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上戴着一块绛紫色头巾,腰间别着一把镶着绿宝石的弯刀,十个手指头竟是戴了五六个戒指。 马车陡然一停,他先叽里咕噜骂了一句那马夫,然后便见一个大衡模样的男子钻了进来。 “你谁啊?”他用蹩脚的大衡话问说。 孟祈根本就不答他,一把将他扯开,蹲在地上敲了敲车厢四周,多年练出来的观察力一下就叫孟祈发现了车底还有一个夹层。 他甚至无暇去找出藏在马车里的某一处关窍,硬生生将车底的木板给掀了起来,里面果然有一足以容纳一人的空洞,不过如今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因孟祈徒手扳开的木板而产生的木屑在里面飘荡。 孟祈神情严肃地钻出马车,用剑指着那马夫问:“你们中途在哪儿停过?” 马车夫举起颤巍巍举起双手回说:“后头大约二十里的那个小县城里,去一家酒楼里吃了饭。” 这边孟祈在问话,便听到那乌连国的使臣趴在被孟祈掀翻的车厢底哀嚎。他那里面本来是装着要带回乌连国的珍贵宝物的,如今里面什么都没了? 这时的孟祈才有余力去想,或许连那封乌连国君主急诏这位使臣回国之事,亦是假的。 不过而今不是探究真假之时,孟祈从追上乌连国使臣,再到掀翻人家马车离开,总共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这里没有宋朝月,导致他的火气变得越来越盛。 离这里的二十里的那个小县城,名为云棠,名字虽好听,却是个只靠贸易生活并不产粮的之地。 所以这里往来商贾众多,城中百姓也并不会对来了生人而感到新奇。 这也给孟祈找人平添了又一重麻烦,南陵王的人到了这个地方,便如同泥牛入海,再难寻觅踪迹。 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渡口,可以顺流而下直接到达南边。 若是宋朝月真被带上了船,恐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孟祈带着人风尘仆仆赶到了云棠县,先是吩咐人将城中那唯一的渡口守住,所以将启帆的船只按住,一条也不许走。 这一动静引来了这云棠县官,无令便随意封住渡口,可是要被关入大牢的。 他匆忙赶来,便见城中尽数是穿着铁甲的士兵在城中四处巡视,县城那道土城墙更是已经被禁军接管。 孟祈正从渡口上下来,看见那带着县令官帽的人,问他:“这个渡口今日所有已经出船的名录尽数拿来。” 县令也未曾见过孟祈,微曲着腰双手抱拳问他:“敢问您是?” 孟梁立刻走上来掏出令牌,“此乃禁军统领!” 那县令见过最大的官儿也就是他们这齐州刺史了,这突然来了皇城里的大统领,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不过好在他知道听话,孟祈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就是。 很快,今日已走船只的名册便被交到了孟祈手中。 他随便扫了两眼,将这册子交给手下人,要他们在上下两个渡口拦截住所有的船只,一条船也不许放走。 他走出府衙,看见街巷上四处巡视的禁军,除了他们,这街上再没有其他人。 百姓们都被这阵仗吓回了家,一个都不敢出来。 这,倒是叫孟祈寻到了机会。 他穿行在街巷之中,如同鹰一般的眼睛扫视着城中每一处。 风声、铁甲摩擦声、禁军的步伐声……一切的一切混杂在一起,显得如此杂乱。 偏偏就是在这样的混乱之下,孟祈的耳朵听到了街旁的楼上有人偷偷开窗。 百姓偷偷开窗想看看外面的情况并不稀奇,不过这个人的开窗动作,显然是用内力控制过,他竭力想要控制住开窗的那一点点声音,却也就是这,暴露了他。 孟祈背对着那人,神色一凛,一把拿起旁边手下腰间别着的弓箭,搭弓拉箭,一气呵成,直直朝二楼射去。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孟祈已经一跃翻上了二层,压住那个被射穿了眼睛之人。 其余人一拥而上,将此人绑住,任由他的眼里血肉模糊。 这人本是南陵王的手下,他就是想偷偷开窗看了看外面的情况,谁料孟祈这人的耳力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反应也如此之快,就这般射穿了他的眼睛。 禁军的人将此人绑在柱子上,其余人将这座有二楼的小房子搜了个遍。 “没有。”待到搜查完,孟梁禀告说。 孟祈坐在一根独凳之上,盯着被绑在柱子上了南陵王党羽,一字一顿地问他:“宋朝月在哪儿?” 那人自知活不成,要想咬舌自尽,孟梁一个健步上去,卸掉了他的下巴,让他的嘴再不能活动。 “说!在哪儿?”孟祈用最后的耐心问了一遍。 孟梁又上手,将那人的下巴复位。 他的口涎沾粘着滴到地上,即便能说话了,此人还是咬死不肯开口。 “你应该知道的,我从前在广闻司。” 广闻司的有着上百种残酷的刑讯手段,没有人都够在里面求死,也没有人撑到最后咬紧牙关不吐出任何消息。 听到孟祈这句话,南陵王的人腿都软了,若不是他被麻绳绑在柱子上,恐怕此刻已经瘫软在地。 “孟梁,先剜他脸上一块肉。” 孟梁抽出筒靴里的匕首,按住那人的脸,缓缓地将他的脸豁开一个口子。 那人吓傻了,他早就听闻过广闻司之名,立马道:“我说,我说,她就就藏在渡口的一条挂着向字旗的船底货仓里。” 孟祈立马起身,却又突然听到有人急忙上楼梯的声音。 “统领!统领找到了!宋小姐自己回来了!” 孟祈在所有人都震惊于此消息的时候从二楼一跃而下,跳到了街上。 他看见,这条街的尽头,站着宋朝月。 她双脚赤裸,满是伤痕。今晨还梳得整齐的头发已披散而下乱作一团,她的右边脸颊上还有一条划痕,身上穿着的漂亮粉色衣服袖子也被豁开了一道口子。 她被人搀着,见对面的孟祈,绽开了一个劫后余生的笑,随着笑一道出现的是她眼角边滑落下的如同珍珠一般的泪。 那一瞬,孟祈的心开始隐隐抽痛……
