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我没有骗你吧,今天也算是咱们运气好,竟真能在这里碰到它,之前有姐妹偷摸来了数十次,连它的毛都没见到呢。” 原来如此。 长穗嗷呜一口吞下一朵花,收回监视专心干饭。 两个宫婢并不知她们的对话都被听了去,小宫婢还沉浸在长穗兽身的欢喜中,不时后头后望,“它真的好白好胖,好想摸摸它呀。” “可别。”身旁的姐妹警告,“如果你的手不想要了的话。”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尝试过,都被这只小兽一爪子拍开了,还有不死心者想强制摸一把,结果直接被挠出了血印子,惹急了还咬人。 “那它在草里干什么呢?是在吃花草吗?” 宫婢回:“谁知道呢。” “反正每次它出现,都要将尊座种植的花草好一通撒泼。” “啊,尊座都不管吗?” “尊座宠着呢,随意它造。” 正在造花草的小白兽已经啃秃了小片花植,勉强填平了饥饿感。恢复了气力,她的身形轻盈总算可以乘风飘起,甩了甩沾满草叶的脑袋,她跃空没有立刻回阁楼,而是朝着灯火处跃去。 眼看着它攀上一处屋檐,不远处的暗影微顿,从黑暗中露出半边身体。 暮绛雪看着已经跑远的小灵兽,轻叹了一声:“好险。” 要不是那两名宫婢的出现,刚刚被发现的就是他了。 “真是一只敏锐的小兽。”像极了他的师尊。 . 昏睡了大半日,长穗现在急需获取外面的信息。 她的身份实在太危险,纵使她极为信任清棋和秀琴,在这个妖魔横行的低灵世界,她也不敢将自己全盘托出。 为此,每当化为兽身,她只能孤军奋战,凡事亲力亲为。 踏上一角廊檐,长穗将显眼的身影隐藏在月色下,懒散晒着月光。这里是咸宁阁来往最密集处,蹲守在这里,总能听到很多有用的信息,果然,没多久,一群术士踏上长廊,几人边走边说:“尊座还在闭关吗?我下午看到陛下身边那个叫司星的女官来了,听说人还没进院就折回去了。” “尊座闭关,就算陛下亲来也见不着呀,她不回去还在这干守着吗?” 司星来过了? 长穗动了动耳尖,是圣德女帝那里出什么事了吗? 很快,廊中的术士们给了她答案,“我听说十二皇子瞎了只眼,现下正请名医为他治疗眼疾呢,陛下不会是想请咱们尊座为十二皇子医眼睛吧?” “嗐,我看十二皇子那眼睛医不好了,说来他伤的也邪门,眼睛好好的突然就流血看不见了,不会是被妖气伤到了吧。” “有可能,我还听说……” 听到下面讨论赵元齐,长穗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懒得多听。 送走这群术士,没一会儿,又有一波人经过,有人压抑着激动小声道:“咱们咸宁阁的好日子要来了!” 哦? 长穗竖起耳朵听。 “你们还记得陛下从尊座那处带走的少年吗?我听说那是陛下遗失的亲子,是正统皇室嫡出大皇子!人是咱们尊座找回来的!” “你们不信?我在圣宫人脉可是很广的,如果不是亲子,陛下为何要将人安置在自己的寝宫中?今儿还有太监往圣宗祠跑了一趟,说是在皇室族谱上新添了一名,叫……” 声线越压越低,长穗模模糊糊听到几个字,“……元……凌。” 赵元凌。 这是正统皇室才可拥有的姓氏名讳,看来女帝已经摆平了那群麻烦的大臣,准备将桓凌的身份公之于众。 这样也好。 长穗在心里松了口气,有了尊贵正统的皇子身份,想来赵元齐也不敢轻易出手了。 总算可以放心了。 探听了想听的消息,长穗心满意足,准备回阁楼去休息。伸了个懒腰,她正要离开,就听到下方传来句:“谁说救不回来的,人已经醒了好吗?” 长穗怔住,桓凌醒了?! 巨大的惊喜淹没理智,她噌的一下爬起来,险些扑出去问何时醒的。 “谁在那!”轻微的动静引来下方的注意,这些术士们也不是吃素的,投掷出来的暗器擦着长穗的毛毛飞过,要不是她反应够快,毛都要被削秃了。 “这是什么东西?”看到从暗影中蹿出来的小兽,有术士皱眉,“阁中怎么会有猫?” “别乱说话,这可不是猫!”仰头看着廊檐上的白影,又有人解释,“这估计是那只叫岁岁的灵兽,听说它是尊座的伴生灵兽,咱们还是别惹它了。” “我说你就是大惊小怪,这天底下还能有比咸宁阁更安全的地方吗?” “你也不看看咱们刚刚在说什么,我这不是怕隔墙有耳对咱们不利吗……” 天已完全暗下,月色中,长穗额间的法纹泛着幽幽碧光,柔软皮毛被拢在月光下,罩上了薄薄银辉,漂亮的不似凡物。 既知桓凌已醒,她必须要亲自去看一眼。 没再理会底下术士们的争吵,她朝着咸宁阁外跃去,几个跳跃攀到宫墙,沿着琉璃瓦一路奔行。 宫中不比咸宁阁,多的是不知长穗是何物者,出了咸宁阁她需谨慎行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很幸运,她刚从咸宁阁跑出,便看到一名眼熟宫人,恰好是在圣德女帝就寝的圣宫当差。她悄无声息隐在暗影中,跟着宫人一路到了圣宫,凭着感觉和嗅觉,花了半个时辰寻到了桓凌的住所。 