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长庆笑骂道:“谢家还没托你来说和呢,你就上赶着上道了,他谢家的儿郎好,难道我金家的女儿就不好?又是为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又是尽心尽力操持家计的。” 杨松亭道:“你这家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炫耀是吧。” 金长庆摆摆手道:“你是知道我的,本没有意愿将女儿高嫁,原来打算在我的徒弟里挑个忠诚老实的,两小口经营个酒楼也挺好,不图大富大贵,起码可以做到吃喝不愁。谢家好是好,宦海沉浮,谁又说得准呢。” “老伙计,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打算不了那么长远。”杨松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珍藏了多年的女儿红,总算可以拿出来咯。” “喝喝喝,就知道喝,你不怕自己下针的时候手抖了?”金长庆说道。 “扎你,绰绰有余。”杨松亭笑道。 二人说说笑笑的走远了。 宁国府内,惠娘拿着太医刚刚交给她的药膏仔细打量了半天,这才进屋给谢壑上药。 此时,他已褪去中衣,只着亵衣亵裤俯卧在榻上,腰间还盖了一张毯子,微微阖着眼,在闭目养神。 惠娘鼓了鼓勇气,揭开他腰间的毯子,但见亵裤上渗着些星星点点的血迹,她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伤的这样重?” 谢壑听到她的声音,忙睁开了双眼说道:“怪腌臜的,我自己来吧。” “这活儿自己怎么干?!”惠娘不依,强行把他按下,她小心翼翼的褪去那层亵裤,看到纵横交错的伤痕,瞬间眼窝就热了。 谢壑支着身子扭头看她,安慰道:“无妨的,今日行刑的是爹的部下,放了水的,这个样子看着可怖,其实一点儿都不疼的,真的。”说着,他欲坐起来,没成想牵动了伤口,立马“嘶”的一声,抽了一口气。 “仔细趴着,可别乱动了,小心再扯动伤口,虽说是放了水的,到底官家面前,他们亦不敢太作假的。”惠娘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药膏挖开涂匀。 药膏是极好的,涂在伤口上清清凉凉的,原先肿胀闷痛的感觉一扫而空,谢壑双手叠放在床头,脑袋支在上面感慨道:“没想到是在这种境况下看到的杨提点,今日下了值我还跟父亲提起杨提点与岳父大人交好,才拜托了父亲去请杨提点去金家提亲,父亲还没出宁国府的大门呢,便被官家宣了去提那档子事儿。” “也算是殊途同归了。”惠娘说道。 二人又闲话了一阵,门外的婆子报:“金家来接人了。” 谢壑闻言一愣,万万没想到金家会来人接惠娘回去,是了,他和惠娘还没有成亲,如今惠娘是有家的,在宁国府住着并不妥当,虽然不舍,但谢壑还是将人放走了。 “我……我明天再来看你。”惠娘将药膏给他涂抹完毕之后说道。 然而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第二天还没等她回宁国府,谢壑便被人抬来了雀金楼,直接在雀金楼里养起了伤。 他受了刑,伤筋动骨一百天,直接在翰林院那边请了三个月的病假。 景元帝:“……”也不能不答应吧。 然而这只是起点,陆恪作为言官,有事儿没事儿就找找临安侯府和穆府的茬儿,大齐的言官可以风闻奏事,乌台言官三天两头有本子参穆府或者是临安侯府,督查衙门疲于奔命,暗暗叫苦,但不得不干活! 终于,一封署有陆恪名讳的弹劾奏折被呈上了御案,里面直言临安侯世子谢瑞科举舞弊,童试、府试、院试所谓连中小三元的文章其实都是抄袭的谢壑的,自己作为谢壑恩师是有谢壑当年在鹅湖书院的作业记录的,而且谢壑的文章比谢瑞写的早,证据确凿,请求官家严加查办,还江南士子们公道,还谢壑公道。 景元帝捏了捏眼角,终于清楚了自己前不久到底办了一件怎样的蠢事儿,谢壑不是任由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欲打算让谢壑与穆家结成秦晋之好,给三皇子添些筹码,使其更好的当太子的磨刀石,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谢壑人微言轻,受了委屈尚且隐忍,陆恪的脾气可就没那么好了,依江南陆氏在大齐士子中的地位,此事处理不好,恐会产生动荡。 他欲找人商量,却发现蔺祈早已被罢相,闲居在家。颜斐?颜斐不带着门生跟着添乱就不错了,乌台那帮言官没有颜斐在后面推波助澜,他是不信的。 下朝之后,陆恪路过临安侯的身侧时明晃晃的威胁道:“谢侯爷,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是藏不住的。你在别人心口捅刀子的时候,就别怪旁人回击。” 谢靡轻嗤一声道:“你以为此事会有结果吗?” “拭目以待。”陆恪一甩袖子,走人了。 如今朝廷保守派当政,官家正是用人之际,必不会对临安侯府和穆府处以重罚,陆恪他们恐怕要失望了。谢靡有恃无恐的勾了勾唇角,转身回了家。 此时此刻,谢壑正趴在雀金楼晚香居的林荫树下,豆角给他打扇扇风,边扇边崇敬道:“我这个小舅子,同意这门亲事了,妹夫才是真男人!”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谢壑悠闲自在的张嘴,谢宣适时给他喂凉爽可口的冰葡萄,葡萄刚从冰鉴里取出来,知道谢壑喜洁,惠娘亲自剥皮去核摆在水晶盘里,谢宣在榻前一勺一勺的喂给他爹吃,他就不明白了,他爹又不是伤了手,如何不能自力更生? 