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穗唇瓣哆嗦,张了张嘴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他们欺负我……你就要让他们死吗……” 暮绛雪表情很淡,“不可以吗?” 完全不思悔改,这是什么纯粹可怕的恶魂。若她刚刚没有及时出手为暮绛雪遮掩,赵元齐和那群少年定要被蛇群咬死,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你真是……”长穗捂住眼睛,声音越来越弱模糊不清,只感觉眼前发晕有些站不住。 跄踉着往后倒时,清棋和秀琴将她扶住,两人都被长穗徒手抓死蛇的举动吓到,声音都结巴,“尊座,您、您没事吧?” 长穗没事,只是被暮绛雪气到了。 见人还以一副无事姿态杵在她面前,甚至还染了几分戾意,长穗猜他可能记恨上了她,心下冷然无力,一时不知该如何做了。 她到底是个不合格的师尊啊。 腕上的血色冰花在提醒她什么,长穗闭了闭眼睛,不愿再看他,“你走吧。” 她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刻意放缓的声调下,尾音难以控制发着颤,“现在就走,回我的帐篷去反省思过,我不回你哪里也不许去。” 又开始下雪了。 落雪在风中打着转,讨嫌往人脸上飘。 长穗没抬头,所以她不知暮绛雪是什么表情,只感觉他将视线在她脸上定了几瞬,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尊座。”身侧的清棋有些僵硬,她有看到刚刚暮绛雪落在长穗脸上的表情,忐忑不安道:“雪公子好像生气了。” 长穗低着头,用帕子一遍遍擦拭抓蛇的手,滑腻冰凉的触感不散,声音闷闷道:“随他去。” 想到秀琴的事,清棋还是有些不放心,“我担心他会对您……” “怕他杀了我?”长穗平静将她不敢说的话补齐。 她知道,这种事暮绛雪做得出来,或者说,已经做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敢引蛇杀人,说是为她出气却压根没想过她的处境,一旦他的计谋成真,与皇子发生冲突又会术法的长穗百口莫辩首当其冲,说不定还会直接被定为凶手。 到时候暮绛雪又会怎么做呢?杀了女帝亦或是杀光所有要她偿命的人?又或者说,他乐意见得长穗从云端跌落粉碎,借此反咬一口摆脱师徒身份? “想杀我,他还不够格。”握紧手中帕子,长穗平复着呼吸,话虽如此终究是起了戒备。 风雪斜吹过廊,荡起她宽大的裙摆,露出腕上血红的冰花吊坠。长穗一脚踢上毒蛇的尸体,用术法将其焚烧处理,等收拾完这些烂摊子,她才抬头,只看到暮绛雪远去的背影,少年衣袍殷红发如墨,在皑皑白雪下冷艳不见温度,始终没有回头。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这毒d蛇又是哪里来的?到底什么情况呀。”秀琴一直处在茫然状态。 她不知长穗为何会忽然对皇子发难,也不知她为何又和暮绛雪起争执,毒蛇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不过刚刚小巫子投来的那一眼,确实挺渗人的,秀琴摸了摸发寒的手臂问:“尊座,雪越下越大了,咱们要回去吗?” 还不能走。 长穗正要回,耳朵一动,听到林中传来小太监的对话声:“这畜人什么来头,竟能让国师大人出手救下,还差点为他起了冲突。” “能有什么来头?国师大人可能就是看不过眼吧,我刚听殿下已经派人去牵他那宝贝白虎了,这畜人还是没活路啊。” “欸快干活吧,一会儿还得去处理尸体,今天死了好多畜人。” 耳边传来窸窣的摩擦声,长穗寻声看去,只见那名被她救下的畜人披头散发,正被太监拽着脚拖行,因受了箭伤,血水蜿蜒而下,在地面留下长长痕迹,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寒风吹拂,凉薄的雪气中,藏着微不可察的熟悉感,被长穗敏感捕捉到。 是她阿兄的气息! 又用力嗅了两下,长穗感受到这缕气息摇摇欲坠随时要散,像是要撑不住了。似有所感,她脸色霎白大步朝着林中走去,小太监们看到她出现,急忙行礼,“国师大人……” 长穗没理,目光一眨不眨落在被他们拽行的畜人身上,他仰面朝上被乱发挡住面容,一动不动好像没了声息。 不,不可能的。 长穗心中发慌,不顾秀琴和清棋的阻拦,蹲下x身颤抖着伸出手,一点点撩开那张血污黏湿的面容。 “阿兄……”随着凌乱乌发撩开,这张沾有伤痕的面容也逐渐显露,竟与桓凌一模一样。 她终于找到了她的阿兄,长穗眸中起了雾气。 可她的阿兄,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气息快要散了。
