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春很快冷静下来。 惊莲唤:“殿下、殿下?” 看着惊莲这张脸,她不由想起来前世这丫头为了保护她,被活活射死的场景,血溅三尺,都分不清地上满目的,是枫叶还是血啊…… 想要自在吗?想要逃离重重宫阙吗? 几乎只在瞬息之间,乌春一把抓住惊莲,“惊莲,我要办一件事情,但我不知有几成胜算,若是胜了,我未必能获利,但若是输了,很有可能会引祸上身。我方才思索,打算赌一把。因凡事有舍方有得,我若不豁出去,便永远不可能得到我想要的。” 惊莲微怔,看殿下目光坚定,眼里似缀着星子,不由动容,“殿下想要做什么呢?” 乌春道:“替我叫辆辇车来,我要去找泽安王,就说……他有物件遗失,我来归还。” 找大殿下做什么?也没见殿下回来的时候拿什么东西啊。 惊莲疑惑不解,却什么也没说,道了声“是”,在一刻功夫之内,办好了事。 …… 乌春坐上辇车,望着天边西斜的日头,只盼着辇车能够更快些,毕竟不知什么时候刘贵妃被判罪,若是晚了就没用了,每一日都弥足珍贵啊! 沈珩正准备用晚膳,听到乌春要来见他的时候,心中疑惑,检查了全身配饰,无一物遗失,乌春又怎么可能是来还东西的? 但转念一想,他二人身份尴尬,不久前乌春跟他避嫌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突然亲自到怀德宫来找他? 定是有急事。 于是搁下了玉箸,亲自到前殿接见。 乌春行过礼后,取出袖中一枚扳指,递给沈珩,“这是泽安王殿下方才遗失的扳指,上面纹路模糊,想来殿下时常摩挲,喜爱至极,是以本宫前来归还。” 她特意提到纹路,沈珩就仔细看了看扳指的纹路,上面用墨写了“要事相商”的小字,心中的猜测确定了大半。 沈珩道:“多谢三皇子妃。” 刚要继续说,乌春却带着哭腔道:“大殿下,连您都回宫了,为何三殿下还在外办差?无人知晓,我这些时日在逢春殿中独自一人,如何思念殿下!我夜里常常以泪洗面,只有数着天上的星子才可以入睡,在白日里,坐在花树下出神,一坐便是大半日,我寝食难安、茶饭不思,您贵为泽安王,可有办法带我见一见殿下?” 三皇子妃哭得凄切极了,毫无皇子妃的端庄,想来是太过思念三殿下。 下人们都低下头。 这是主子的私事,可不好管。 大概泽安王也觉得不够体面,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我和弟妹说说话。” 等到下人都走了之后,乌春立刻止住了哭声,沈珩被她这来去自如的眼泪弄得哭笑不得,“三皇子妃,有什么急事是非本王不可的?你且说来,本王能帮尽帮。总不至于真是要见三弟罢?” 乌春取出乌雷那封信,递给沈珩,“非也。实在是非本宫有心打听,只是沈璎公主也算是本宫的玩伴,便是无意,本宫也听闻了一些消息。这是家兄来信,私以为,刘贵妃献礼一事,有些蹊跷。” 沈珩读着读着,眉头果然渐渐蹙了起来。 他近来回宫,也是为了此事,毕竟陈皇后怀的皇嗣非同小可,皇帝日夜操劳,他这个当皇子的,理当来分担些公务。所以,这件事他也有耳闻。 若是那镯子真和南疆有些联系,能查到源头,刘贵妃的罪名就落不下来了。 这信算是家书,乌春竟将这家书都明明白白给他看。 她怎么会如此信任他?又为何来找他? 乌春看出了他的疑惑,“在今日之前,本宫若有事要求助旁人,绝不会想到泽安王殿下。但今日见了殿下,觉殿下为人宽厚仁德,是可以托付之人。” “还有……实不相瞒,我需要殿下的地位。”乌春抬起一双清澈的眼,“若是以本宫的名义将这信递上去,我一介南疆愚蛮女子,你们宫中梁人贵族本就瞧不起,信服力大大降低,也不知会耽误多少时辰。” “但若是以泽安王的名义、或是泽安王陪同呈交证据,陛下断不敢怠慢,底下办差之人也不会马虎,查明真相的可能也就更大。” “沈璎公主之于本宫,是宫中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姐妹。三殿下不在宫中时,只有公主能陪我解闷,本宫实在不忍心见公主被圈禁,日夜忧心,遂想帮一帮刘贵妃。宁可猜错了闹出乌龙,也不可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请殿下相助!” 说着就要跪下来,沈珩忙扶了她一把,“才崴的脚,怎好跪下。父皇为此事担忧多日,本王既为儿也为臣,尽快查明真相,也是本王所期盼的,便是你不说这么多,本王也会相帮。” 他笑道:“本王只是有些意外,弟妹哪里是愚蛮之人啊。” 分明既冰雪聪明,又勇敢坦荡。 能通过信件寥寥数笔大胆推测,还敢跑到怀德宫来找他相助,这心性哪里是寻常女子有的? 还生得……如此美貌。 三弟啊三弟,去岁阴差阳错,娶了这么个皇子妃,真是便宜你了。
