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样不好。” 显然算盘不懂宝珠在说些什么,宝珠也没有再与算盘多说,她表情凝重,思索了许久,当着算盘的面,将白玉团用妖法变做了一个小女婴。 算盘立即瞪大了眼。 宝珠拿着小女婴白玉团看来看去,皱着眉道:“怎么看着还有有妖气溢出来呢,这样会不会瞒不过城门前的天师。” 算盘吃惊地看着她道:“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呢?这哪儿有妖气溢出来,不就是一个凡人小女孩儿吗?” 宝珠也吃了一惊,奇道:“你当真看不出来?你仔细看,用妖力看!” “我真看不出来!”算盘几乎将脑袋凑到了白玉团的面上,又使劲地嗅闻着,“宝珠,你现在真厉害,真是一点破绽没有!” 宝珠狐疑地看着算盘,直到确认算盘一脸认真,绝不是在哄她,方才放下心来。 她抱着白玉团,对算盘道:“咱们装作一家三代,你演我爹,她演我女儿。” 算盘闻言大乐,立即大声应道:“唉,乖女儿!” 且不说这一声乖女儿让算盘挨了宝珠多少拳脚,三只妖怪走过城门时,竟然当真没有惊动天师。 那天师还专程拿着罗盘冲着他们仨看了好一会儿,罗盘半点动静没有。 宝珠心内惊涛骇浪地出了城。 站在城门外,她回头朝里看去,似乎隐隐看见了张鹤与几位天师,正匆匆与城门口的天师换班。 “是我们太厉害了吗?还是那位天师修为不够?竟然这样轻松的出城了。”宝珠对算盘道。 “我们厉害,那位天师修为也不够。”算盘乐呵呵地答道。 宝珠有些糊涂起来,在从前,她还是山野狐妖的时候,她是十分畏惧天师的,那时候,好像随意一位天师,都能夺走她的自由与性命。 而如今,她用妖法将一个妖怪变做了凡人,当着天师的面,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城门,那位天师却一点也没察觉。 宝珠走在去往黍园的路上,看着道路两旁的大树上,枯黄的树叶被秋风吹地在空中飞舞。 她忽然觉得身上一轻。 那些曾经压在她头上的沉重的东西,就如同这落叶一般,随风飘逝了。 宝珠与算盘又赶了一会儿路,终于来到了黍园前。 守门的大老鼠正昏昏欲睡地打瞌睡,见到宝珠抱着身上沾着血的白玉团,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通报也忘了,拉着宝珠他们便朝屋里跑,边跑边喊:“婆婆,不好了,白玉团受伤回来了!” 鼠婆婆正午睡呢,披头散发地从床上爬起来,惊道:“我女儿怎么了?” “娘!”白玉团此时再也忍不住,从宝珠怀中跳下来,投入了鼠婆婆的怀中,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说了自己重伤石公子的事。 鼠婆婆紧紧搂着女儿,闻言变了脸,缓缓道:“不怕,娘在这儿。”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转身对宝珠道:“这回多谢你和算盘了。” 宝珠犹豫了一会儿,出声道:“婆婆,你要将白玉团送到哪儿去?” 京城是定然留不下了,虽然鼠婆婆与京中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石家也不是吃素的,她若是想要护住女儿,最好还是将白玉团送走。 果然,鼠婆婆略略一顿,轻声道:“让她去金鳞那儿,金鳞是他们那儿的土皇帝,总能替我护住白玉团。” 宝珠松了一口气,又道:“可金鳞大王的船每旬只来一次,下一次要过几日才会来。” “是啊,这几日……”鼠婆婆说着,陷入了沉思。 宝珠想了一会儿,提议道:“我有一个地方,谁也找不到,这几日便让白玉团先去避避风头,等船到了,再立即送她走。” 在场另外三只妖怪的眼睛一齐看向了她。 鼠婆婆盯着宝珠看了一会儿,忽然怔住了,她惊疑不定地对宝珠道:“你这一身,你这是……” 算盘恍然大悟道:“你是要将白玉团送到上一回,我寻了你十日的那地方!” 白玉团缩在鼠婆婆怀中,迟钝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宝珠笑道:“没错,我将她先送去虎啸山。” “虎啸山,好熟悉的名字。”鼠婆婆唏嘘不已,她感慨万千地看着宝珠,“山君大人,她还活着呢。” “她就要死去了。”宝珠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一时间,她们陷入了沉默。 不明所以的算盘与白玉团,也感受到其中的情绪,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鼠婆婆回过神来,对宝珠道:“你便带她去吧。” 说罢,她又转头对白玉团道:“到时候,我就不送你上船了,我身边是一定会有许多人盯着的,你到了金鳞那儿,一定要听他的话,再也不要任性淘气了。” 这次一分别,她们或许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见了。 鼠婆婆看着女儿,眼中有许许多多的情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玉团如同赛雪一般,原本是一只先天不足的妖怪,被同胞们发觉后,送到了鼠婆婆这儿。 鼠婆婆亲手将她从一个巴掌那样大,养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其中花费了多少心血与爱,只有婆婆自己知道。 当然,白玉团也能知晓一部分。 她抱着养母,放声痛哭。 