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定是欠你的!” 贺玥低骂了一声,她靠近宁如颂将他平放在地上。 “你先将伤口捂住了!” 宁如颂极力维持着手上的力气,他已经没有多余气力讲话了,他看着贺玥将她自己的外衫给脱了下来撕成一条条。 “现在松开。” 贺玥现在哪还顾得上所谓的男女大防,一把将他的外衣给掀开,露出腰腹处的狰狞伤口,动作急速的包扎了一下。 从袖口里拿出帕子覆盖在他的伤口处,再用撕下来的衣物加压缠绕在一起,最后再打结,这是现代典型的加压包扎法。 血渐渐的止住了。 还好有用,贺玥瘫坐在地上,将脸上的汗水抹去,幸好她大学学的知识还没有全忘了。
第6章 怯懦的美貌妇人 此时离天亮还有段时间,连月亮都隐去了,天变得黑蒙蒙的,让人压抑。 看不见了,听力就会被放大,类似咀嚼的动物咬合声、树枝摇晃发出的簌簌声一切都让贺玥心惊胆战。 贺玥外衫撕成了碎条,还剩下的布料都叠在了宁如颂的身上,她现在就穿着寝衣难免有些寒冷,她不自主的离宁如颂越来越近,感受到他的温度,心里放松了些许。 狗男人都受伤了身子还挺暖和。 与此同时,宁如颂轻缓的呼吸声就在贺玥的耳旁,那象征了他的生命,也代表着贺玥不是一个人。 “你可得活下来呀!” “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你得护着我的命!” “你到底是王公贵族,还是世族豪门,还能遭受到暗杀这么高规格的待遇……” 贺玥惊恐惶然的声音在宁如颂的周遭萦绕着,他现在还有些意识。 女子颤抖冰冷的手时不时放在他的腰腹处检查绑带是否过紧,明显有人教过她这种危急时候该怎么包扎。 她呀,当真是哪哪都不普通…… 宁如颂听着贺玥一句接着一句话的絮叨,心里也在回答着她的问题。 他会护着她的命,不然就不会带她逃出来,这是宁如颂自己都惊奇的良善,令京城的大臣们知道了定会觉得不可置信,这样薄凉狠绝的太子殿下还会有善心吗? 至于他是谁,他是大云朝的太子,想要杀他的人如过江之鲫,这回是他失算了,竟被他们追寻到了李家村。 不过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呢?总归不是他的父皇就是他的皇兄。 一个父皇一个皇兄实际上都在惧怕着他,一个怕他弑父,一个怕他弑兄,这便是皇家的血缘至亲。 其实他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宁如颂回去是当真会这么做的,他呀,是当真不在意所谓的血缘,反正都是一样的两条性命。 天际浮出橙红的光亮,渐渐的扩大范围,山洞也亮了起来。 天亮了,宁如颂却还没醒来,贺玥慌了神,她心里都开始祈祷神佛了,连西方的天主教都没有放过。 玉皇大帝,基督圣主,就算他是个十恶不赦的人,等她安全了再惩罚他,她是无辜的呀! 许是祈祷起的作用,不一会儿宁如颂就醒了。 贺玥带着昨晚的恐惧一下子涌出了泪水,“你也忒吓人了!昨晚也忒吓人了!” 她哭的双颊鼻头通红,往日牙尖嘴利的嚣张样没了个彻底。 宁如颂扶着石壁要起身,贺玥边哭边搀扶着他,“你说句话呀?!该怎么办呀!” “走西路去通州,那有我的人,闽县不安全了。”宁如颂声音清正冷冽,很是冷静。 通州刺史是他的下属。 到了这种地步,也不必自称小生,做那无谓的伪装了。 “怎么去呀,就算乘个马车也得八九天吧,那么远!” 贺玥抱怨着,不满着,可还是扶着他一步步的往西路走。 …… 西路不是官路,路途陡峭,少有人烟。 一对车队慢慢的行驶着,瞧着很是富庶,几辆马车周围都有乘着马的护卫。 他们是梅家的商行,走西路反而能避着点劫匪。 “停!”最前头的侍卫喊道。 另一个侍卫转身对着首头的马车外禀告道,“公子,前头有一对受伤的夫妻。” “哦?”梅然用扇子撩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看着的的确确是对夫妻,而且是对落难的夫妻,俩人都穿着寝衣,衣物上有火烧过的痕迹,男子明显受了重伤,女子小心稳妥的搀扶着他,姿态亲密且自然。 “你们这对夫妻,这是怎么了?”男子的声音明显带着看热闹的恶劣。 女人也就是贺玥,她看向撩开帘子的梅然,知道他就是能主事的。 当即贺玥的眼泪就落了下来,配上嫣红的眼尾,楚楚可怜,声音都带着哽咽,“我和夫君是黄陵县人氏,前天好端端的就来了一伙山贼,他们放火烧了我们的屋子,夺了我们的财产!” 说到痛处,女子将脸依靠在她的夫君胸口处,手里攥紧了他的衣裳,哭的梨花带雨,衬的那副美人面如出水的芙蓉,“天杀的贼人!