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穗迷茫的睁大双眸,“可是,王胡安没死呀。” “他是没死。”暮绛雪低眸去摸它软软的毛发,“但伤害已造成,我……很怕。” 长穗:“?” 他到底想说什么? 唇瓣张口,半响后,暮绛雪才低道:“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岁岁,留下来陪我睡一晚好不好。” 长穗:“……” 这总爱让人陪睡的毛病是从哪里学的? . 以前在灵洲界,桓凌总爱说她装反派,明明心软又善良,却总爱装成无情心黑的模样,还总能让人一眼看穿。 长穗从不觉得自己心软。 在很多事情上,她杀伐果断爱恨分明,王胡安的遭遇她不会同情,亲手教出的孽徒犯下了滔天业障她也不会忘。可明明这些她都记得,却不知怎的,还是稀里糊涂留下来陪暮绛雪了。 大概是失去了大半记忆,又重新教养了暮绛雪数年,眼看着这缕恶魂逐渐变成良善温仁的君子,她没办法再维持冷硬的狠心,偶尔也会念起暮绛雪的好。 她想起他们初遇的时候,少年被困在古阵锁链下,在她歪头看向他时,少年脸上的笑昳丽又张扬,竟比漫天的红雪还要艳几分,是她此生难忘的殊色。 她想起在她心智不成熟草率收他为徒时,少年穿着印有她兽纹的霜白宗服,踩着青石板一步步朝她走来,她本以为自己不会深记,却时隔了两个时空还未忘却。 她还想起暮绛雪作为她徒弟的日日夜夜,他会为她做好吃的花糕,会帮她收拾烂摊子陪她玩闹,在不知不觉间,他渗入了她生活的点点滴滴。 记得有次他为她梳发,手巧帮她梳了一个她很心仪的发髻,当时她对着镜子开心了好久,还拉着暮绛雪帮她挑珠簪,暮绛雪随手挑了支插入她的发中,在长穗抱怨着说难看时,却忽然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头。 “师尊。”那时的他已有仙君之名,高出她太多。 明明很少喜人近身,那日他却反常的俯身贴近,含笑望着镜中亲昵的二人,单手虚揽着她,莫名说了句:“你真的有把我当徒弟吗?” 后面的记忆,长穗有些模糊了,她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暮绛雪,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推开他。如今恍然回想,她才后知后觉,暮绛雪在她心中的分量占了极重,竟重到与桓凌那般模糊了距离,乐意与他如此亲近。 【你真的有把我当徒弟吗?】如今再回想这句话,长穗心中难受的厉害。 原来在那时她便用错了法子,自以为的陪伴亲近,在暮绛雪看来不过是毫无边界辈分的玩乐对象,她没有把暮绛雪当徒弟,暮绛雪也没有好好认她这个师尊。 “欸……”沉沉叹了声气,长穗从暮绛雪怀中钻出,在枕边蜷缩成一团。 若不是以兽身出现,刚刚说什么她也不会答应这种无礼要求,还被暮绛雪捞入了怀中如今亲近。 夜已黑沉,耳边的呼吸均匀轻缓,暮绛雪已陷入熟睡。 这些天他当真是吓坏了,长穗刚从他怀里钻出,他便拧眉开始梦魇,低低喃着,“不……我不想的……” 长穗想装听不见,但忆起灵洲界那些旧事,她烦躁的将脸埋入毛发中,悄咪咪将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甩到了暮绛雪手中。 那些破碎的呓语歇了。 劳累了这些天,困到不行的长穗意识昏沉,很快也睡了过去。 大概是睡前想了太多灵洲界的事,无形中将封闭的记忆撬开了衣角,沉入梦中后,她陷入一处烈火焚烧之地,她穿着殷红沉重的嫁衣,拎剑在火海中穿行,听到无数人的哭喊哀嚎。 她记得这幕。 先前她在梦中见过,这是蛮荒龙祖破坏她与桓凌大婚之后的场景。 因先前破开了小部分记忆,这次的场景变得清晰流畅很多,她看清了被破坏焚毁的神剑宗,看到了倒地重伤的桓凌,在桓凌一声声的不要回头中,长穗缓慢转身,遥遥看清火海中的红衣男人。 “师尊。”长穗看到了他昳丽精致的面容,弯唇对她露出笑,很温柔宠溺。 艳红的衣摆被火风荡起,与他笑容不符的,是暮绛雪挽弓对准了她的眉心,握弓的手指修长用力,不知沾染着谁的血迹,诉说着他的冷漠狠戾。 或许是迷失在了他的笑容中,长穗怔怔望着他,没有动作。 数百年师徒之情,她不信他会杀她,所以当暮绛雪噙着笑放手松箭时,那利落无情的动作烫伤了她的眼睛,她眼睁睁看着那支长箭逼近,破碎融入她额心的法印,痛到她整个梦境模糊破碎,发出兽鸣般的呜咽。 暮绛雪要杀她。 暮绛雪真的要杀了她!! 长穗痛到一个哆嗦,从梦中惊醒。 大概是梦中的触感太过真实,她竟觉得额心的法印在刺痛灼伤,抬手去捂时,她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变回了人身,身下压着暮绛雪的衣衫,两人衣发交缠,她竟枕在了他的臂弯。 当真是惊恐到方寸大乱。 暮绛雪要杀她。 暮绛雪要杀她!! 来不及多想,找回的小部分记忆刺痛了长穗的心脏,让她反身就要掐暮绛雪的脖子,恨不能把这小孽障掐死。 灵洲界多年,她自认没有当好师尊,但也从未亏待苛责过暮绛雪,究竟是何愁何怨,让他会翻脸到至此,不仅毁了她的大婚伤了桓凌,还用如此歹毒的方式杀她! 长穗再一次知晓,自己先前为何会自封记忆了。留着那些记忆,她真的很难控制住情绪。 大概是她的情绪起伏太大,当她将手放在暮绛雪脖子上时,男人闷哼一声,无意识将手搭在长穗的腕上,迷蒙睁开了眼睛。 “岁岁……”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长穗,他怔了下,缓慢睁大眼睛,“师尊?” “你怎么会在这?”