从前习惯了,所以不觉得如何特别的点点滴滴,到了分别的时候,忽然涌上了白玉团的心头。 白玉团有一个最好的母亲,不论何时,母亲总是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又为她的一切行为兜底。 鼠婆婆抚摸着女儿的背脊,忍了又忍,才没有掉下眼泪。 女儿之前离巢时,鼠婆婆明明当着众人的面哭过许多场,等到这时候,女儿在她面前了,她反倒刚强起来,好似一个打不倒的战士一般,沉默地支撑着。 白玉团哭了一会儿,在鼠婆婆的要求下止住了泪。 她什么行李也没有拿,两手空空的,在鼠婆婆的注视中离开了家。 就像她两手空空来的时候一般。 宝珠与鼠婆婆还有算盘道了别,独自带着白玉团前往虎啸山。 一路上,白玉团既没有再哭泣,也没说话。 她安静地团成一团,缩在宝珠的怀中。 到了地方,宝珠打开了通往山君大人地洞的通道,带着白玉团从缝隙中滑落。 令人惊喜地是,山君大人此时清醒着,正将小半妖倒吊在地洞中,说是要锻炼他的体术。 脑子充血、满脸通红的小半妖见宝珠又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位新朋友,立即惊喜道:“宝珠,你怎么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山君也一脸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与白玉团,挑眉道:“怎么了?” 宝珠先为她的不请自来道歉,而后又向山君说明了此次过来的理由。 山君听完了,冲着白玉团摇了摇头,叹道:“小东西,你实在不像是鼠小姐的女儿,你可知晓你娘当年……” 山君还未说完,便被宝珠打断了,宝珠慌慌张张地说道:“山君大人,莫要在孩子前面说这些!” 白玉团原先还怯怯地做鹌鹑状待在宝珠身旁,此时听闻鼠小姐三个字,忽然生出了勇气,敬畏地看了山君一眼。 山君逗她道:“她不让我说,没事,我等她走了再告诉你。” 这倒是真的,宝珠等会儿便要走了。 听了这话,倒挂着的小半妖,似乎觉得十分有趣,咯咯笑了起来。 宝珠无法,便对白玉团道:“到了要上船那日,我也不来接你了,你自己去往码头,到时候让小满在码头接应你,可好?” 白玉团听话地点头道:“好。” 这时,山君又发话了,她指了指倒挂着的小半妖,嘿嘿笑道:“让他送你去,这小东西成日闷在洞里,我瞧他都要发霉了,他也极擅长隐匿,倒也能帮帮你。” 被指到的小半妖先是下意识想要拒绝,而后余光瞧见了白玉团的脸,见她一脸期待,显然是心中害怕,想要有同伴陪她一块儿,便心软了下来。 “好,到时候我陪你行吗?”小半妖赧然地对白玉团小声道。 白玉团立即应了声道:“好,多谢你。” 说罢,她又冲宝珠跟山君道:“多谢两位大人。” 山君笑呵呵的,并不如何在乎,宝珠却被白玉团一声大人叫红了脸,连连摆手道:“应该的,那我先走了,你一路小心。” 宝珠这边终于将白玉团的事情处理妥当了,那头的李挚,方才从纸山中抬起头来。 他揉了揉手腕,见裴护法满意地点了头,终于能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裴护法拿着李挚写好的呈状,心思又飞到了别处,忧心地对李挚道:“也不知今年的安民祭典,国师究竟能不能出席,也没剩多久了,上回我去宝塔山拜见国师,见山下已经开始游行的准备了,正式开始的时候若是少了他,恐怕百姓们心中都会犯嘀咕。” 今年是举办安民祭典的年份,这一点李挚早已知晓,国师会不会出席,他不清楚,他更在意裴护法方才说的另一点。 “此前我只听闻,先皇为了让国师安心修行,在皇庙旁为他修建了道场,原来国师在宝塔山还有住处吗?”李挚语气自然地问道。 裴护法不以为意,为他解答道:“那一处道场,国师很多年前便不常住了,他如今更常住在宝塔山上,山上的隐秘处,有他的一处私宅,这件事知晓的人并不多。” 但她也毫不隐瞒地对李挚说了。 又是宝塔山。 上一世宝珠死去就是在宝塔山。 李挚此时如坐针毡般难受起来,他几乎可以下定论,恐怕上一世,他可怜的宝珠,便是一头钻进了容起的法阵中,失去了性命。 她有那样的体质,又出现在了容起眼前,他为什么要放过她?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事,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裴护法才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吃惊道:“竟然已经不早了,你收拾一下,可以回去了。” 裴护法正这样说着,忽然屋子外头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唤她道:“裴护法可还在,我是云如风。” 这声音钻进了李挚耳中,让他收拾书卷的手一顿。 一旁的裴护法撇了撇嘴,对他小声介绍道:“云如风,咱们异人寺最年轻的护法,传言他与国师的关系十分密切,这才年纪轻轻当上了护法。” 裴护法当日,在虎啸山中提及过这个名字,李挚此时心中还有印象,令他感到疑惑的并非这个名字,而是这个声音——似乎听上去有些耳熟。 云如风见裴护法没有回答,又走近了些,将头伸进了屋子,又伸出手敲了敲门,他笑道:“裴护法这不是在吗?” 他的眼神充满探究地,缓缓打量着这间屋子。 正在云如风的视线就要扫过李挚的这千钧一发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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