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好笑的拿来消肿的药膏给他抹上,说不心疼是假话,可郎君教训儿子,她从不插手,也就此时听小家伙抱怨两句,她一转身郎君直直的站在门框处,愣不愣的,骇她一跳。 谢宣见他爹来了,手里还不忘拎着戒尺,不禁有些畏惧的往阿娘身后一缩。 谢壑见儿子的动作,目光一黯,他深吸一口气道:“这事儿爹爹也有错,爹爹不知道家里的墙体松动了。”他将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将戒尺递了过去道,“爹爹允你打一下。” 谢宣见爹爹是来示弱的,不是来打他的,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十分大方的说道:“用戒尺打手心很疼的,爹爹知错就好,我……我不打你。” 他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块拉丝的物什,然后递给他爹道:“隔壁爷爷给的羊角蜜,我舍不得吃完,特意留了几个给爹爹吃,哎,怎么都沾在一块了,不管了,反正很甜就是了。” 谢壑叼过儿子递过来的羊角蜜含嘴里嚼了,亦将左手伸开,里面放着一把干净的羊角蜜。 谢宣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很甜。”谢壑评价道。 谢宣不客气的将父亲手中的羊角蜜接过来,慢慢吃掉。 “宣儿还讨厌爹爹吗?”谢壑低垂下鸦羽般的睫毛,轻声问道。 谢宣又吃到了羊角蜜,手心抹了药已经不疼了,他十分豪气的说道:“我跟爹爹天下第一好!” 谢壑绷紧的嘴角终于松快下来,他笑了。 惠娘不好甜食,看着爷俩腻腻乎乎半天终是和解了,她也松了一口气,知道郎君介意什么,她不禁开解道:“孩子还小,有时净说些气话,哪里做的真?郎君不必句句都往心里去。” “嗯。”谢壑抿着唇齿间的甘甜,应了。
第11章 谢壑送往隔壁的那块糖醋鲤鱼在一众人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他们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肉! 几个屯兵一人一筷子就给分完了,薛氏用粗面饽饽将碗底的汤汁抹干净,她年轻的时候在官宦人家做过侍女,尝过的好东西并不少,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饶是如此,这酸甜开胃的糖醋鱼汁也是平生仅见的好吃,她目光略微朝隔壁的方向瞧了瞧,刚刚出现的隔壁郎君已是谈吐不俗,但不知做出如此美味的女郎是何等模样? 没想到小小西陲开边之村竟是如此藏龙卧虎之地。 她蓦然想起从汴京迁来熙州的路上,遇到的几起罪奴杀人逃逸事件,心里不禁抖了抖,熙州地界人龙混杂,未必没有之前身份高贵后来获罪破落的,也未必没有真本事的,隔壁那个男人可是能徒手拎起夯土坯用的石墩子,十有八九是个练家子,隔壁人家之前的身份,想必十分复杂,挨着这样的邻居,还需加小心才是。 初来乍到本应主动结交一番的,但此刻,薛氏决定再观望观望。 帮忙砌屋的屯兵看碗里的鱼肉被瓜分殆尽,不觉遗憾的摇了摇头,许是上午累的狠了,此时都默不作声的扒起饭来,一人干了五大碗的糙米饭,桌上的干粮饭菜被席卷一空,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手中的碗筷,打算歇一会儿晌,等太阳地没那么足了,再继续干活。 这时有人喝着绿豆汤消暑解热,顺便给五脏府溜溜缝,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话多,不知是谁起的头,话头不知不觉的围绕着刚刚的糖醋鱼展开,便有人暗地里撺掇伍长,都是一起过命的兄弟,伍长虽然生性沉默寡言,但到底还是为了兄弟们向薛氏开了口:“谢家嫂子活跟着不少干,一个人还要料理我们五六个人的饭也是辛劳,也没个帮衬的,我们兄弟几个实在是过意不去。” 闻弦音知雅意,薛氏如何不知他们是被那块糖醋鱼香迷糊了,想让隔壁家的娘子帮着来做饭。 薛氏心里还是有顾虑的,不说隔壁来历不明,就庄户人家能吃得起糖醋鱼的,大抵日子都不难过吧,给人做饭到底是伺候人的活儿,人家或许不愿来。 众人见薛氏面有难色,不禁说道:“我们有口吃的就行,不挑的。” 薛氏抿了抿唇,见自家男人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她咬了咬牙说道:“那我去试试?” 众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薛氏做饭水平十分一般,不甚有滋味儿,只是饿的狠了,囫囵着往下吞罢了,但谁不愿吃点好的呢? 却说谢家父子和好后,谢壑给谢宣讲故事,哄着谢宣入睡。 谢壑少时博览群书,看过的灵怪志异故事亦不在少数,随便拎出一篇来,就能将五岁的小儿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的故事正讲到紧要关头,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谢宣被吓了一跳,嗷的一嗓子钻到他爹的怀里不肯出来,直说外面有鬼。 谢壑好笑的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说道:“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惠娘放下手中纳到一半的鞋底子,起身去开门,见是个脸生的妇人,她不禁一怔,而后柔声问道:“这位婶子何事?” 薛氏蓦然见到如此娇俏的女郎,也是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她瞬间想起这家的男人就容止不俗,女人生的如此花容月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想到这里她笑了笑,然后温声说道:“贸然登门唐突了,我是隔壁新搬来的军户娘子。” 