第24章 温情攻略24 长穗也想问自己,她怎么会在这? 她怎么就一时心软留下来陪他了呢?!她这种行为和她最厌恶的以德报怨有何区别? 长穗深深呼入一口气,‘掐’在暮绛雪脖颈上的手指青白,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压抑住掐下去的冲动,对着暮绛雪扯出一抹极为牵强的笑。 “我……”她的嗓音微颤,顿了下道:“听说你近来休息不好,本座来看看你。” 长穗默默告诫自己:要冷静。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这步,好不容易才将这缕恶魂掰上正途,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换个思路想,若不是她的心软留宿,可能也不会拾到记忆的碎片。 这么安抚着自己,长穗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将掐脖子的动作硬生生改成了摸脖子。 暮绛雪的体温凉如玉脂,哪怕是刚刚睡醒,他的皮肤都不如常人温暖,指腹触碰到一片滑腻,犹如上好丝绸,只不过这块丝绸会动,他微仰修长的脖颈,露出更大片的肌肤,有些不解的看着长穗。 他似乎不知道长穗为何摸他的脖子,但任由她为所欲为。 看到他无意间流露的稚纯无害,长穗莫名又想掐他了。 为了让自己的行为显得不这么像变态,长穗的手指极快划过他的脖子,落在他松散的衣襟上。 “夜里风凉,注意身体。”她胡乱帮他拢了拢衣襟,将他的锁骨脖颈遮掩严实。 见暮绛雪还在直直盯着她,她挣开被他攥着的手腕,语气有些不善道:“看什么?” 暮绛雪微微歪了歪头。 松散的碎发顺着他的侧颜滑落至衣领中,他的目光从长穗的脸定在她光洁的额头,错不及防的靠近拉贴距离,吓得长穗心里一跳,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愣是直坐在原地未动。 “师尊。”他抬手摸上长穗的眉心,那枚幽绿的三瓣缠花法印正泛着若隐若现的微光,极为不稳定。 他有些担忧的敛睫问她,“师尊是身体不舒服吗?” 近距离的贴近下,长穗闻到他身上的雪气冷香,好似再逼近一些,他就能亲到她的脸颊。 长穗不适应这样的距离,忍不住将人推开,别开面容道:“我没事。” 法印的闪烁,可能是因她的情绪波动太大,也与她捡拾到记忆碎片有关。 说没事是假的,因为找回的记忆碎片,她刚刚眉心疼得厉害,就好似真的被箭穿透过似的,随着暮绛雪的轻抚,情况才有所好转。 担心自己再做出什么失控行为,长穗不敢再从这里久留,留下句‘好好休息’,便匆匆离开了。 临走时,她还装样子给暮绛雪掖了掖被角,暮绛雪怔了下,随即对长穗弯唇一笑,“师尊也要好好休息。” “莫要让我担心。” 长穗没吭声,离开的背影略显狼狈。 事后,等长穗彻底恢复冷静理智,再去回忆那段捡回的记忆,从中察觉出些不对劲。 ——记忆片段中,暮绛雪手中拿着的那把弯月巨弓是神器居诸,居诸射出的箭是不息。 手指无意识抚上自己腕上的无垢绫,长穗记起居诸不息并非伤人神器,而是掌控时间的法器。在灵洲界这么多年,她虽不知居诸不息的具体用途,但还从未听说有人用此杀过人,况且…… 若那日暮绛雪当真要杀她,那她又是怎样死里逃生来到了凡世?还能以抗衡的姿态与他签下契约任务? 尽管不想回忆,但长穗还是又闭上眼睛想这段记忆,从中找寻更有用的细节。 耳边重燃烈烈赤火,长穗听到自己难以忍受的哀鸣,她忘不了那股震颤灵魂的痛意,却并非死亡的抽离,而更像是……某种灵魂枷锁的破碎。 隐约间,她好似还看到地面闪烁的流光,组成奇异类似阵法的图腾,眼前是一片片赤红,她跪倒在地,在糟乱的环境中,好似听到有谁在说话: “你看,囚笼碎了。” 长穗猛地睁开眼睛,所以,暮绛雪不是要杀她?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囚笼是什么?地面流光组成的奇怪图腾又是什么?既然暮绛雪并非要杀她,又为何要对她射出不息箭,他到底要做什么?暮绛雪为何会变成那副样子,她究竟又是怎样说服暮绛雪抽离恶魂、与她签下契约任务的?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中回荡,长穗捂住脑袋头疼的厉害,恨不能立刻恢复全部的记忆。 但记忆的封锁异常牢固,甚至已经超出她原身应有的能力,可见她封死记忆的决心。 究竟是何种记忆,才会让她对自己下如此狠手,长穗脸色苍白,隐约意识到不妙。可不管她再如何着急,封锁的记忆碎片也不会回归,她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搁置,安抚着自己不急这一时。 至少,她确认了暮绛雪没有想杀她,她养出的孽徒还没有到丧心病狂到弑师的地步。 强行让自己放宽心,也只有这样,她才能重新堆着笑出现在暮绛雪面前。好在,又有其他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赵元凌的双腿恢复的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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