第8章 温情攻略08 “……” 长穗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帐篷,顾不得暮绛雪还在,急急为桓凌输送灵力。 她心中又气又恨,气自己没能早些寻回桓凌,又恨那群人渣将阿兄折磨至此。 封闭安静的帐篷中,源源不断的灵力毫不保留往桓凌体内输送着,却始终难以将人拉出死线,长穗开始悔自己刚刚太仁慈,她就该一箭戳穿赵元齐的喉咙,又该让暮绛雪放蛇把他们咬死。 要是,要是她的阿兄救不回来了…… 泪水漫上眼眶,长穗的情绪滔天翻涌,不顾一切发着狠想,她定要让那群人偿命! “尊座,医官来了。”屏风外传来清棋的声音。 长穗颤颤睁开眼睫,额间的三瓣缠花法印褪去鲜活色泽,是灵力耗损过度的表现,她有些疲软道:“先在外面候着吧。” 她还没将桓凌拉出危险,凡尘的医官来了也于事无补。 将人救回来后,长穗特意探了桓凌的身体情况,发现他也是同暮绛雪一样的肉r体凡胎,毫无修为灵力。若说全族尽灭的暮绛雪已经足够可怜,那么眼前躺在榻上气息微弱的阿兄,更为让她心疼到难以呼吸。 这张脸,是她与阿兄少时初遇的模样啊。 长穗是生于天地的灵物,生出意识初次化形时,便是在桓凌所住的仙峰中。那时,她只是懵懂灵物,对万物好奇又怯弱,无聊飘荡在竹林中时,无意撞见了正在练剑的白衣少年。 十五六岁的年纪,少年身姿修长仪态极佳,仅笔直立在竹林,衣袂荡动间便漂亮如画。小灵物被少年吸引,扒拉着竹林悄悄探出脑袋,未曾想会被少年敏锐察觉,利落收剑朝它望来,“谁?” 长穗受惊,甩动着大尾巴正要逃,转头便撞到了少年怀中。 少年闪身到它面前,似也没想到偷窥他的不是人也不是什么顽劣灵兽,而是他从未见过的生灵,怔了下,他凝着它迟疑,“你是——” 将长穗从尾巴看到耳朵尖尖,少年确信不认识这种生灵,于是轻轻开口问:“你是,什么东西?” 少年没有恶意,纯粹是想知道她是什么物种,而刚刚开了灵智的长穗以为他在骂它,尊严战胜胆怯,让它嗷呜咬了桓凌一口跑掉了。 自此之后,桓凌用了近长达百年时间,才让长穗从看见他就张牙舞爪躲藏的状态,逐渐亲近敢于窝在他的肩头睡觉。他用无限的耐心与温柔,陪伴长穗成长助她修成人身,她张口会喊的第一句话便是:“桓凌,哥哥。” 哪怕长穗封印了自己大半记忆,唯独与桓凌相关的美好记忆,她下不去手也舍不得封印一丝一毫。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找回了少年模样的阿兄,一个性命垂危即将死去的阿兄,看着他遍体鳞伤的伤痕,长穗根本不敢想,阿兄在凡世究竟经历了什么。 无论如何,她都要将阿兄救回来…… 长穗深深吐息,咬破手指再次挤出精血,在桓凌心口滴了一滴。随着淡淡的红光散出,长穗的脸色也越来越白,她抓住时机再次帮桓凌固魂,一点一点帮他将生机强行拽回。 屏风外,清棋和秀琴等人正安静候着,看着纱帐内一直闪烁不停的灵光,秀琴担忧道:“都两个时辰了,在这样下去,尊座会吃不消吧。” 清棋没吭声,分心往桌案旁看了眼,红衣少年正漫不经心挑拨着烛芯,长长的眼睫垂落,遮掩他的眸色神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注意到清棋的目光,秀琴也扭头看去,哼了声:“尊座让他反省思过,我看他根本毫无悔意。” 她至今无法释然,自家主子为何要收这小巫子当首徒,不过短短几日,已经被气到数次,竟还失控做出打人的举动。她们留在尊座身边多年,还从未见她发这么大的火。 “里面的畜人是什么来头?”眼珠子一转,秀琴故意没压低声音,“尊座为了救他竟不惜得罪十二皇子,现在还亲自帮他疗伤照顾,甚至让他睡在了自己榻上……” 要知道,暮绛雪刚被救下时也是昏睡不醒,他在咸宁阁病了数日,那也没有被长穗亲自喂药照顾的待遇。 清棋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了,两人与暮绛雪距离并不远,少年看着不声不响,不代表听不见她们的谈话。 偏偏秀琴看不懂她的眼色,又或者是故意在说给暮绛雪听,“你说……尊座不会又要收徒吧?” 啪—— 蜡烛散出焦灼难闻的气味,青白烟雾缕缕蔓延升空,模糊了旁侧少年的身形。 清棋身体发僵,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正准备补救什么,屏风内忽然传出长穗的声音—— “秀琴。” 秀琴莫名其妙也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尊座我在,可是有什么吩咐?” 长穗低咳了声:“让医官进来吧。” 为桓凌灌注了两个多时辰的灵力,长穗终于帮他稳住了神魂,虽还昏迷不醒,但至少脱离了性命危险。 清棋几人进来时,长穗正伏在桌案前按压眼角。一天内接连用了两次精血,使她眼前阵阵发晕有些意识昏沉,清棋连着唤了她几声,她才从耳鸣中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清棋为她倒了盏温茶,微躬身体轻声道:“尊座的脸色看起来很差,要不要我扶您去休息?” “不用。”长穗想也不想拒绝,想抬手接茶却没多少力气。 她故作无事道:“我稍坐片刻就好,你去给医官帮忙,务必让他用最好的药给阿兄……给、给那位小公子治伤。” “好。”清棋点了点头。 刚要离开,余光却扫到屏风后朦胧笼罩的身影,她犹豫了一下提醒:“雪公子还在外间坐着。” 长穗顿了下,险些将这小孽障忘了。 “他可有悔意?” 清棋没吭声,沉默便已是最好的回答。 长穗冷笑了声:“我就知道……就知道……” 就算暮绛雪此刻恸哭流涕同她认错,她也是不敢信的。 才刚刚找回桓凌,长穗又失了精血身体不适,现在没精力教训暮绛雪。本想让清棋先将人打发走,目光扫到腕上血红的冰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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