大孝子·谢宣看着他爹一脸享受的样子叹道:“早知道爹爹现在的日子这么悠闲自在,当初我也挨一顿打就好了。” 谢壑闻言伸出手指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以做安抚。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自打蔺冕得知谢壑因为受刑受伤之后,他被那日御书房里传出的一串瓜惊了个外焦里嫩,想了想,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他杵了杵自己碗里索然无味的饭菜,有些想谢壑了。 陆道白扒拉完自己饭盒里的饭菜说道:“反正这事儿弄得我小叔父很生气,已经对临安侯发难了。” “你们陆家不是和临安侯府是世交关系吗?”蔺冕问道。 “世交归世交,私仇归私仇,不碍事的,况且就我小叔父那个护短劲儿,家中长辈谁能钳制住他啊。”陆道白摆摆手道,“这次临安侯他们确实做的过了,他以为在随意揉捏一个无甚根基的翰林小官,我陆氏又不是吃素的,不聊了,我去修史了,修完史后还要被我小叔父抓去干活。” “你干什么活啊?”蔺冕问道。 “写弹劾谢靡和穆万良的文章,我小叔父说了,文章之事常练常有所得。”陆道白说道。 “哎,等等我,我也去,我觉得我也需要练练。”蔺冕道。 “你家老爷子同意吗?”陆道白问道。 “同不同意的他有什么办法?他现在官职还没我高呢。”蔺冕说道。 蔺冕一连几日都是下了值后去陆府帮写弹劾奏章。 这日休沐,他又想开溜,被庭院里赏花的蔺祈叫住:“成冠,你过来。” 蔺冕一阵心虚,磨磨蹭蹭的蹭到他爹面前道:“怎么了,爹?” 蔺祈气定神闲的抽出几封折子摆在他面前道:“这些都是你写的?” 蔺冕大吃一惊道:“ῳ*Ɩ 啊这……您怎么知道?” “你是我儿子,你一撅腚我能不知道你要干什么?”蔺祈捋了捋胡须说道,“都点了探花郎,连个弹劾奏章都写不好,以后怎么当官?” 蔺冕挠挠鬓角道:“请阿爹明示。” 蔺祈随意在那几封奏折里翻了翻,指点道:“圣人有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你对着临安谢氏那帮小人讲什么君子道义?简直不知所云,这对谢靡父子来讲不痛不痒的,你得下刀剜到肉,当初在西六州磨砺多年,谢京就没什么把柄在你手里?此时不抖更待何时?” 蔺冕恍然大悟道:“多谢阿爹提点。”他转身笑着跑开了。 蔺祈在后面喊:“今天休沐,你做什么去?” 蔺冕摆了摆手道:“去雀金楼蹭饭!” “……”蔺祈一拍蒲扇,笑骂一声:“这馋嘴小子!” 蔺冕到达雀金楼的时候,因为是谢壑的朋友,直接被人请进了晚香居,他甫一进门就见谢壑俯卧在林荫下的软榻上,不禁笑道:“你倒是会找地方。” 谢壑指了指一旁的月牙杌子道:“请坐。” 红酥见状给蔺冕捧上一盏香茶来,蔺冕笑着接了,他抬头望去,见不远处的众人在切磋厨艺,感慨道:“这里倒是难得的宁静,像世外桃源一样。” 谢壑抬眸看着他说道:“几日不见,你怎么说话都老气横秋了许多?” 蔺冕道:“你在这里万事不知,外面都快吵翻天了。” “怎么了?”谢壑问道。 “官家对穆家的挑衅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惹得陆御史不满,他在朝中为你鸣不平,我和陆道白已经写了数十封弹劾折子了。”蔺冕说道,“你亲爹虽然不咋地,但师父和嗣父倒是个顶个的对你好。” “辛苦了。”谢壑温声说道,他求赐婚的目的已达到,也未曾将当日之事当作委屈,或许是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被忽略,被冷待,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受了天大的委屈都往心里憋着,渐渐的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他垂眸笑了笑:“行了,大家骂的差不多了,该其他各衙司找户部哭穷了。” 蔺冕饮茶的动作一顿,脑子里迅速转了个弯,突然眼前一亮道:“你是说……” “嗯。”谢壑应道,二人心照不宣。 谢靡、穆万良他们之所以猖狂,是官家正值用人之际,俗话说刑不上大夫,各自保留体面,而不是他们真的就被放过了。如今来一计釜底抽薪,各衙司去户部哭哭穷,依官家的定力肯定是受不住的,又念起新政的好来,只要官家重新启用支持新政的官员,那谢靡与穆万良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不怕官家找不到理由清算他们,端看官家想不想。 蔺冕凝神静气看了谢壑半晌道:“临渊,你该不会是我爹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吧?!整饬人的手法都如此一致,直接给人迎头痛击。” 谢徽头一个领悟到谢壑的意思,他并未揪着谢靡等人不放,而是走流程去户部支禁军的银饷和冬春两季的祭祀、狩猎的赏银,新法已被叫停,国库收入一时不如一时,禁军那边把银钱一支,国库得空一半,还有这么多官员要养活,哪哪都是钱,户部尚书一个头八个大,跑去跟景元帝跟各位同僚哭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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