就在圣德寝宫的偏殿,看来女帝真的很珍视刚刚寻回的儿子。 避开严密的守卫,长穗轻飘飘跳到了屋檐下,窗牖未关,她扒拉着窗台探出小脑袋,小心翼翼往里探去。 “咳咳……”榻上,赵元凌正在喝药。 奢华宽敞的卧房中,他穿着绸料柔软的银丝寝衣,披散着墨发半靠在枕背,肤色是不见血色的苍白。 他侧对着窗牖,几口药喝下忍不住咳嗽,只能克制的捂住唇瓣,以免守在外面的宫人听到。 看着他清冷瘦削的侧脸,长穗眼眶发热,与桓凌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浮现,她似乎听到桓凌含笑唤她穗穗的样子。 是她的阿兄。 是他。 长穗以为自己可以做到足够的平静,可等真的看到桓凌,情绪还是有些绷不住了。 大概是她注视的目光太过炽热,赵元齐忽然扭头看来,与扒在窗沿的小兽正面相对。 雪白的小兽毛耳尖尖,长长的毛发蓬松顺滑,睁着圆溜溜的金瞳很是可爱。沐在月光下,小兽犹如踏夜而来的俏皮灵怪,扒拉着窗户露出半个身子,似怯生生又带有好奇的凝着他。 赵元凌怔了下,莫名觉得眼前这幕有些熟悉。 “你……”他轻轻出声,担心小兽受惊,过低的嗓音带着少年人的沙哑,“你是?” 你是什么东西? 他不记得她了。 毛茸的大尾巴无力垂落,连带着尖耳也有些耷拉,就算早已有所预料,长穗却还是压不下心中的难过。 灵洲界已经毁了,她宠爱的小徒弟叛宗堕魔了,就连最爱的阿兄也被投入三千虚空境历劫。一觉醒来,长穗的世界变了天,带着残缺的记忆她在凡世中浑浑噩噩,这些年走过的路她从不愿回忆。 如今,她寻回了小徒弟,找到了心爱的桓凌,可他们皆没了记忆,独留她守着那些裹着糖刀的记忆挣扎,她找到了他们,又好似什么也没寻回。 以为长穗是被自己吓到了,赵元凌有些不敢出声了,见小兽耷拉着脑袋很没精神的样子,他咳了几声,将声线压得更低,“你是饿了吗?” 他尽可能表现的温和友好,拿起桌案上的一块糕点,对小兽招了招手,“来。” 小兽的尾巴尖尖轻晃,看着他未动。 正当赵元凌准备将糕点扔过去时,小兽动了,它探爪走到窗沿,顿了半息朝他跃来,直直往他身上扑。 正常来讲,无论长穗的兽身有多可爱无害,一般人看到它突兀朝人扑来,都会吓得避让闪躲。可赵元凌并未,初初醒来的他虽还很虚弱,但完全有力气躲开长穗的生扑,可他只是直挺挺坐着,不躲不避,将跳入怀中的小兽稳稳当当接住。 担心桓凌接不住自己的生扑,长穗尽可能让自己轻飘,四爪贴到他身上时爪爪开花,导致身形不稳撞到了他的胸膛。 呼吸间是兄长好闻让人安心的气息,夹杂着浅浅药香,比暮绛雪身上那幽幽冷冷的雪气舒适千万倍,与长穗记忆中的怀抱一模一样。 她想开口说话了。 想喊他阿兄,想问问他身上的伤还疼不疼,记不记得曾有一只名为穗穗的妹妹,他们的家不是这里,而是灵洲界。可窝在桓凌怀中,她无语凝噎一时竟说不出任何话,对上桓凌清澈漂亮的眼睛,最后只轻轻喵了一声。 赵元凌有些惊讶,“你……是猫?” 不像啊。 细细打量着怀中的小兽,他的指腹不经意触碰到它身上的软毛,细腻柔软到让人爱不释手。没忍住,他轻轻将手罩在它的身上,见小兽没有反抗,动作轻柔摸了摸它。 “要吃吗?”他手中还捏着糕点。 长穗其实不太想吃,也不喜欢被人当宠物对待,但当做这些的人换成桓凌就不一样了。最初它就是兽身,是被少年桓凌揣着各种好吃的一点点喂大的,所以对于桓凌递来的食物,她向来不会拒绝,张口将糕点吞入了口中。 看着明明很娇软却能一口吞下一块糕点的小兽,赵元凌眨了下眼,莫名笑了出来。 几块糕点过后,两人的生疏感减弱,明显变得亲密起来。 怀中像抱了只柔软的小火炉,赵元凌用手指细细梳理着它的毛发,忍不住喃了句:“不知为什么……看到你会觉得很亲切,就好像……” 他其实并不是好接触的人,多年漂泊无依,屡次陷入危险中,他见过了太多的黑暗与肮脏。哪怕来了皇宫,昏睡中醒来的他莫名成了皇子,对满含泪光的圣德女帝依旧存了戒备,不愿与人多接触。 可对待这只突兀出现的小兽,他半分戒备也提不起来,甚至还愿主动接近。 伸手揉上小兽蓬松的小脑袋,他凝着它低低道:“就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几百年。” 其实何止是几百年呐。 听到这话,长穗心中最后一丝委屈也消失无踪,啪叽将脑门埋在了他的胸膛中,撒娇似蹭了蹭。 她想,她还是不要开口说话了,也不要跟他提起灵洲界的那些事与她相认,就让他安安稳稳做一世凡人吧。 挽回灵洲界的任务实在太难,这条路也太苦太危险,她没必要再将阿兄卷入其中。在灵洲界,这些年都是桓凌在护着她,这一次,也该她好好保护他一次了。 下定了决心,长穗安安稳稳当起了小白猫,撒欢与桓凌玩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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