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外伤已痊愈了大半,但桓凌的内里亏空太重,并非长穗简的精血就能补足,需要长时间的调息静养。喝过药后,没一会儿他便撑不住了,眼睫煽阖卧在了榻上,将长穗藏在了衾被中。 “你乖乖的……”赵元凌声音减弱,搂紧了怀中的小兽。 话还没说话,他眼前开始阵阵发黑,声音渐弱昏睡了过去。 长穗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见他已经睡沉,便将爪爪按在了他的心口,将自己恢复了小半的灵气渡给了他。 她不介意多用几天兽身,但希望兄长可以快些康复。 “凌儿喝过药了吗?”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是圣德女帝来了。 本还想多在兄长怀中赖一会儿,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她叹了声气,从桓凌怀中爬出抱着他的脸颊一通蹭,小声说了句:“明天再来看你呀。” 吱—— 房门推开的刹那,一道白影迅速飘跃出窗,悄无声息不被任何人察觉。 “……” 深夜,崇瑞宫。 血水顺着门缝溢出,随即大门被人推开,拉出几具还未死透的尸体。 “废物!”房中,赵元齐捂着左眼坐在金椅上,面容扭曲阴沉。 今日已经是第十人了,各个都是打着神医的旗号前来为他医眼,最后却都跪地求饶说没有法子。难不成,他这眼睛就这么废了?! 满心的杀S虐难以抑制,他怒极踹倒一旁的桌椅,“都是一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为本殿找医官!” 先前还只是单纯的眼睛看不见,如今被那群庸医一通乱治,左目充血赤红,看着阴气森森。如果顶着这样一只眼睛出去见人,难保不会被那群死敌说成妖邪之眼,恨不能借此弄死他。 必须,必须想个办法把眼睛恢复。 赵元齐已经不求能让左眼重新看到,只希望它能恢复如初,至少表面看上去是正常的。 如果眼睛不能恢复正常,那么他的夺位路就此也就到头了。想到下午从圣宫传出的消息,赵元齐焦躁难安,在房中走来走去。 “殿下。”沉默站在暗角的铁面人忽然出声:“老道有一法子,或许能帮您恢复眼睛。” 赵元齐将视线看向他,一红一黑的眼睛看上起鬼魅森森,冷冰冰道:“讲。” 铁面人动作一顿,从怀中掏出一颗光泽剔透的黑曜珠,“此珠可化为殿下的眼睛,助您的眼睛恢复正常,但此珠是死物,并非人真正的眼睛,一旦将其放入眼眶,您的左眼……” 便再也没有复明的可能了。 赵元齐沉默了瞬,听懂了他的暗话冷笑出声:“你的意思是,让本殿将血污了的左眼挖出来,用这颗珠子代替?” 铁面人喉咙发干,低下头回了句:“是。” 这是目前最快也最有效的法子,同时杀伤力也最大。 他尽可能多想些法子,可目前除了此法,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他本能的不希望赵元齐实行,甚至希望他骂他一顿,低低安抚,“殿下,我们一定……” 他的话在赵元齐抬手间停住,只见赵元齐将手探入了眼眶中,以决绝果断的动作将左眼从眼眶中生生挖出。 “已经没有时间了。”捏着猩红的左眼珠子,赵元齐丢到地上,颤着手去拿铁面人掌心的黑曜珠。 下午他收到圣宫传出来的消息,圣德女帝在皇室宗谱中新添了名字,已经认定那名畜人是她早年失散的儿子,“再过不久,他就会是北凉国唯一的嫡出大皇子,你觉得陛下还会将王储的位置留给我们吗?” 这些年中,他之所以受圣德女帝宠爱,不只是因他的讨喜和血亲身份,还因圣德女帝曾说,他像极了她失散的儿子。 圣德女帝一直将他当成赵元凌的替代品,先前他可以心安理得享受着这些宠爱,是相信赵元凌不可能找回来。可如今赵元凌不止回来了,还是被长穗亲自救回,而他赵元齐却成了险些杀死嫡出大皇子的凶手。 就算,他可以以毫不知情逃过责罚,可圣德女帝心里怎可能没有芥蒂,那险些死在他手中的赵元凌又怎能不恨他?再加上长穗从中作梗,他的一盘好棋已经七零八散,如今腹背受敌。 这个时候,他不能再被人拿捏到丝毫把柄了。 赵元齐将黑曜珠塞入血淋淋的眼眶,冰冷光滑的珠子转瞬化为完好的眼睛,却空洞死寂。 擦干净脸上的血渍,他拿起铜镜照了照眼睛,右眼转动间,黑漆漆的左眼一动未动十分诡异。 啪—— 铜镜在手中四分五裂。 适应着眼前的一明一暗,赵元齐闭上眼睛,阴冷道:“今日本殿所受之辱,日后定一样一样讨回来。” 他不会让长穗轻易死去,他要……慢慢折磨她。 . “什么人在那!” “啊——有鬼啊。” “戒备!东南道有异常,速去咸宁阁请令!” 宫道上,一只雪白的小兽飘着蓬松大尾巴,失了分寸满宫墙乱跑,被人拿着火把到处追。 在听到有士兵跑去咸宁阁请人时,她绷不住情绪有些炸毛,对着狂追她的人呲牙作凶恶状,那人往后缩了下,忽然大喊:“此兽凶猛伤人,去咸宁阁多请些人来!” 长穗要骂人了。 从圣宫出来,她只是一不小心迷了路,爬上高处寻路时,因惹眼的毛色被巡逻的守卫发现,便开始了一路的围追堵截,导致她慌不择路越跑越乱,彻底失去了方向感。 但不得不说,能在圣宫附近巡逻的士兵,还是有些眼力智商的,他们至少没把她当成漂亮的小白猫。