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钱管事对蒋商啐了一口:“蠢东西,就是你爹要杀你。” 蒋商如遭雷击,先前还奋力挣扎的他忽然一动不动,被沙子迷住的眼睛通红一片,但眼睛里的疼痛却不及心中万分。 他爹要杀他?他爹要杀他? 蒋商脑海中不住重复这几个字,不禁想起今早父亲把在母亲坟前恸哭的他一把拉起,质问他身为人子,想不想为他母亲报仇。 父亲说母亲是被公主逼死的,让他带一伙人到公主府去闹,只要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就算是公主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蒋商对父亲的话深信不疑,当即跟着钱管事帮他找来的几个地痞无赖去公主府闹事,他按照父亲教他的那般,在公主府门前哭得肝肠寸断,不断重复公主逼死他母亲之事。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哭声竟真的获得了大量围观百姓的认同,他们为他高声疾呼,争着抢着要为他主持公道,要公主为他母亲偿命…… 做完这些,蒋商也知道会得罪公主府,所以当钱管事说,父亲让他到外面躲一阵时,蒋商并不怀疑,甚至还有些理解父亲的苦心。 可他都已经乖乖听话躲出去了,父亲为何还要派钱管事杀他? 蒋商看着钱管事高举匕首的影子,知道自己今日死定了,死了也好,正好可以追随母亲,省得她一个人上路太孤单。 想到这里,蒋商就一点都不怕了,干脆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然而他没等到死亡,而是等到后颈的桎梏骤然松懈,压在他后背的钱管事被什么人一脚踹飞出去,远远的摔在地上,半晌没能爬起来。 蒋商没想到自己会得救,翻身坐在地上,看着这些仿佛从天而降的人,其中一人对他伸手: “小公子没事吧?” 蒋商不敢让他拉,而是自己忍着痛,独自爬起身,对那几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没事就好,快随我回去见东家。” 那人说完,便再次对蒋商伸手,吓得蒋商连连后退。 在经过被父亲派人杀害这件事后,蒋商已经不知道这个世上还能相信谁。 “嘿!” 那人见蒋商不配合,似乎有些生气,这时官道上又赶来一辆马车,车还未停稳,就从车上跳下来个粗布麻衣的妇人,看见蒋商后就急忙赶来。 “商儿!”那妇人边走边呼喊。 蒋商循声望去,眼前瞬间一亮,脚步下意识的向那妇人靠近,口中轻喊:“姨母。” 这赶来的妇人,正是刘氏的姐姐,蒋商的姨母。 她来到蒋商面前,看着外甥狼狈的模样,心疼的将他一把楼入怀,抱头痛哭起来。 ** 金梧秋在涌金园中等待。 自祁珂清晨被太后传召入宫,已有大半日了。 金梧秋派去在公主府外等候之人依旧没有传回祁珂回府的消息,看来人还在宫中,金梧秋在宫外支援不了她,就只能想办法帮她找证据脱罪。 但长恩伯既然敢给公主挖坑,想必是做足准备的,未免越帮越乱,金梧秋打算从边缘突破,而这个边缘就是今早在公主府闹事的那个孩子,蒋商。 金梧秋不相信一个孩子能炮制出那么大的乱子,背后定然有人指使,十有八|九就是蒋固康,他利用蒋商对母亲的爱,把仇恨转移到祁珂身上,让蒋商深信自己的母亲是被公主逼迫而亡的。 只要死者的儿子都认定凶手是祁珂,那祁珂背上的黑锅就更大更结实了。 所以若是能从蒋商口中获取蒋固康指使他闹事的证词,对祁珂总有好处。 原本金梧秋是想让人在蒋商回蒋府途中把他劫过来问话,谁知她派出去的人传消息回来,说蒋商上了一辆马车,跟人去了城郊。 金梧秋立刻意识到蒋商有危险,当即派人去救,怕蒋商不配合,又让人去寻那日在蒋家侧门外与蒋商拉拉扯扯的那个女人——蒋商的姨母大刘氏,让她一起去城郊搭救蒋商。 那天也是巧,让金梧秋看见蒋商与一妇人在侧门拉扯,看蒋商的神情应当是与那妇人相识的,后来金梧秋去长乐街,掌柜的告知她蒋家要接管刘氏商铺之事后,金梧秋派人去调查,顺便也把那个妇人的身份查了出来。 大刘氏那日分明是想把蒋商从蒋家拖走的,兴许她知道一些刘氏之死的内幕,所以才想把唯一的外甥带走,可惜蒋商不愿。 金梧秋一边等消息,一边在书房写字,每每心烦之时,她都喜欢用写字来平复心绪。 忽的耳旁传来一阵喳喳声,金梧秋循声望去,只见西窗上竟站着一只外侧覆羽泛着蓝绿光泽,羽带金边的长尾喜鹊,金梧秋很是惊奇。 她放下笔慢慢走过去,长尾喜鹊也不飞走,反而将爪子挪了两步,把绑着信筒的那一侧腿露给金梧秋看见。 霍,好通人性的小鸟,比专门送信的鸽子还要聪明。 金梧秋啧啧称奇,曾经她也想过让听风用信鸽传递消息,但信鸽往返损耗极大,一旦飞行路线被人破解,不仅会被打下来烤了吃,还会泄露消息,金梧秋觉得鸽子的命也是命。 干脆请千机门转梦给她设计了铜雀机关鸟,用那个传递消息,多发几路,即便半路被劫,没有暗码强行打开的话,机关鸟会自爆,消息也就被烧为灰烬,绝不会泄露。 解下长尾喜鹊腿上的信筒,金梧秋将一小卷信抽出,展开看了两眼,信里的内容让金梧秋的面容渐趋严肃。 