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岂不是好事吗?”陆道白道。 “好事儿是好事儿,只是托谁去提呢?”蔺冕继续问道,“话说嫂子的娘家是?” “雀金楼的东家。”谢壑道。 蔺冕一拍竹箸道:“谢临渊!你这运道也着实让人羡慕嫉妒啊!谁有你有口福?!” “你先别嫉妒,帮我扫听扫听,金御厨到底跟谁交好,我好去托人说和。”谢壑说道。 岂料,蔺冕已经在一旁想入非非道:“往日去雀金楼用膳,基本碰不见金御厨掌勺,若临渊成亲的话,金御厨会不会露两手?哈哈,想想都觉得幸福得冒泡泡。” “先别冒泡了,你在京师ῳ*Ɩ 待的时间长,人脉广,帮临渊去问问。”陆道白说道。 “那日我在雀金楼仿佛看到了太医院提点杨松亭的身影,风闻此人嗜酒如命,八成他和金御厨有交情,可以在中间递上话。”蔺冕回过神来说道。 谢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等下午下值回到家中,谢徽在庭院里叫住了他,问道:“宣哥儿那小子呢,我怎么一天都没见着人影了?” “在他外祖父家呢。”谢壑说道。 谢徽一愣,问道:“什么?” 谢壑心思一定,他抬眸认真道:“爹,我想成亲了。” 谢徽着实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此时此刻捞到谢壑的第一声“爹”,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道:“你和惠娘商量好了?那聘礼什么的,咱们也不能差数,这些我来替你张罗。” “惠娘寻到了亲生父母,您看咱们是不是需要先提亲?”谢壑低咳一声,提醒道。 谢徽一拍大腿,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谢壑索性将那日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谢徽听得频频点头,轻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的大掌拍了拍谢壑的肩膀道:“放心吧,情况我都了解了,必会令你称心如意的。” “多谢爹。”谢壑面色微微发红,颇有些不好意思,不知宣哥儿是怎么撒娇卖乖一气呵成面无异色的。 谢徽在这一声声爹中迷失了自我,脚步一刻也不停的往外迈,然而他还没出宁国府大门呢,就被绯衣使宣走了。 御书房内,穆万良正襟危坐在殿中,旁边还有几位重臣与宗正寺少卿齐观川,景元帝见谢徽进来请安,忙招了招手道:“玉砚,朕这里有桩喜事要同你说,不知你意下如何?” 谢徽恭敬道:“官家请讲。” 景元帝指了指穆万良说道:“穆爱卿,你来讲说。” 穆万良拱手称是,他镇静的看着谢徽道:“宁国公可知谢壑与小女有婚约在身的?” 谢徽心中一顿,并未搭话,目光却犹如寒冰一般,看的人不寒而栗。 宗正寺少卿齐观川一看气氛不对,少不得将话头揽过来,以缓解尴尬:“国公大人,是这样的,穆家娘子之前与谢翰林素有婚约,只是后来谢翰林离开临安外出游学,这么多年来杳无音信,穆家便以为……便以为谢翰林已遇不测,便嫁给了东平郡王,然而天公不作美,前不久东平郡王薨了,按大齐律例凡女子嫁入宗室不足五年又无子嗣的,孝期一过是可以自行婚配的。” 谢徽这下是听明白了,有人想嫁给他的宝贝儿子,而且此事闹到了官家面前,看来是不想来软的,有逼婚的嫌疑。 谢徽嘴角犹如挂上冰霜一般,他开口道:“冒昧问一下,东平郡王遗孀的孝期过了么?” 宗正寺少卿嘴角微微抽搐,斟酌道:“就在近期了,宗室玉牒每三年放一次,那穆家娘子也恰巧赶在此次放牒中。” “恰巧?”谢徽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说什么恰巧,这样一来岂不是说东平郡王死得其时?! 果然,景元帝闻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宗正寺少卿自知失言,讪讪的闭紧嘴巴,不敢再言语了。 谢徽关上宗正寺少卿的嘴巴之后,看向穆万良,他直言道:“敢问穆大人,景元元年春您在何处任职?” “在汴京领馆阁之职,怎么了?”穆万良纳闷的问道。 “这就奇怪了。”谢徽轻叹道,“穆府与临安侯府在一条巷子里,穆大人出入必会路过临安侯府,难道当年真的没看见谢壑跪在临安侯府门前求临安侯爷手下留情,允他参加科考?” “哦?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还牵扯到了临安侯府?”景元帝拧眉问道。 “回官家,此事说来话长,容臣稍后详细回禀,只是穆家蓦然问起当年婚约之事,说寻不到谢壑便与旁人做了亲,此时又想着破镜重圆,臣不接受,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寻不寻得到,是穆家当年故意赖掉的这门亲事,如今见谢壑高中状元,前程似锦,便想着再吃回头草,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儿?穆府门高,我谢家高攀不起。”谢徽掷地有声的说道。 谢徽拒绝的干脆,穆万良被当众打脸,此时面上无光,为官数十载,还是头一次这么颜面扫地,羞窘难熬。 “宁国公此言差矣,穆家不提婚约,难道不是因为谢壑名声有瑕疵?”在座的重臣中有人替穆万良发声。 “我儿清清白白,你休要胡言乱语!”谢徽果断反驳道。 这时,御前总管将谢壑的身世来历一五一十的告知景元帝,景元帝听得眉脚挑的老高,他这个状元郎的人生还挺丰富多彩的。 御前总管眉头一跳道:“官家,翰林官历来有储相之称,谢翰林的名声问题可大意不得,需得早早查验清楚,方才能安天下之心。” 