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祈单手圈住宋朝月的腰,稍稍撑起上半身,在她唇瓣上落下满带爱意的一个吻。 宋朝月瞪大了双眼,看见孟祈这张与自己不过咫尺距离的脸庞,然后张开五指捂住那张脸将他按回了床上,“你的胡子扎人。” 而后从他身上翻起,跑到门边后还不忘回头嘱咐说:“你这段时间在繁城记得安分些,除了华家人,不要让人知道你的身份。” 门被关上,方才的旖旎仿佛尚残存于室中,宋朝月身上的香气久久未散。孟祈想,自己得让宋朝月给自己做一个香囊,往后她若是不在自己身边,便可闻香思人。 与宋朝月待在繁城的这段时间,是孟祈这一生中最为开心的时光。 他突然就不想当这个王爷,也不想再回笙歌,成日跟着宋朝月身后往大衡四方而去做做生意也是好的。 谁知他同宋朝月这般说时,对方用指尖点了点他的眉心,调笑他:“难不成你还想白吃白住我的?” 孟祈将自己的头枕到她的腿上,此时他已经听了宋朝月的话剃掉的胡子,一张玉面仰躺对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对啊,不知桑桑可否愿意?” “哼,看你表现,要是你敢对我不好,我就把你赶出去!”她撅起嘴,伸手捻着他的耳垂。 这是孟祈近些时日才发现宋朝月的一个癖好,只要自己在她身边,周围无人之时,宋朝月总是不自觉将手摸上他的耳垂,轻轻捻着,惹得人心痒。 如此在笙歌待了半月余,孟祈也该休沐结束了。 繁城的城门外,宋朝月笑着挥别孟祈,倒是他,一副苦相,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宋朝月走到他面前,仰头对着他说:“行了,快快走吧,我又不会跑了。” 孟祈一手牵着马缰绳,深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她,仿佛想将人看出个洞来。 忽地,他倾身弯腰,一手拽着缰绳,另一只手则捧住宋朝月的后脑勺,如蜻蜓点水般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宋朝月站在那处,没有丝毫的躲闪,只是在过后用撒娇的口吻埋怨他说:“这么多人呢。” 孟祈用指腹碰了一下宋朝月的脸颊,眼神如同蛛丝般缠绕在宋朝月身上,“我很快便来娶你。” 终于,这蛛丝断开,孟祈挥起马鞭子,马儿踏出漫天扬尘,离开了宋朝月的视线。 他一人北上,行至中途,收到孟梁来信,说是甘茹病逝。正好的年华,死在了高高的宫闱之内。 褚临只迎娶了甘茹一人,如今甘茹已逝,孟祈很难不会想到,他会再度想要将宋朝月纳入身边。 笙歌城内,白幡翻飞,十九芳华,猝然长逝,笙歌百姓无一不惋惜,更感慨于圣上对皇后娘娘的深情。 孝宜皇后死后,常治皇帝悲痛欲绝,宣布国丧二十七日,休朝二十七日,并亲为孝宜皇后服素缟,写下一篇名为《叹悲赋》的诗。 孟祈一人牵马至笙歌,从前的欢声笑语不复存在,百姓们人人面色严肃行色匆匆。 他回到褚临赐给自己的永翌王府,看着府里正在洒扫的仆从,忽而感觉自己仿若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繁城时,他是无拘无束的自由仙,回到了笙歌,他便又成了手握凡间重权的永翌王,许多人的生杀都只在他一念之间。 走在回主院的路上,身旁不停地有人屈膝行礼唤他王爷。行至最里面,他看见云方站在尽头处,见他,扯起一抹牵强的笑。 二人去了孟祈书房,云方想要问孟祈讨一杯酒喝,看起来极为苦闷。 孟祈唤人送上一壶酒,便见云方独酌,丝毫没有要同孟祈共饮之意。 “怎么了?”作为云方的师兄,孟祈一眼便看出云方遇到了一件极难之事。 云方不一会儿便喝掉半壶,满带着酒气对孟祈说:“师兄,广闻司要没了……” 广闻司,没了! 他夺过云方手中酒壶,问他:“怎么了?你快给我说清楚。” 云方眼中含泪,望向这个一向可靠的师兄,说起孟祈休沐期间发生之事。 原来,在孝宜皇后死后的第五日,褚临唤云方入宫,于灵裕殿召见他。 说早些时日,尚书省左仆射甘良弼便同群臣上书,说广闻司权柄过大,恐广闻司人专权跋扈,影响朝局稳定,希望圣上裁撤广闻司,分权至各部。 他唤云方前去,说的虽是软话,然态度却异常坚定,无论云方如何分析利弊,他却铁了心要裁撤广闻司,说是待到皇后国丧之后便行。 存在了上百年,传了一代又一代的广闻司如今却要没在他手中。云方自觉无用,觉得自己对不住师父与师兄的期待,更对不起前头如此多位辅佐帝王师祖之辛苦。 外头的天越来越黑,隐隐有下雨之势。 孟祈的眼睛穿过未关窗棂,站起,在雨落之前将窗户关上。 他靠在床边,双手环抱看着云方:“为何不早告诉我。” 云方又往口中灌了大口酒,解释道:“孟梁同我说,你在繁城宋小姐身边很开心。想着师兄这么多年鲜有如此轻松之时,我便没有遣人告诉你。” 酒是个能消愁的东西,可却不是能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孟祈一个大跨步走到云方面前,从云方手中夺过那壶酒,轻飘飘将那瓶就摔到地上。 酒瓶四分五裂,这才唤来了云方的清醒。 他怔怔看着师兄,已到此时,他已觉入了绝境之时,对方却还是冷静得可怕。 “师兄,你可是有什么办法?” 