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啥给她出嫁妆,她吃咱家的和咱家的,还不够啊!”金小妹不依的大闹,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周惠,像是一头护食的小狼狗。 金小妹的声音尖利又有些刺耳,这个时间正是家家户户吃晚饭的时候,周围的几家人都伸着脖子好奇的打量着,更有好事的闲汉直接端着饭碗出来,边看边吃。 俨然把金家的闹剧当成下饭菜了! 金平安看着自己成了笑柄,脸上的憨厚的表情也维持不住了,直接黑下脸来。 “周惠,有什么事咱进屋好好商量,别让邻居看笑话。”金平安声音里带着警告。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钱桂花递个眼色。 别看钱桂花平时蛮不讲理,飞扬跋扈,其实金平安才是家里说一不二的大家长,一个眼神就让钱桂花明白了他的意思。 “干什么都围在俺家门口,都闲着没事干了,滚滚滚,别都挤在俺家门口,想看热闹回你自己家看去!”钱桂花挥着手,一副赶苍蝇的样子。 “俺又没站在你家里,你管的还怪多呢。”闲汉赵老三也不是好惹的,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一边浑不吝的道。 他看着院子里的金平安,撇撇嘴,故意拉长声音嬉笑道,“金老头,我听说你家金耀宗攀上城里的高枝了,你这动作可够快的啊,转身就要把惠儿给赶出家门了。” “金老头你这个命真是好啊,你儿子上学的时候,惠儿给你家当牛做马,家里家外一把抓,就连地里的活也不比男人干的少,现在你儿子马上要工作了,像惠儿这样的农村丫头可就比不上城里媳妇儿了,转脸就让把人家撵出去。嘿——你说这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就是脑筋够用哈!” 要他赵老三说,他最看不上的就是金家这一家子,天天摆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就是嘴上说的好听,什么把周惠当亲生女儿看待,都是屁话! 其实背地里竟干那些黑心眼的事。不说别的,周惠自从十二三的时候,就天天下地,干起了大人的活,再看他家金小妹呢,现在也不小了,天天就是吃喝玩乐,从来没去地里站站脚。 他赵老三可是个聪明人,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钱桂花哪能容的别人侮辱自己的儿子,更何况是赵老三这种村里有名的懒汉,当即眉毛立起,双眼瞪得溜圆,一撸袖子怒骂道,“放你娘的屁,你少在那胡咧咧,哪是俺把她撵出去的,是她自己要走,俺养她这么大,还养出仇来了。” “你少在那说俺儿子的坏话,俺儿子以后是要在城里当大官的,你别好的坏的都往他身上扯,小心以后吃不了兜着走!”
第8章 离开 周惠看着钱桂花色厉内荏的样子,嘴角带着一丝嘲笑,故意向钱桂花说道,“金婶子,金耀宗还没毕业当上你所谓的大官,你这谱就摆起来了,小心被人听到影响他的前途。” “影响前途”这四个字的威力是巨大的。 这词一出,不仅钱桂花立刻禁声,就连一直在后面当老好人的金平安也挺直了腰板儿,恶狠狠冲着妻子骂道,“让你满嘴胡咧咧,什么都乱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烟袋杆,超钱桂花的胳膊抽去。 “啊——”钱桂花吃痛的收回手,胳膊上瞬间肿胀出一条红印。 她带着些惧意的看了眼金平安,低着头后退两步,不敢再说话。 周惠虽然不喜欢钱桂花,但是也看不上金平安这副窝里横,打老婆的样子。 “金叔叔,我看你还是别和婶子在这里吵闹了,平白惹村里人笑话。” “事情我都说清楚了,以后我和金家就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了。”周惠拿了金耀宗的钱,也是说话算话,认真的重申道。 “周惠,你真的想清楚了?”金平安心里暗骂周惠不识抬举,他看着周围看热闹的邻居,半是恐吓半是劝说道,“你要是离开了俺家,你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就算我能在这里落脚,这里也不是我家。”周惠想的清楚,才不会因他三言两语而动摇,她坦然的笑道,“而且金耀宗可是交了新的对象的,我留在这里,那个城里大小姐又算什么?难道算妾吗?” 金平安面色一凛,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钱桂花一拉衣襟,小声道,“当家的,俺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城里的姑娘都娇气,这以后新媳妇进来看见她在这,不一定乐意。” 金平安听了这话咬紧牙关,思索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行,既然你非要走,俺们就放你走。” “但是俺们家里的东西,你可不能带走。” “好。”周惠一口答应下来,“我和奶奶道完别,我就走。” 周惠拎着买回来的秋梨膏,走到金奶奶的房间。 老人家坐在靠窗的炕边,院子里的闹剧听个正着,周惠走进来的时候,老人家正抹眼泪。 “惠儿,你说你这糊涂孩子,干啥非要走啊,你说你离了咱家,吃什么住什么?”金奶奶一把拉住周惠的胳膊,用力的扯着她不让她挣脱,半是劝说半是哀求道,“听奶奶的话,啊,跟你爹娘认个错,就说你知道错了,别走了,别走了。” 金奶奶流着眼泪,脸上都是对周惠的不舍,还有一些害怕和悲伤。 