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小姐,奴婢叫石榴。” “那能否劳烦你帮我打些热水来,我想洗漱一下。” 石榴动作极为利索地去小厨房烧热水了,宋朝月转身又进了屋中,才迈入屋中,便见孟祈已经睁着眼睛醒了。 想起昨夜之事,宋朝月抿了抿唇,她鼓足勇气装作无事地走到孟祈榻前,问他:“你可好些了?” “好多了。” 这一问一答后,两人又陷入了有些尴尬的局面。 还是宋朝月硬着头皮先问他:“你可饿了?” “我想喝点儿粥。” 宋朝月答了一声好后,迫不及待地离开这屋内,她实在不能像之前那样自然地同孟祈说话了,至少今日不行。 石榴已经给她打来了水洗漱,宋朝月又麻烦她去端一碗粥送到房内。 待到宋朝月在别处洗漱完再去看孟祈时,宋明泽已经在里头了。 他不耐烦地端着粥碗,一勺一勺地给孟祈喂着。那般快的速度,宋朝月简直生怕孟祈给呛着。 她走过去,顺手接过宋明泽手中的粥碗,自然而然给孟祈喂起粥来。 “阿弟,你吃过了吗?” 宋明泽看着自家阿姐如此尽心地给孟祈喂粥,顿时有些嫉妒,阿姐都鲜少如此耐心地待自己呢。 “我没吃呢。” “那子澄你快去吃吧。” 宋明泽赌气似的拖来一根凳子,双手环抱着盯着孟祈,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我等你一起。” 这是怎么了?才起床火气便那么大。宋朝月犯了嘀咕。 喂完了粥,宋朝月这才发现宋明泽的手上生了冻疮。她将阿弟的手拉过来细看,甚至发现他的掌心有两道极深的勒痕。 定然是前两日连夜赶马车弄的,自己想救孟祈本就是自己的事情,这下弄得宋朝月心疼不已,还因此事连累了阿弟,她觉得甚是愧疚。 她带着宋明泽走到了外间,从给孟祈用的药箱子里翻找出一瓶伤药涂在宋明泽掌心,又将之前从孟祈怀中掉出来的冻疮膏拿出来给他涂上。 从始至终宋朝月都认真低头涂药,丝毫没有发现宋明泽对着孟祈那挑衅的目光。 孟祈心中嗤笑一声,只觉得宋明泽幼稚至极,那样子搞得自己要抢他阿姐一般。 不过在看到宋朝月将那盒冻疮膏又给宋明泽后,他心里莫名有了些不快。 就那么一小盒冻疮膏,还要送给那么多人用。 “走,阿姐,咱们去厅内吃饭了。”宋明泽领着阿姐就要走。 确实也是到了用早膳的时候,宋朝月昨日便未用晚膳,这时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被宋明泽拉着,临出门时不忘回过头跟孟祈说:“你好好歇息,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两姐弟就这般走了出去,独留孟祈一人在这屋内。 这人,怎么对谁都那么好? 孟祈的视线落到那放在床头的粥碗之上,他越看越觉得碍眼,伸手将其推在地上,咣当一声,粥碗摔了四分五裂。 门外的石榴听见里面的动静,害怕出了什么事儿,忙推门而入,就见榻前碎了一地的瓷碗。 “公子可有事?” 突然有人进来,孟祈有些窘迫,他别过脸去,冷声道:“无事,你将这地上收拾干净。” 石榴这一早上忙得够呛,她将碎瓷片收拾干净准备离开时,就见孟祈一直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她小心地开口问道:“公子可是有事?” 孟祈别扭地开口:“你去厅堂里说一声,我的腰背现在有些痛。” 石榴答了声好后就要去,临走孟祈又叫住她,“等她吃完饭再说。” 石榴缓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口中的她是谁,应了声好后,去了前厅……
第77章 香囊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孟祈修长的手指在柔软的被面交错上下,状如弹琴。 都如此久了还没有用完早膳吗?孟祈望着屋顶,静静等待着。 过了片刻,终于有了开门的声音。他有些期待地望过去,却见一个白胡子老头走了进来。 他坐到孟祈榻边,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之上,另一只手抚摸着下巴长长的白色胡须。 “公子,您身上伤口颇多,又受了寒凉,如今身上无论何处疼痛都不足为奇。待到再服几日药后,老朽会再细细替您看过,您不必担心。” 孟祈嗯了一声,叫那医士下去。 屋内又只剩他一人,他如今只能静躺养伤,动也动不得,躺在床上无聊得紧。 他想等着宋朝月来同自己说说话解解闷儿,谁料等到中午,才等来一个府中送饭的小厮。 今日午膳是尤为精心准备的,全都是帮助孟祈身体尽快愈合之食材。 小厮端起碗要给孟祈喂饭,孟祈轻抬手将那送到自己面前的碗拨开,说:“你去抬一小几置于我床前,我自己来。” 小厮听话照办,坐在外面守着孟祈慢条斯理地吃饭。 吃着吃着,孟祈便觉得这屋中又闷又热,他便吩咐那小厮将窗户打开些。 这话叫小厮有些为难,给这位公子看病的医士嘱咐过了,如今他要好好在屋中养病,不能见这凛冽的风。 孟祈见他为难,退而求其次,“那便只开一个小缝,待我用完膳便关上。” 小厮听罢,走到紧闭着的窗户边,轻轻将窗户打开一条约莫一节指头那般宽的缝隙,再用叉杆撑着窗户,不叫外头的风吹得这窗户胡乱动。 