孟祈盯着自己的师弟,一字一句道:“云方,我如今手握百万重兵,这广闻司,可不是他想裁撤便能裁撤的。” 云方眼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师兄这是…… “我进宫面圣,广闻司你给我守好,我们替褚家卖了这么多命,可不能说抹去便抹去了。” 孟祈走到门边,伸出双臂,将雕花红木门大开。 狂风比雷雨来得更快,云方看见孟祈的黑色的衣诀飞起,进而一道响雷砸下,天空中的雨倾泻而下。 他看见,师兄就这般无遮无拦走进了风暴之中,迅速消失不见。 一架香车宝马平稳地行驶在笙歌城的青石砖上,车夫穿着蓑衣戴着斗笠驾着马缓缓朝皇宫方向而去。 而马车之内坐着的正是孟祈,他穿着一件三爪蟒袍织金锦黑色圆领袍,头发尽数用一琥珀冠束起。 行至宫门,守门的士兵微微掀开这永翌王车驾,见里面那被号称玉面狼将的永翌王,忙不迭放行。 行至中途,按规矩,孟祈又换了一个宫中轿辇,一路朝着灵裕殿的方向前去。 轿辇抬得四平八稳,最后于灵裕殿前安然落下。 孟祈下了轿辇,站在殿外的候着的宫人立刻打着伞上前来接他。 在宫人打着那顶油纸伞的遮蔽之下,孟祈只稍稍湿了鞋面。 这座承载了大衡国运上百年的殿宇那偌大的殿门正在朝孟祈徐徐展开,殿内点了上百盏油灯,即便外面乌云遮蔽的日月,殿内依旧通明如白昼。 孟祈由宫人领着,去到褚临处理公事的西边勤政阁。 他站在勤政阁外,冲里面正低头处理的政务的褚临行礼问安:“臣,参见陛下。” 褚临从桌案上抬起头来,见他,依旧是一副亲切模样。 他将手中握着的狼毫搁置在笔架上,唤宫人赐座。 孟祈被赐一根梨花木四方凳,正坐在褚临对面。 褚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问他:“孟卿才将返回笙歌,便进宫见朕,可是有要事。” “臣回笙歌后,听云方说,陛下打算裁撤广闻司。我斥他信口胡说,广闻司乃元祖皇帝设下,陛下怎会随意裁撤呢。是以来见见陛下,这般误会,还是说开的好。” 褚临听罢,方才还勾起的嘴角瞬间落下,望向孟祈,“孟卿怎知我说的是他误解,我可明明白白说清楚了呀。” 孟祈跟着接招:“广闻司一向效忠于大衡每一位帝王,没了广闻司,又有谁愿做陛下的鹰犬呢。” “哦?”褚临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事一般,他双手交叉将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广闻司如今,究竟是听朕的,还是听你永翌王孟祈的呢。” “自然是听陛下的。”孟祈不卑不亢答曰。 褚临听罢,顿时将话锋一转,“休沐这些时日,孟祈你在繁城可过得开心?” 他分明是知道了孟祈这段时间一直在宋朝月身边,可孟祈并不婉转,竟是直言不讳答道:“谢陛下恩泽容臣休沐,臣这段时日过得极好。” 这人,是故意的。 褚临拍案而起,指着孟祈说道:“孟祈,她是我的!” 孟祈依旧稳坐,望向羞恼的褚临,不疾不徐道:“陛下,没有谁是谁的。” 意识到自己落了下风,褚临重新坐下,对着孟祈威胁道:“你既要宋朝月又要广闻司,哪里有这么好的道理。” 一边是宋朝月,一边是广闻司,他在逼孟祈做出一个艰难的抉择。 可他没想到,孟祈竟然早已想过如何破了此局,他淡然站起,“陛下,别忘了,您曾令臣率百万大军替您打下了这个天下。要驱使野兽为你所用,亦要喂饱了他不是,若是这野兽反咬您一口,您说,岂非得不偿失。臣听这外面的雨似乎也小些了,臣便不打扰陛下休息,先告辞了。” 褚临被这话气得额间狂跳,既然孟祈想同他抢,那他便奉陪到底!
第93章 提亲 云方一直候在永翌王府,入夜,细雨如丝,孟祈头发微润,终于是回到了府上。 一直等在门口的他赶忙迎上去,着急地问:“如何了,师兄?” 孟祈抬起疲惫的眼睛看向云方,安慰他:“无事,你回去好好当你的广闻司主司,顺带,给我张罗采买聘礼,过些时日随我去泗水宋家提亲。” 提亲!云方一下子眼睛瞪大,方才的忧虑也被这喜事冲淡,他没有想到这喜事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他忙不迭应好,转头就回了广闻司。 云方一走,孟祈原本挺直的脊背塌下去几分,如今这么多的事情压在他的肩头,令他心力交瘁。 他唤府内下人烧上热水倒进浴池之中,想要泡个澡。雾气缭绕的浴室内,孟祈褪下衣衫,将自己整个人浸泡在温水之中。 他闭着眼,想要静一会儿,脑子却不受控地飞转,里面装着宋朝月、装着广闻司,装着很多很多人,却独独没有自己。 浴室之内并无下人伺候,隔着一扇屏风,孟祈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是孟梁进来了。 屏风之外,浴池边缘投下一道影影绰绰的人影,孟梁隔着屏风说:“主子,宋小姐来信。” 随即他便听到哗啦啦的一阵水声,孟祈出了浴池,擦干身子穿上衣服后走到了屏风外。 他略微湿润的手接过自繁城而来的信,面上终于有了些轻松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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