待她看完,仔细将信折叠好,藏进前襟暗袋中,见那只长尾喜鹊仍站在窗台上。 金梧秋会意般环顾书房,脑中想着喜鹊喜欢吃什么来着?可惜她这里没有为它做特别的准备,只有书案上的一碟子米糕,也不知这小家伙吃不吃。 这么想着,金梧秋将米糕取来,招呼长尾喜鹊过来吃,这鸟儿是真不怕人,显然被专门训练过,一经召唤就从窗口跳了进来,金梧秋把米糕放在窗边的长案上,它便一啄一啄的吃了起来。 “倒是不挑食。”金梧秋低声感慨。 觉得它实在可爱,便想摸摸它,谁知手刚伸过去,它便警觉的飞回窗边,冲着金梧秋‘喳喳’的叫了两声,像是在抗议金梧秋的逾矩,然后才头也不回的飞走了,速度竟比一般喜鹊要快得多,没一会儿便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说】 今天V了,感谢大家支持正版,敬礼! ps:男女主用喜鹊传信,吼吼,不管现实合不合理吧,但我最近挺喜欢喜鹊的,大家看文图个乐,表介意~
第24章 ◎年轻帝王的威仪不容小觑。◎ 大刘氏扶着受伤的蒋商从涌金园侧门进入, 门后有专人接应,对那些从郊外救了蒋商的义士拱了拱手,便从他们手中接过二人。 “二位这边请, 我们东家正等着你们。” 珍珠姑娘得了金梧秋的吩咐,在侧门边等候, 接到人就赶忙把他们带去了花厅。 蒋商刚经历了背叛, 又身陷险境, 此刻多有不安,大刘氏心疼不已, 搂着他的肩膀小声安慰了一路。 金梧秋在花厅中等候, 终于见到两人, 见蒋商一瘸一拐,脸上身上多处伤, 立刻吩咐去把医师玛瑙姑娘唤来诊治。 “多谢金老板派人去救我家商儿,要是晚一点,我怕是连他的尸首都见不到了,蒋固康那个畜生!” 大刘氏穿着一身粗布衣裳, 做农妇打扮,提起外甥差点被杀的事,她两眼通红, 满是愤恨。 听姨母提起父亲, 蒋商不自觉将头垂下, 直到现在他仍不敢相信, 父亲会让钱掌柜将他杀害。 “姨母, 钱掌柜会不会……瞎说的?” 蒋商抬起希冀的目光, 用极小的声音问。 大刘氏却恨铁不成钢:“你还觉得那畜生是个好人吗?他能害你母亲, 自然也能害你!” 蒋商带血的双唇有些颤抖, 眼泪凄然落下,倔强道: “母亲,母亲是被那个公主逼死的。” “糊涂!”大刘氏急得在蒋商肩头打了一下,见蒋商面露痛苦又心疼不已:“你母亲是什么人,你难道不了解吗?别说什么自尽了,她在蒋家受再多欺负,你又何时见她怕过?” 蒋商面露迷茫,不知如何是好。 母亲吊死在房梁上,蒋商是亲眼所见的,看见母亲尸体的那一刻,蒋商也疑惑母亲为何会悬梁自尽,父亲告诉他,是因为母亲在五公主府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伸冤无门,才走上绝路; 而他正好来京城办货的亲姨母得知消息后,却不怎么都不信,她带人到蒋家要说法,却被蒋家拒之门外,只好变换装束悄悄去找蒋商,但蒋商那时沉浸在悲伤和仇恨之中,拒绝了姨母,谁知当晚,父亲就听信了一个算命先生的话,把母亲连夜下葬。 蒋商在母亲坟前哭得肝肠寸断,却被父亲从坟前拉起身,问他想不想为母亲报仇,蒋商自然是想的,便按照父亲的吩咐,带人到公主府门前闹事。 直到钱掌柜要杀他之前,他都觉得自己为母亲做了最后一件事,从没怀疑过父亲。 “你娘死了,蒋固康连刘家都没去送丧贴,连我都拦着进门,他不是心虚是什么?”大刘氏情绪激动: “今日又让你带人去公主府闹事,他就没想过,你一个孩子若真把公主惹急了岂还有命在!你们娘儿俩的性命,他根本不在乎!” 蒋商不住掉泪,因为他知道姨母说的是事实,自他有记忆开始,父亲对他和母亲就极其不满,总是拿母亲的商贾出身贬低她,可母亲手里有钱,蒋家上下都得靠她吃饭,父亲就算再怎么嫌弃也不能如何。 “这位夫人,你若能断定刘锦娘不是自尽,我便有办法为她伸冤。”金梧秋叹息问。 大刘氏擦了一把眼泪,问金梧秋: “金老板,您有什么法子替我妹妹伸冤,若真如此,我刘家愿倾囊相报。” 大刘氏得知妹妹暴毙,蒋家连丧贴都不敢发去大兴,娘家至今仍不知妹妹死讯,大刘氏上门被蒋家赶走后,就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她,她知道在京城蒋家势大,唯一的外甥还在他们手上,大刘氏怕刘家人贸然上门要吃亏,便想等把外甥从那个家带出来之后,再来讨说法。 金梧秋点了点头,问:“所以你能断定吗?” “我能!”大刘氏语气坚定。 蒋商听到此处,也不禁抬起婆娑泪眼看向大刘氏,只见大刘氏稍微整理一番后,便对金梧秋说出: “我几日前来京城办货,去过蒋家一趟,也就是我妹妹去世的前一天,那时她已经被五公主赶回府中,我问她恨不恨公主,她只摇头说是自己做错了事,不怪公主生气,她说公主气性大,忘性也大,等过两日公主气消了,她再带几样公主喜欢的吃食上门道歉,公主定会不计前嫌,重新接纳她。” 大刘氏悲愤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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