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枫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他说不出话来,雪花从他衣服的破口处慢慢渗进去,冷得他打颤。 金妙竹睨了一眼闻枫,淡漠地挪开眼去:“这人是谁,丢到我九州堂是何意?” 将他扔上来的鬼禁行拔掉闻枫身上的银针,让他能够开口说话动弹。 本以为闻枫会开口指认,谁知他只是默默站起,好叫让自己的姿势不再那么屈辱。 宋朝月看着他的眼中带了几丝怜悯,是个忠心之人,只可惜,跟错了主。 “谁敢在我九州堂撒野,还敢欺负我夫人,当老子死了吗?”九州堂堂主胡祥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边吼,声如洪钟。 他走出来,见院里站满了外人,为首的是一个女子。她身后跟着的一群人,瞧来均非等闲之辈,武功恐怕皆在他之上。 他的气势一下有些弱了,在听到鬼禁行报出自己的名号之际,腿更是一颤。 他们九州堂何时又惹上了万鬼楼了? 这胡祥的语气一下软和下来,谁料,接下来踏入这九州堂之人,一个比一个更令他胆颤。 先是北苍王褚长陵、而后是带着面具手拿鬼影扇的万鬼楼楼主,最后一位是孟祈,胡祥很多年前曾见过孟祈,那时他骑着高头大马从自己身边掠过,那时的孟祈,还是广闻司的副使。 宋朝月见他们来,心里的底气又足了几分。 她默默退后,由着那万鬼楼楼主鬼柳上前说话。 “胡祥,你们九州堂与他人勾结绑架无辜之人,你不知情是吗?” 胡祥看了看鬼柳,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金妙竹,他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是自己这个好夫人干的事儿,替自己惹上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意粗声对她说话:“伏欢,你说话啊,你是不是背着我绑错人了。” 金妙竹不肯回应,反而是转身要往里走。 里面突然跑出来一个孩子,睡眼惺忪,见到金妙竹,不自觉地攀住她的胳膊要她抱抱自己。 金妙竹嫌恶地看了这个不过一眼这不过两岁多黄发垂髫的小儿,“滚开!” 胡祥听见妻子这般对待儿子,一下怔住了。 紧接着,他听到方才的那个女子叫出了他夫人的真正名字,“金妙竹,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金妙竹果然站定,再转过身来时,整个人已经崩溃。 “我已经家破人亡了,你们还要我怎么样!” 宋朝月一个箭步走到金妙竹面前,抡圆了胳膊朝她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紧接着她一把薅住金妙竹的头发,从牙缝里吐出来几个字:“你给我过来。” 鬼柳看见宋朝月一巴掌打向金妙竹,嘴里倒吸一口冷气,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被这么教训的。 “你看,这才是她的真面目。”鬼柳喃喃道,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孟祈竟也尤为顺畅地接过了话来,回了一句挺好。 褚长陵站在两人旁边,左看看,右看看,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正当他开口准备问的时候吧,便见宋朝月气势汹汹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说出一个地方,径直朝九州堂外走去。 “鬼禁行,把九州堂给我围住,今日,里面的东西就算是长了翅膀都不能飞出去。” 宋朝月说的这个地方在凉城南边的郊外,汇河流过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小桥,桥边有一座破烂的木屋。 宋远就被关在哪儿。 宋朝月他们赶到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与鬼柳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便见他们的父亲宋远正睡在屋内的那一方小炕上,身上盖着一床厚棉被,炕头烧得正热。 宋朝月见父亲尚安好,眼泪如珍珠般滚落砸到地上。 “阿爹!” 宋远感觉自己迷迷糊糊正睡着,怎么突然听到女儿喊自己了。 他缓缓睁开眼,便见一个陌生的屋子里站满了人,而自己的女儿正靠在自己的肩头哭。 他想起来了,白日里他给女儿买蒸糕,还未穿出那条小巷子,便被人从后头捂住了嘴,过后……他就晕了过去,直到现在。 宋远看着外头一点点亮光,有些抱歉地说道:“都怪我,让你们没能过个好年。” 他紧忙站起来,笑呵呵对着寻了他一天的众人道谢。 随着他的动作,带出一直压在他身体底下的纸条。 站在父亲身旁的宋朝月将其捡起、展开: 桑桑,你最好还是主动回到我身边来,不然,我不保证下一次会发生什么。 宋朝月像碰到了尖刺一般将这张纸条丢在地上,背脊发凉,这个褚临,究竟要如何才会放过自己。 孟祈将这张纸条捡起,看了一眼,扔进炕头的火堆里烧掉,宋明泽伸手想去拿来看却已然来不及。 “走吧,先回去。”孟祈发话,所有人都往木屋外走。 宋明泽与先护送父亲阿姐回去,孟祈坐在方才宋父昏睡的那个炕上,抬眼看向孟梁。 孟梁立刻明知其意,主子这般一言不发看向他时,往往已经是怒火中烧。 