老人家心里清楚,这个家只有周惠能靠得住,每天为她烧炕,烧热水,给她洗脚、端饭……她自己的儿子儿媳妇和孙女平时一步也不往自己的房间里来。 她知道他们嫌她天天咳嗽,怕传染。 现在周惠要走了,金奶奶不免产生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哪舍得放手。 以后就没人管她了。 “奶奶,事情到了这步,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周惠脸上带着安抚的笑容,温柔的拍了拍金奶奶的手,到底是没有松口。 她不想再这话题上纠结下去,提起手里的秋梨膏转开话题,“奶奶,这天气越来越冷了,你的咳嗽也越来越厉害,我给你买了秋梨膏,您每天用水冲点喝,能缓解一下咳嗽。” 周惠职业病犯了,刚想说让她注意保暖,不要受冻,不要邪风入体,又想想她们两人装着芦苇絮的辈子和金平安夫妻的为人,到底是把这些话咽了下去。 “惠儿,惠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啊,”金奶奶一手抱着秋梨膏,另一手有些难过的轻拍周惠的胳膊,眼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往下流。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出来,怕不是后悔了吧,小妹,你进去看看怎么回事,让不相干的人赶紧走,咱家可不是谁想来就来,谁想走就走的!” 正待周惠还想再劝劝金奶奶,就听到门外一个泼辣的声音,在那指桑骂槐。 得,周惠闭口不言,知道自己不能再多呆了。 “奶奶,您今后多多保重,我得走了。” 周惠站起身来,向金奶奶告别。 “惠儿,惠儿……”金奶奶看着她转身走出房门,眼泪流的更凶,她颤抖的伸出手,伸向门外的方向,凄厉的呼喊着周惠的小名。 — 周惠推开房门,在金家一家三口的怒视中,脚步轻快的走出金家门。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还没散,她看着蹲在门口的赵老三,脸上带着真挚的笑容,走上前去,真诚的感谢道,“赵大哥,刚刚谢谢你帮我说话。” 友好的语气让赵老三一愣。 他一直都知道村里人看不上他,觉得他天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他也知道自己懒,但是他又没妨碍别人,不偷不抢的,不就是不想干活吗,凭什么都是一副看臭虫的眼神看他。 久而久之,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练就了一副厚脸皮。这还是第一有人客气礼貌的和他说话,还是谢谢她。 一向被骂都能面不改色的赵老三,居然破天荒的红了脸。 他一直手拿着饭碗,一只手有些无措的挠挠头,眼神都不敢和周惠对视,“不,不碍事的,俺就是嘴快,有啥就说啥了。” 赵老三暗自唾弃自己没出息,他眼神飘忽间看着周惠两手空空,有些忧心的问道,“惠儿,这天都黑了,你现在离开去哪里了啊?” “我准备回大石村去了。”周惠回答道,“我家里还有一套院子,以后在哪里也是吃喝不愁。” “大石村?”赵老三听了这话,不禁皱起了眉头。 想当年,周惠的爸爸也是风云人物,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夫,村里不少人都得过他的照顾,找他看过病。周父去世后,周家的事大家也都清楚,周惠家的房子现在被周老二住着。 周老二不是省油的灯,那可是比他还不讲理的无赖,“这……你叔叔能让你回去住吗?”赵老三有些担忧的问。 “我家的房子,我回去住不是理所当然吗?不需要他们同意。”周惠笑着说,眼神里都是志在必得。
第9章 夜访 大石村的大队长家里,大队长周玉福坐在门口,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脸上带着惆怅的表情。 “抽抽抽,就知道抽,抽死你算了。”大队长夫人郑天英盘腿坐在炕边,手里攥着一把票和钱,数过来数过去,数量也不见多。郑天英脸上带着愁绪,她一转眼看见一旁吞云吐雾的丈夫,泼辣的骂道。 谁能想到,在大石村向来说一不二的大队长,居然是个妻管严。 此时,周玉福听见妻子的骂声,缩了缩脖子,犹豫片刻到底是按灭了烟袋锅。 “家里就这点东西,你再数也数不出多来,还能凭空多出一张。”周玉福将烟叶袋缠在烟袋杆上,无奈的朝妻子劝道。 “你这个死老头别说话,俺心里正烦着呢。”郑天英一个凌厉的眼神瞪过来,吓得周玉福赶紧闭紧了嘴,不敢再出声。 谁知道他就是默不作声的坐在门口也能惹火烧身,郑天英看看手里的钱,一生气的拍在桌子上,指着周玉福埋怨道,“你说说你当这个大队长有啥用,钱,钱没有,票,票也弄不来。眼看着你儿子就要娶媳妇了,这彩礼还没凑齐。你天天就知道抽烟,那你是能抽出钱来,还是能抽出票来啊。” 面对郑天英一连串的指责,周天福可有些委屈,他忍不住替自己辩解道,“俺哪没用了,没用能把几个孩子拉扯大,没用能攒下这个家底,你去村里打听打听,谁家有咱家底厚。” “家底厚什么厚,连个彩礼钱都拿不出。”郑天英面无表情的泼冷水。 “咱村里娶媳妇儿,谁不是出个三十五十的彩礼就行了。就你的儿媳妇难娶,不光要八十块钱彩礼钱,还要一辆自行车。咱庄稼人上哪给她弄自行车去。” “那俺有啥办法,你儿子非要娶。你现在在这说这些屁话,你就说你想不想抱孙子吧!”郑天英眉毛一声,顿时把刚刚还理直气壮的周天福说的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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