还知道回来,还不赶紧去做饭。” 钱桂花没把周惠消失的事情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出去躲懒了。在她看来,周惠一辈子也没出过这一亩三分地,更不会想到她偷偷进了城。 钱桂花生气的是周惠消失了一天,拖累了自己。她这都多少年少过饭了,就因为周惠的偷懒,拖累她还要烧火做饭。 因此她第一反应不是追问周惠的去处,而是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了,只想赶紧把周惠撵进厨房,让她解放出来。 钱桂花说完之后,看着周惠杵在原地不动,心里更生气,粗俗的骂道,“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还杵在那干什么,俺喊你你没听见啊。” “就是,跟耳朵聋了似的。”金小妹在一旁幸灾乐祸,煽风点火。 “你耳朵倒是没聋,就是嘴里太臭,口气太大。”周惠马上就要离开金家了,也不必再伪装。 她站在原地,用手在鼻子下面扇了扇,一副被金小妹熏到的样子。 “你说什么……你嘴里才臭呢!”金小妹平常虽然飞扬跋扈,经常欺负原主,但是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孩子,被周惠这么一说,顿时被气的涨红了脸。 钱桂花怎么根本没想到周惠居然敢顶嘴。 “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说话呢!”钱桂花一撸袖子,乍开胳膊,张牙舞爪就要来打她。 院子里吵吵闹闹,眼看着就要打起来,金平安在屋子里也坐不住了。 他和钱桂花一样,只以为周惠是在村里或山里转转,丝毫没有担心她的安危。 但是周惠没有主动向他汇报自己的行踪,在他看来无疑是挑战他一家之主的权威。 他是故意让老婆子教训一番儿媳妇,省的以后她心大了翻了天,再给儿子惹麻烦。 谁知道今天周惠居然一改往常的逆来顺受,还和妻女二人吵了起来。 金平安内心不悦,面上却不动声色,出来扮演和事佬。 他出来第一件事反而教训起来了妻子,“你看你,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家容不下儿媳妇。” 等把钱桂花训老实后,脸色和煦三分,转过头来对周惠哄骗道,“惠儿,你婆婆也是担心你,只不过他这人嘴笨不会表达,总是好心办坏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周惠看着他精妙的演技,很给面子的一笑。 如今她腰包鼓了,底气也足了。本来就是来告辞的,也没必要继续扮演父慈子孝。 她直接说道,“金叔叔,我看金婶婶好像不是很赞同你的说法,她似乎看我不顺眼。既然这样,我看我还是离开好了。” 金叔叔?金婶婶? 周惠一开口,就把金家三口人惊住了。 周惠一直以来都叫他们婆婆公公,可是刚刚叫他们什么?……叔叔?婶婶? 金平安怀疑他们听错了,“惠儿,你刚刚叫俺们什么?” “叔叔啊,你不就是我叔叔吗?”周惠笑着坦然道。 她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金叔叔,你们昨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今天进城,就是去找金耀宗,也见到了她新对象,是个城里的大小姐。我和金耀宗已经谈好了,都同意取消这门婚事。” “你……你都知道了。”金平安有些心虚,结结巴巴的道。 他像是被人撕掉了伪装,皱巴巴的脸上泛起一丝尴尬的红,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一脸憨厚的道,“惠儿,不管你和耀宗怎么样,这里都是你的家,俺和你婶子都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 周惠笑了笑,心里明白这种话听听就好,谁当真谁是傻子,话里却给金平安留足了面子,“我知道,金叔叔你是个好人。” “但是你为我考虑,我不能不为了叔叔婶婶考虑。虽然我和金耀宗都同意退婚,但是毕竟我们曾经是未婚夫妻的关系,瓜田李下好说不好听,以后嫂子进了门见了我肯定不舒服,我看还不如现在就回家去。” “惠儿你别担心,有叔在谁也不能欺负你,让你婶子给你说个婆家,你就从家里出嫁。”金平安皱眉不松口,要是这时候把周惠撵走,他儿子就真成了陈世美了。 他心里算得明白,到时候在媳妇儿进门之前把周惠嫁出去,也不过是两条被子打发出门,还能捞一笔彩礼,是个稳赚不赔的事情。 金平安布满皱纹的脸上一片淳朴,眼神里却不时的闪过精光,暴露了他的本性。 但是可惜,金家所有的心眼子都长在了金平安身上,金小妹完全没有遗传到她爹的半点心眼。 此时一听这个拖油瓶不走也就算了,还要让自己家出嫁妆,她可不愿意,这不是占了她以后的嫁妆嘛! 金小妹嘟嘟嘴,白了周惠一眼,对金平安扯着嗓子喊道,“爹,她自己想走,你就让她走呗,咱家干啥还要白养着她,还给她出嫁妆,咱们又不欠她的。” “住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金平安呵道。 他余光看着周惠站在一旁,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分毫,心里也升起来三分不满,但是嘴上还是训斥着小女儿,“以前惠儿是你嫂子,从今以后她就是你姐姐,在俺心里你们都是俺的女儿,没有什么白养不养的,俺都一样对待,以后你们出嫁俺都出一样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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