第13章 惹他 大理寺。 空中已见夕阳残红,半边是日,半边是朦胧的月。 到了散衙之时了。 沈绥换了官服,此时正穿着身素白的交领,似乎将一身的血腥味都能除去,袖中滑出一个银铃铛,落在掌心,修长的手指缠绕红线,把玩起银铃铛。 银铃铛的表面已经有些黑斑。 沈绥往他在大理寺旁隔了条街的官舍走去,刚走了没几步,忽闻疾驰的马蹄声阵阵。 “吁——” 快马停在了大理寺前。 沈绥皱起眉,将银铃铛收入袖中。 “宫中来报,泽安王和三皇子妃查获银镯案重要线索一则,现呈交大理寺。事情紧急,陛下有令,待三皇子妃查探过刘贵妃的献礼银镯后,方可散衙。” 听到延迟散衙,沈绥身边的几个官员都苦大仇深地皱起了眉头,“唉,大理寺好不容易准点散衙,怎么又要延迟……” 等到过了片刻,大理寺门前零零星星的官员才觉出一丝古怪。 宫里为何能查到线索?“泽安王”为何会和“三皇子妃”并列在一起?为何要让三皇子妃查探那银镯子? 实在是不对劲啊! 便都齐齐望向了沈绥。 有些知道那段龃龉的官员,神情精彩极了。 沈绥的脸色不大好看,甚至有些阴沉,锐利的眸光扫了几下,便没人再敢用异样的眼神看他。 在场的官员,一部分是负责谢阮阮案的,一部分是负责银镯案的,现在该是银镯案的官员留下,旁人可以走的,沈绥却没动。 江玄凝刚好从他身边路过,“三殿下,卑职晚时无事,既有闲暇,便与殿下一同处理事务。” 沈绥眸子平静下来,对江玄凝倒是比旁人要客气,“有劳少卿。” 立了不久,一辆卷帘上绣了“珩”字的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 在它之后,便没有马车了。 沈绥袖子里捏着铃铛的手忽然收紧。 先下来的是沈珩,瞧见了立在夕阳下的沈绥,眼里拂过一丝诧异,而后行至沈绥跟前,“三弟,今日之事说来话长,事情紧急,过后再与你解释。” 话音落下,纤细葱白的手指掀开帘子。 沈绥余光瞥过去,嘴上淡淡对沈珩道:“大殿下是坦荡之人,本宫怎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自然是公务为先。” 少女腿脚似乎不大方便,跳下马车的时候,咧了咧嘴,随后腿有些瘸,正要一瘸一拐地走来,沈绥两步大步迈过去,一把捏住了乌春的手。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乌春道:“离殿下上次回宫才过了几日,臣妾却觉得好久没见殿下了呢。” 说着将手从他的手指间抽出来。 沈绥抿了抿唇,一双眼冷得似冬日浸没在雪中的寒松。 乌春立刻挽住他的臂弯。 沈绥眼里的霜雪像是尽数化为了春水,含了浅淡的笑对乌春道:“本宫亦甚是想念爱妃,”说着当着一干人的面,在乌春唇上啄了一下,又旁若无人地将乌春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爱妃的脚是怎么回事?” 虽然眼下太阳西斜,算不得光天化日,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森严庄重的大理寺门前,这般暧昧亲昵,还是让一些官员红着脸扭过头。 沈珩上前,干咳了一声道:“三皇子妃经过荣秋园时,不慎踩中藤蔓,扭伤了脚。本王恰好在旁。” 最后一句话是在解释,为何他一个跟她没什么关系的大皇子会知道她脚崴了这事。 沈绥淡笑道:“想必爱妃的脚骨是自己正回来的,只是尚未恢复好,便赶来大理寺,虽有大殿下的马车,也走了不少路,这才不便行动。无妨,爱妃既然到了此处,有夫君在,定不会让你受半点苦。” 说着一把将乌春打横抱了起来。 乌春身子一轻,来不及反应,浑身的重量已在沈绥臂上,“干嘛呀。” 沈珩心里叹了口气,三弟这脾气啊。 沈绥问随行的官员:“银镯案线索何在?” 信封递到跟前,沈绥没空手,江玄凝接过来看。 乌春趁着江玄凝看信的功夫,将事情来龙去脉同沈绥说,说到被禁足的沈璎的时候,差点又要落泪,一边觑着沈绥的神色。 若是,此事的幕后之人真是沈绥,那她不就搅了他的计划吗…… 虽然站在沈绥的视角,她根本不是有心,而她本来也不是为了搅和沈绥,但他这人疑心甚重,万一怀疑她怎么办? 沈绥的神情并没有多大变化,静静地听着,仿佛这件事彻头彻尾都和他不相干。 江玄凝看完了信,道:“的确如皇子妃所言,也不排除幕后之人用南疆矿产和南疆毒药作案的可能。” 沈绥道:“既然如此,爱妃通药理,就看一看那银镯子罢。”说着入了大理寺。 他手臂稳且有力,步子迈得大。 乌春在他怀里真是心惊胆战。 好在人多眼杂,他不会对她怎么样。 越过沈绥的肩头,看见沈珩已经上了马车离去。 其实沈珩此人为人不错。也不知前世他的结局如何了,应当不是被沈绥杀,就是被沈绥幽禁罢。 沈绥理当会在帝位上坐很久。 思绪再回来的时候,沈绥已经差人将银镯子呈上来。 “放我下来呀。” 沈绥放她下地,“爱妃当心镯子上的毒,碰的少倒没什么,碰久了的话,本宫要多花许多力气。”又暧昧道,“但本宫不介意。” 他倒是说得自然,乌春却耳根子透红。 在场的谁不知道那毒能让女子避子? 旁边站着的官员恨不得把耳朵捂上,三殿下真是当着外人的面,什么话都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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