景元帝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朕少不得要做回青天大老爷,亲自来了断这桩公案,恰巧此案关键人物都在汴京,快快宣来!” 于是,谢壑、惠娘、谢靡等人俱被传唤到了御书房。 惠娘接到圣旨时,正在雀金楼晚香居吃剁椒鱼头,她爹新给她做的,鲜辣爽口,十分美味,非常下饭。 她捧着明黄绸子制成的圣旨,一脸茫然,不知自己有何事是需要官家亲自召见的,只是她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情十分紧张。 金长庆解了系在腰间的围裙,擦了擦手掌道:“莫怕,爹爹陪你去。” 谢宣捏了捏外祖父的衣袍道:“宣哥儿也去!宣哥儿也去!”就在刚刚,他领了一个大任务,助阿爹摆脱与穆氏的婚约,积分一万点,赚到就是一夜暴富,他心动的很!关键是他不能看着他爹娶别人啊! “爹?”惠娘犹疑的看着金长庆。 金长庆笑了笑说道:“打先帝在潜邸时我就是潜邸的厨子了,与官家也能说得上两句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有爹爹替你顶着呢,走吧。”说着,他牵起谢宣的小手,将他一同带上。 惠娘等人换了行头,直接乘了马车进宫。 御书房内,谢壑、谢靡等人已经到了。 谢壑抬眸看到惠娘,心中一冷,知道今天这出到底是为哪般了。 景元帝见人都到齐了,他沉思片刻,抬眸问谢壑道:“谢翰林,有人状告你名声有瑕疵,你怎么看?” 谢壑出列,跪在御案前陈情道:“臣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不知名声损在何处,望官家明鉴。” 景元帝抬头看向谢靡道:“谢爱卿可有何陈说的?” “臣不知官家指的哪一方面?”谢靡装傻充愣道。 “就谢壑因淫辱母婢而被逐出家门的事,说说吧。”景元帝仪态悠闲的说道,仿佛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而是有趣又难得一见的乐子。 “确有此事。”谢靡毫不犹豫的吐出这四个冷冰冰的大字后又继续说道,“臣家风清白,断不能容下此子。” 谢徽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谢靡,你休要血口喷人!” 临安侯谢靡毫不在意的说道:“若我不逐他出去,他又如何会流落到你的门庭,关于这一点儿,你还得感谢我呢。” 惠娘在听到“淫辱母婢”的时候,瞬间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血液倒流,僵木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她本以为这件事早已经翻篇,纵然它像一块溃烂不堪的痈潜伏在肌肤之下,可只要不碰它,它就不痛不痒,她亦可以假装它不存在。 这事儿若认了,谢壑的官途也到头了,不认?她该从何处辩驳呢?虽然难堪,她亦拼命想着解决之策。 陆恪亦出列说道:“既然有人状告,官家重视此事,欲要查个明白,臣下理应仔细分说清楚,据臣所知,此事另一个当事方并非谢壑之母的婢女,淫辱母婢这个罪名并不成立。” “另一个当事方……”景元帝不确定的看向御前总管,只见御前总管提醒道,“名唤惠娘的。” “哦,惠娘何在?你且说说是怎么一回事?”景元帝抬头问问。 “官家明鉴,民女当年家乡受灾流落临安,被临安侯的如夫人搭救,民女从那之后便留在临安侯府做厨房帮工,只做些烧火的粗活,确实签的不是死契,亦并非奴籍。”惠娘一五一十的说道,她的脸色发青,当众揭开最难堪的伤疤给人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此女说谎。”临安侯谢靡淡淡的说道,“府里的典籍簿子上记载,此女是臣的妾室买来的贴身伺候的,只是后来臣将谢壑逐出家门后,此女亦跟随着离去,臣见此女有几分胆气便销了她的奴籍,抬为了平民,但不能说她没做过臣之妾室的婢女。” 正话反话都被谢靡说了,此时真相变得不再重要。 “临安侯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狠绝,却还有闲心将跟随儿子的婢女抬成平民,他这不是前后矛盾吗?!”景元帝心里蓦然想起一道童音,他颇感惊奇的抬了抬头,果然在金长庆身后寻到一抹小小的身影,正是那日在丰乐楼作诗的聪慧小郎。 景元帝暂且按下心中的异样,打量谢靡的目光中多了两分意味深长。 良久,他斟酌道:“既然惠娘是不是婢女一事存疑,那谢穆两家的误会就此消弭,这件婚事还是可以算数的。” 谢宣倒吸一口凉气,头一次见这么固执已见的人。 谢壑顷刻之间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果他承认名声有损,他与穆府的婚约就此作罢,他的官途也就到头了。如果他不认自己名声有损,官可以继续做,不过,之前的婚约也必须认,他得娶穆家女为妻。 穆万良勾唇会心一笑,悠闲的饮起茶水来。 在场的穆系臣僚亦松了一口气,只要官家来撮合这门亲事,问题就不大,看来穆贤妃的枕边风没少吹,只要穆氏和谢壑联姻,三皇子那边简直如虎添翼,不仅拉拢了谢徽这个掌兵权的将军,谢壑之师陆恪乃江南名士,在文人士子中素有声望,而且谢壑为素有储相之称的翰林官,将来官运亨通,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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