但凡他们把她当成一只猫,也不必追了她几条街惊动了附近的守卫,最后还跑去咸宁阁找人捉妖了。 长穗又气又觉得好笑,不想引起更大的骚乱,又不愿被人当妖怪收去,只希望他们从咸宁阁找来的人是清棋,这样还能保留她几分体面。 “咸宁阁的大人们来了,大家快让开。” “那妖孽在那,别让它跑了!” 长穗匆匆后扫,见从阁里来的是几位生面孔,摩拳擦掌挥动着捉妖法器,明显是不认识她。一巴掌拍开丢来的捉妖符,长穗听到那名术士大惊,“不好!这还是只法力高强的大妖!速去派人保护陛下,其他人随我布阵。” 这都要惊动圣德女帝了?! 长穗一个滑铲,后悔没将她的兽形画成画像,让咸宁阁人手一份好好记住。 “大人小心!”身后忽然有人惊唤。 同一时间,长穗察觉到前方突兀出现的人影,想要避开时已经晚了。 因力道太猛,她的刹不住脚步朝前方人撞去,被人抬手捞入怀抱。下意识挣扎,却忽然吸了满口清幽雪香,抱住她的少年着拜师礼时穿过的宗服,一袭白衣绣着银色绣纹,用宽大的袖袍将她笼罩,安抚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怕。” 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群人将暮绛雪包裹,几名捉妖术士通过腰间的玉牌认出他的身份,想靠近又心存疑虑,小心翼翼往他怀袖中瞥,“绛雪公子,您没事吧?” “无事。”暮绛雪将小兽完好包裹,温声解释着这场乌龙,“这是我阁的岁岁,并非什么妖兽异怪,大家不用担心。” 听到暮绛雪的解释,窝在他怀中炸毛的小兽逐渐老实了,趴在他怀中没再挣扎。 “这竟是岁岁?!”几名术士是新入阁的,只隐约听过岁岁的名号,知道它是国师豢养的灵兽,但从未见过,更别提从未去过咸宁阁的守卫士兵们了。 有士兵统领尽职尽责发问:“此处是军机重地,与咸宁阁距离甚远,它怎么会跑来这里?” 要不是他们狂追吓到了她,她怎么会越跑越偏撞来了这里! 感受到掌心小兽的情绪变化,暮绛雪用指腹揉了揉她的软毛,笑了声解释:“岁岁贪玩,大概是跑出来迷了路,又被你们吓到了。” 那还是他们的不是了?! 误会解除,众人四散离开,派去保护圣德女帝的守卫们,也被半路截了回来。 士兵统领抱拳离开时,看着在暮绛雪怀中鼓成球的小兽,憋不住还是说了句:“还望大人看好这只灵兽,不要让它乱跑了。” 这次还好是弓箭手没赶来,不然射伤出了事,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人。 暮绛雪半分没有上位者的架子,很随和道:“好。” “我会看好它的。” 长穗有些不满的咬上他的手指,心想他还真把她当成他的宠物了。 长穗老实了一路,一等回到咸宁阁,便挣扎着从暮绛雪的罩袖中探出脑袋,分辨回阁楼的路线。 “怎么了?”暮绛雪特意走了条偏僻小路,猜测它该是没来过。 一只手将兽身勒紧,他用另一只手扫去它皮毛上沾染的落叶,靠近嗅了嗅道:“好甜,是出去偷吃糕点了吗?” 长穗对他呲了呲牙,示意他再敢动手动脚就咬人。 暮绛雪也不怕它,大逆不道弹了下它的小脑袋。 “绛雪公子。”身后传来秀琴的声音。 她提着灯笼,照例要去长穗所在的阁楼巡视一圈,不经意撞见了暮绛雪。她蹦蹦跳跳跑过来,与先前的刻薄尖锐像是两个人,很友好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暮绛雪不着痕迹将长穗掩住,无视她的挣扎勒紧箍入怀中,“出去办了些事。” 作为首座大弟子,因着尊座闭关,他自然得不了闲。不只是他,清棋和秀琴也很忙碌,暗色下,她没有注意到他怀中的异常,点了点头没再多问:“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去尊座那边看看。” 暮绛雪顿了下,说:“好。” 回到房间,随着大门闭阖,怀中的小兽便撕开他的袖子,从他怀中挣扎出来。 长穗被闷了一路,刚刚为了不被秀琴发现,暮绛雪一手罩着她的嘴一手箍住她的身体,险些没把她勒死。受不了他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长穗只能挠了他一爪子,薄薄的皮肤瞬间留下了一道血印子。 看着被撕坏的袖摆,暮绛雪眸色有瞬间的暗沉,抬起眼却只是感叹,“好凶,这可是师尊送我的衣裳,被你弄坏了。” “师尊知道该罚我了。” 长穗现在就想给他几爪子。 快被他气到口吐人言,对上暮绛雪笑眯眯的眼睛,长穗莫名觉得瘆得慌,就好像被他看穿了什么。不愿与他多拉扯,长穗扮着凶相想要跳窗离开,却被少年抓住了后爪。 “我有说让你走了吗?”握着她的指骨泛凉,穿透皮毛冰的她打了个寒颤,背对着暮绛雪,她只感觉少年嗓音幽凉,说不出的压抑。 回头,却看到少年言笑晏晏,一袭白衣衬的他温文尔雅,不似红衣时带有的攻击性,整个人诡异温和。 他将小兽拽回怀抱,捏了捏它挠人的粉爪道:“如今师尊闭关,正是多事之秋,可不能再放你出去捣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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