惠娘边将人往院子里引,边说道:“原是如此,婶子快进来说话。” 薛氏进门,见院落被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暗暗点了点头,心道:这是个有条理的人家,应当好说话。 她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有一桩事却是想请小娘子帮忙。”接着,她又补充道,“不白帮的,每日给二十文钱的酬劳如何?” “婶子先讲是何事?”惠娘没有贸然答应。 “是这样的,这几日家里砌新房,前来帮忙的屯兵兄弟不少,我上了年纪,精力差了,这么多人的饭菜一时料理不周全,小娘子可愿抽空协助我一二,只做中午和晚上两顿饭即可。”薛氏开口说明情况。 惠娘低眉略一思索道:“害,我当是什么事呢?不过是搭把手的事儿,占不了什么功夫的,都是乡里乡亲的,提钱就外道了。不过恰好婶子家砌新房,可否请嫂子余出两块土砖出来,我家墙头松动了许久,自己和的泥巴糊上,一下雨便化了,好不恼人。” “顺手的事儿,谁家盖房子都是富裕着土出来的,到时候我们砌墙头的时候,给你一道换了,岂不便宜?”薛氏应道。 惠娘笑了笑:“如此甚好。”两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此事说定,又寒暄几句,她将薛氏欢欢喜喜的送出门去。 惠娘掀门帘进屋,一大一小两双眼睛望着她,谢宣幽怨的说道:“我也会砌砖。” 惠娘继续拿起鞋底子,一针一线的纳了起来,然后轻声说道:“泥巴水土里打滚,哪有不脏的,这会儿找到人帮忙修葺,省的郎君沾手了。” 她素来知道他爱洁,脏一点了都受不了,所以她亦不愿为了这点儿微不足道的活计,让他觉得不舒服。 谢壑哑然,抬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在他被家族抛弃,被所有人都弃如敝履、视若草芥的时候,也就只有她接纳了他,亦包容了他,他能模模糊糊感受到什么,只是此时还不愿去深思,一个早已跌入泥潭中的人,何苦再拉一个垫背的?! 如今他身上大好,也该想些营生了。 谢宣窝在谢壑怀里道:“我能跟爹爹一起打土坯吗?”小孩子正是贪玩的时候,见了什么都新鲜,都想摸摸碰碰。 谢壑轻轻揉了揉他刚刚被打过的手心道:“可以。” 惠娘噗嗤一声笑了,她道:“他一个小人儿,还不够添乱的呢。” “无妨。”左右有他看着呢。 谢宣对阿娘看扁自己,很是不满,他只是觉得,单单只有娘亲出去给人帮忙,多无聊啊,他得拉上爹爹作陪才是,没想到阿娘完全不理解自己,不仅不理解还打击他,一点儿道理都没有。 他上午睡足了觉,此刻也不困。 谢壑注视着怀中扭来扭去的小人儿,知道他要在屋子里待不住了,便开口说道:“将前几日为父教你的诗词背一首来。” 谢宣闻言虎躯一震,小身子瞬间僵在原地,他难以置信的抬头望去,两双极为相似的金丝丹凤眼顷刻之间对视了,谢宣嗫嚅了一下,忙闭上了眼睛,装模作样的打起了小呼噜,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谢壑抱了他一会儿,见他睡得沉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凉席上,而后转身对惠娘轻声说道:“我回去了,你午间也小憩一下吧。” “嗯。”惠娘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而后又若有似无的打量了睡熟的谢宣一番,只盼着儿子能将平日里的机灵分一二在读书上,也不至于郎君一查他就装睡。 如今宣儿还小,郎君亦有心宽纵,并不狠管,等将来启蒙了,还这般懈怠,可如何是好?! 大齐武备虚弱,但文治赫赫,百姓多以读书举业为风尚荣耀之事,她只得宣儿一个,自然是盼着他出人头地的,想到这里她不禁叹了一口气。 临安侯府家大业大,子嗣众多,饶是如此,郎君也是其中最出色的那个,他的学问连当世名师大儒都点头称赞,说是此子有金殿怀香握兰之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怎么可能连个童试都过不了?这不是很奇怪嘛! 只是具体详情,郎君并不愿意多谈,童试之后,他便决心将户籍迁到熙州,并且大病了一场,险些丧命。 这里面的纠葛,惠娘并不完全知晓,她忧虑的看了一眼儿子,就是担心儿子太笨,将来会惹他不喜。 然而被母亲担心不够聪明的儿子,此时正在欺负可怜巴巴的系统。 谢宣今日一连吃到两次羊角蜜,满足极了,正在问系统要绿豆糕吃。 系统一阵火大,它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系统罢了,又不是他阿娘,哪里去弄绿豆糕? “我按照你说的做了,虽然吃到了羊角蜜,但一次是隔壁爷爷给的,一次是我爹给的,跟你有何关系?”谢宣在吃食上面十分聪明,这话说的有理有据。 系统沉默片刻,这幼崽可真不好糊弄,难搞。 它现在两面不是统,上面怀疑它帮宿主作弊,宿主怀疑它克扣奖励,它看了看奖励栏的那个三点积分灰色冻结标志,气的想哭。 果然,它只是个传达任务的,做任务是宿主的事儿,它不能干预过多。 于是,它半哄半骗的说道:“想吃绿豆糕磨我没用,多去磨你爹,他可以掉金币的。” “金币是何物?”谢宣问道。 “金元宝!”系统没好气的解释道,“今天你爹打完你,我看到他眼圈红了,可见他十分疼你,你不是爱听故事吗?仙仙鬼鬼有什么趣味,你爹身上的故事可比灵怪志异精彩多了,你缠着你爹多讲些,自己记在心里,时机一到,自然有你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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