第85章 良人 这般天寒地冻的天气,宋朝月光的一双脚藏在裙裾之下若隐若现。 孟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望向她的眼里,出现了复杂的神色。 见她瑟瑟发抖,孟祈脱掉自己的斗篷将宋朝月整个人罩了起来,随后屈膝,于她面前蹲下:“上来。” 周围那么多双眼睛,宋朝月摇头拒绝:“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上来。”孟祈一动不动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大有宋朝月若不允自己背便不罢休的架势。 宋朝月无奈,看向站在一旁的孟梁,慢吞吞爬上了孟祈宽阔的后背。 孟祈的身上没有同其他禁军一般穿着冷冰冰的铁甲,今日的他内里只穿了一件黑色圆领袍。 宋朝月的手虚搂着孟祈的脖颈,而孟祈的手则紧紧圈住了宋朝月的腿弯处。 害怕他冷,宋朝月将大大的斗篷往前扯了几下,希望能多盖住些孟祈,自己则蜷缩得更紧,可脚还是半露在了外头。 孟祈低头,就见背上女子圆润的脚指头蜷着缩在他的大腿两侧,他不着痕迹地将那斗篷往宋朝月的腿间一掖,冷冷道:“我不冷。” 被带着绒里的斗篷整个罩住,又贴靠在孟祈温暖的后背上,宋朝月终于感觉到浑身不再发冷。 就这般,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女子,穿街过巷,最后暂时将宋朝月安置在了县令家中。 县城夫人一见这皇城里来的大人背回来个姑娘,立马将对方两人引进了自家最好的一间客房,好生招待。 “你一个人在这儿?可以吗?”孟祈问抱着膝盖坐在榻上的宋朝月。 只见她低着头,一双藏在他宽大都斗篷底下的手不知在做些什么小动作,闷闷地答他:“可以。” 她刚被人绑架又自个儿逃了出来,心里必定惊惶不安。也罢,反正找到人了,其余的事情便不那么重要,还是陪着吧。 他拖了根凳子坐下来,直到县令夫人不好意思地叫他出去,说是要给宋朝月换身衣服、洗漱后上药,他这才走出屋内。 屋门被关上,孟祈靠在门板上,静静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 她听见县令夫人的惊呼,说是宋朝月后腰上还有一道伤口。 孟祈耳边听着里面的动静,眼睛则望向这县令府的庭院。 北方冬天总归是有些萧条的,院子栽种着各种树木,然树叶全都落光,让整个院子都失了色彩。 他突然又想起,从前宋朝月还在逸仙筑时,也是在院子里栽种了许多花草,那些在北边极寒之下的花草也不知她是如何养护的,竟能顺利熬过冬天。 屋内不时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应当是那县令夫人在给宋朝月上药了。 那般嫩的皮子,留下疤痕可不好看了。孟祈突然想起,笙歌城内好像有一家叫玉颜堂专除疤痕的药堂。 “统领,我阿姐是不是在里面!” 宋明泽不知从何处问了人,找到了从未来过的玉棠县令府中来,见孟祈倚在一间屋子门外,莽撞地就要推门往里进。 孟祈站直,伸手拦住她:“你阿姐在上药。” 对方这才没有往里进,而是着急地问孟祈:“上药?我阿姐受伤了,严不严重?” “几条小伤口。” 没有见到阿姐,宋明泽在外急得团团转,阿姐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所以这小伤口,究竟是多小啊。 日落西山,天快黑了。 孟祈看着深蓝泛着黑的天空,在看了一眼宋明泽,“你于此处守着你姐。” 他走了,才将走出县令府,雨点便一滴接一滴地砸下来,渐渐润湿整个地面,进而将整个玉棠淹没。 地势低洼处都积起了小水塘,随着雨点落下,砸出一个又一个泡泡。 孟祈顶着雨走到了离这儿不远的玉棠县府衙处,如今孟梁正在那里的刑房刑讯刚才抓着那个南陵王叛党。 这人被绑在刑房的架子上,已然面目全非。 这玉棠县的县令一直在旁看着孟梁下手,他面如土色,显然没有看过这样的场景。 怎么会有这么折磨人的手段。 他咬紧牙关,整张脸皱在一起,最后终于没憋住,跑到外面的院子里吐了起来。 正巧,此时的孟祈顶着雨走了进来。 见玉棠县令站在廊下单手撑着一棵树在那里剧烈的呕吐,他开口问道:“刑房在何处?” 一见这孟祈,玉棠县令又强让自己缓和下来,指了下院子的西南角,然后又没忍住继续呕吐起来。 这院中明明有回廊,孟祈偏不走,径直穿过并无遮蔽的中庭,任由那雨浇淋在他身上。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27 首页 上一页 77 78 79 80 81 8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