他回道:“我这就带人去将他们铲除干净!” 孟祈点头,出了木屋过河以后,与孟梁分道扬镳,骑马准备回城内。 这时,孟祈看到了木屋后出现了一个黑影,那身影,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意为一种无声的警告,然后毫不犹豫地飞身上马离去。 这边,已经到达王府的宋远正在女儿的搀扶下往青禾院走去,卸下伪装假装才回来的宋明泽一见到父亲就开始嚎,被宋氏父女二人异口同声地闭嘴给堵了回去。 宋远先去母亲房中看了母亲和妻子,好生安抚他们一番后,用上了第一顿饭。 看着父亲狼吞虎咽吃着东西,宋朝月陷入了沉思。 宋明泽坐在她旁边,突然有些好奇,于是问道:“阿姐,听说你将那个金妙竹打了一巴掌,然后呢,你拉着她去后面说了什么,她怎么就肯告诉你阿爹在哪儿呢?” 宋朝月看了他一眼,神神秘秘地说:“不告诉你。”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将人拎进去揍了一顿,然后说了几句话。 她这些日子,跟在北苍王妃身边,拳脚功夫可是大有长进。 北苍王妃家里个个都是会武的,北苍王妃自小耳濡目染,那拳脚功夫虽然称不上高手,但是收拾一个武功平常之人,简直绰绰有余。 宋朝月早就想习武,这么些日子,没事儿就偷偷找周兰溪去学。 今日,总算是得见真章。 金妙竹这个从小在世家娇养着的娇小姐,哪里能是她的对手。 她将金妙竹打得鼻青脸肿之后,蹲下身,对着她说:“你这人,好几年了还是不安分。褚临是什么人,你以为你帮了他,往后你的日子就会好过吗,别做梦了。金妙竹,利用完你之后,他只会将你丢进无底深渊里……金妙竹,你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何苦再去沉溺于旧事里……” 听见宋朝月说的这些话,金妙竹偷偷扭头拭泪,她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她说出任何一句低头的话,她只是淡淡说出了藏匿宋远的地方,自己一瘸一拐地回了屋。 将她打了一顿,算是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金妙竹或许应该庆幸,宋远没有出事,不然,等着她的,绝不仅于此。 雪还在下着,青禾院内种着高过屋檐的青松,透过窗棂,雪花斜斜地飘着。 一切都好像静止了,只有雪花在动。 宋朝月多想时间不再朝前,她只要安稳度过余生。 只可惜,有一人未达成所愿,便绝不会罢休。 正月初一这一日,褚临公然宣布谋逆,升云军浩浩荡荡地围住了皇城,自此,由褚临发动的政变席卷了整个大衡。 四方王除开北苍王尽数投身于这乱世中,车轮依旧如同前世一般沿着同样的道路前进。 所有人都不知道,今世,会是怎样的一个结局。
第105章 鸠占鹊巢 转眼,笙歌城被围三月,最终顺光帝褚季一条白绫自缢于明台殿正中那根最粗的金丝楠木横梁面前。 这根横梁上刻着“大衡安定,乐无央兮”,此乃元祖皇帝派人写下,如今,他的一位子孙后辈因兄弟阋墙死于这根定国梁下,当真是讽刺。 褚临入主皇宫,其余藩王却有不从。 一时间,战乱四起。 除了北边,就像这纷繁乱世之中的世外桃源。然这室外桃源,也终会被人发现,然后,用刀兵入侵。 过完年后,北苍王征兵养马一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宋朝月不愿再过多麻烦王府,于是过完大年后,便带着一家人搬到了之前她第一次来凉城住的那个宅子。 叨扰多日,为表谢意,宋朝月礼数周全地为北苍王一家人都送上了一份厚礼,其中也包括尚被软禁在皇城中的小世子褚玉珩的礼物。 一家人独自住在一个宅子里,免省了许多拘束。 搬过去那日,宋明泽四仰八叉地倒在宋朝月屋中的躺椅上,发出喟叹,“寄人篱下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啊……” 宋朝月正在收拾东西,听罢,拍了一下阿弟的脑门,斥他:“什么寄人篱下,王爷王妃待咱们如此好,别胡说。” 说是这么说,宋明泽其实明白,如果阿姐住在那儿觉得自在的话是哪里会着急着过完大年就搬出来。 “我叫你问的事情你问了没?”宋朝月的手中叠着自己的衣裙,一摞一摞往衣柜里放。 “问了,他说他不来。” 肉眼可见的,宋朝月有些失落。她不太好去问孟祈愿不愿来自己这边的宅子住,便遣了宋明泽去,得到的答案即便是在她意料之中,她却仍有些情绪低落。 “阿姐,我说啊,孟大哥来住才不好呢,毕竟他跟咱们家又没有什么关系……” 宋朝月的衣服叠好了,她关上衣柜门的时候故意砸得砰的一声,转头就出了院门。 她四处望去,扯着嗓子喊:“阿娘——阿娘——” “哎哎哎,在这儿呢!” 江念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宋朝月进去,便见他的阿爹在往灶膛里填着柴,她的母亲正挥舞着锅铲炒菜。 “爹,娘,到时候我去找一个厨子到家中来,你们往后就别忙活了。” 江念挥挥手,用小勺往锅里放了一点点盐,边炒菜边同女儿说:“哎呀,这北方的口味啊,我们吃不惯,你找个厨子,还不若为娘亲自来,反正一天就做几顿饭,有何难的。” 说来倒也是,他们泗水城和凉城的口味截然不同,吃了这么久的凉城菜,她都吃腻了,倒是颇为想念家乡那一口辣辣的味道。 她守在厨房里,闻着厨房里的饭菜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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