寒冷的空气带着一股梅花香飘了进来,孟祈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顺畅了许多。 透过窗棂,孟祈第一次细看其窗外这一树白梅。 白梅应当是精心修剪过,枝丫颇具美态,与其后的黑色院墙相映衬,就好似画师所绘的白梅图一般,美得好像不似人间。 这时,一人穿着藕色的冬袄,走入了这画中。 她踮起脚尖,伸手去够枝头上一支开得正盛的梅花。她个子不够高,有些够不着,踮着脚蹦了好几下,这才抓到那花枝。 棕色枝干被她用略微有些冻红的手折断,再一松手,树枝弹回去晃荡几下,院子里便落下一场白梅雨。 院子里的梅香更甚,也透过这屋中的小缝钻进了孟祈的鼻尖。 他猛嗅一口,只觉心旷神怡。 宋朝月拿着才将摘下的梅花枝,走进了孟祈屋中。 她见孟祈正自己拿着筷子吃饭,有些担忧:“你手上还有伤,如此这般恐会影响伤口。” “无碍,我右手还能抓握,连饭都不能自己吃,岂不成了废人。” 宋朝月知孟祈要强,遂不再多言。于房中寻了一个小小的桃色胆式花瓶,将这枝白梅插入其中,屋内一下增了许多生气。 孟祈用完膳,转头发现屋内只剩下他与宋朝月二人了。 对方低头不知在缝什么,只听她边缝边问孟祈:“孟祈,你如今是逃犯,这北苍王,当真信得过吗?” 来了两日,宋朝月只与北苍王见过一两面。初时印象觉得这人热情、心善,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人内里性子如何,还是要靠长久的相处才知道。 “信得过。”孟祈说出这三个字后,突然停顿了一下,想到前世他就是这么看褚临的,继而又换了一种说法,“无论信不信得过,我也帮过他一个忙,现如今,他也算是还我人情吧。” 宋朝月哦了一声,想起前些日子在华家听来的消息,她想,孟祈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 “北苍王在招兵买粮了,你可知晓?” 孟祈眼底波澜不惊,这都是前世曾发生之事,然北苍王起兵失败,最后被诛连九族,还是由他领兵平定了这场叛乱。 说来也是可笑,前世他站在了褚长陵的对面,今世好像不知不觉在靠入他的阵营之中。 也正因为知道褚长陵打算起兵,他才敢叫宋朝月带着他直奔这北苍王府,他想,自己于褚长陵而言,应有一些用处。 宋朝月从手中的绣活儿里抽出身来,又问孟祈,“对了,你是如何结识万鬼楼的?” 她望着两步外倚靠在床头的孟祈,见他没开口,又低下头往手中的布包里扎上两针,“我随便问问,你不用答我。” 当宋朝月以为这问题没有答案的时候,孟祈冷不丁来了一句,“是万鬼楼主动来寻的我。” 嗯?宋朝月看向孟祈,便听他继续说:“大约在两年多前,万鬼楼新任楼主鬼柳来寻了我……” 孟祈与鬼柳所议之事,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江湖与朝堂之人有所勾连,算不得什么鲜事。 不过宋朝月听得入神,右手握着的银针不慎便扎进了指尖,她倒吸一口冷气,将指尖放在嘴中含了一下。 孟祈的眼黯了一下,问她:“你在缝何物?” 宋朝月将手中的东西举起来朝孟祈的方向晃了晃:“是阿弟的香囊,不知道他在何处划破了一个口子,叫我给他补一下。” 这香囊是之前宋朝月给宋明泽绣的,上面绣的是一棵青松,如今青松的枝干处被划破一条小口,宋朝月找石榴拿来同色的线以及针,想要将这处补补。 孟祈瞧着宋朝月一直低着头,见她葱白似的手指在其上飞舞。 他有时候觉得,宋明泽这小子真是好命,自小家庭和睦、父母恩爱、还有一个如此疼爱他事事为他着想的阿姐。 如此羡慕着,他也渐渐看宋朝月的动作入了神。 一炷香后,宋朝月将这香囊原封不动地给缝好,她将香囊摊到自己眼前,满意地笑了笑。 她不经意回头,便见孟祈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手中的香囊上,她突然想起,好像没有见过孟祈戴过此物。 宋朝月走到孟祈榻边,将勾着香囊的系带将其举到孟祈眼前:“怎么样?你可觉得好看?” 孟祈好似被人窥见了心思,有些不自在的别过眼,答说:“还行。” “那我给你制一个吧。”宋朝月眼睛笑得弯弯的,嘴角的梨涡也显现出来。 “随便。” 知道是孟祈不好开口,宋朝月了然地答了声好,脚步轻巧走出门外,还不忘记得将方才小厮走时未关的窗户给合拢。 孟祈与宋家姐弟都住在一个院中,出了孟祈屋中,宋朝月便去了临近的那间屋子里寻宋明泽。 她推开门,见屋内空空荡荡,连炉内的炭火都快要熄灭了。 “咦,方才还给我香囊叫我给他缝补,就这么一会儿又跑哪儿去了?” 既然人不在,宋朝月将香囊放在桌子上,又给他炉子里添上两块炭,而后出了门。 出了院门,正巧看见小郡主在园子里举着一个漂亮的兔子灯在玩儿。 这小郡主粉雕玉琢,项上戴着一个金璎珞,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十分动听。 宋朝月一向喜欢可爱之物,这小郡主眼睛颇大,皮肤白得跟雪一样还透着粉红,脸蛋儿圆嘟嘟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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