他们怎么不去死呀?!” “夫君为了护我,还受了重伤。”女子的声音渐渐小了,像是悲痛不已的失了力气,“那群畜生啊……” 一个逻辑完整的事件就这么现场被贺玥给编了出来,黄陵县离闽县不远,是有名的山贼横行地。 贺玥小手悄悄的拍了拍宁如颂,讲话呀!快讲! 宁如颂将贺玥揽在怀中,柔声安抚着,“夫人莫怕。” 英俊沉稳的丈夫,姝艳娇柔的妻子,任谁都看不出来是虚假的。 “夫君!”贺玥肩膀微微耸动着,声音悲凄。 宁如颂垂眸,伸出修长玉洁的手指将贺玥脸上的泪水拭去,“莫怕。” 到了紧要关头,眼前女子的演技总是出奇的好。 宁如颂面向梅然开口,声调平缓,“请问能否稍带一下我们一程,我们会付车马钱。” 梅然下了马车,穿着富丽的深蓝衣裳,一双狐狸眼瞧着就浪荡多情。 两个丫鬟也随着他一同下了马车,皆是清秀可人的佳人。 “车马钱?”梅然讽笑一声,折扇敲打着他自己的手心,“本公子差这么点钱吗?” 丫鬟们也笑了起来,其中一个颇为得宠的黄衣丫鬟扫视了他们一眼,看出贺玥和宁如颂的衣裳都是些便宜货。 “你们这点车马钱还不够我们公子喝杯茶水的!”黄衣丫鬟捏着帕子笑出了声。 贺玥将头从宁如颂的怀里抬起,因为没有束发,鸦黑的长发倾泻而下,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却更显得朦胧迤逦。 她微掀眸怯生生的望了梅然一眼,声音跟过了一道水一般的柔软,“那…那能给些金疮药吗?” 贺玥将一个一心为了丈夫考虑的怯懦妻子扮演的入木三分。 梅然没有被二人的夫妻情感动,倒是被贺玥出彩的容色给勾了几分魂。 黄陵县那个弹丸小地竟也能养出如此稠丽的美人,真真是难得,可惜嫁为人妻了。 不过,梅然眉目舒展开,笑的邪肆,也不知道这个丈夫护不护得住。 “本公子最见不得那些烧杀抢掠的山贼作恶,能帮本公子定会帮你们。” “你们要去哪呢?” 事情有了转机,女子的声音带了点喜色,“通州,我们夫妻二人去投靠通州的亲戚。” 梅然迎着女子期盼的眼神,喉咙滚了滚,“恰好顺路,马车还有余位,你们就上车吧。” “至于路费什么的,也就算了。” 路费得用别的抵,他自个儿会取。
第7章 越界 夏季的蝉鸣聒噪且烦人,车队迎着热浪徐徐的前进着。 贺玥和宁如颂上了最后头的一辆马车,周围也没有护卫,倒是更自在一些。 车辆比较小,但是对于贺玥和宁如颂二人来讲是绰绰有余。 “可算是忽悠上了马车。”贺玥压低了声量在宁如颂耳畔嘀咕着。 她用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脸颊被晒的晕开了红色,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当真是遭了老罪了! 宁如颂靠在车壁上,薄然的眼睑抬起,音色清冷,“那男子的心术不正,你离远些。” 他习惯发号施令,这番话下来不像叮嘱像吩咐,无甚表情的模样清越华贵,冷情的出奇。 贺玥睇了他一眼,却因着泛红的小脸呈现出了嗔怪的模样,“我晓得。” “但是我得装作不知道,你也得把自己当成个榆木疙瘩,不然人家把我们丢到半路,一个女子一个重伤,下个月都走不到通州,再说了,如果还没有金疮药,你能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 她是个通透人,哪会瞧不出来,何况那个梅然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 接着贺玥的声音脆然,瞧着宁如颂的眼神带着点讽意,“怎么着?何公子不装了?” “您那温和的假面怎么就撕扯下来了?” 贺玥被宁如颂连累成这副模样,心里头肯定是有怨气的,她也不想憋着,不管宁如颂隐藏的身份多高贵,现在都是一样的逃命之人,能都活着再说吧! “抱歉,事后我会给出足够的赔偿。”宁如颂的声音不咸不淡。 贺玥阖目哼笑了一声,不再搭理他,谁没几分高冷样似的。 宁如颂倒是无奈的浅笑了下,冷峻的眉眼真真切切的柔和了下来。 倒是个气性大的,不过他却觉得丝毫不惹人厌。 …… 夜深了,车队找了一片空旷的草地搭好营帐,旁边就是一条溪流。 简单吃过饭食后,贺玥和宁如颂也分得了一个营帐,宁如颂因着伤的原因先行在里头休息了,一天的闷热让伤口都粘连了一起,能做到面不改色足以说明宁如颂毅力之强。 营帐外头,黄衣丫鬟没好气的递给贺玥两套衣裳和一瓶金疮药,明明是个丫鬟,脸上的傲气却满当当的快要溢出来。 黄衣丫鬟是个得宠的通房丫鬟,梅然给了她许诺,等着这回行商回去就抬她做正经妾室,到时候别人就得称她为姨娘,再也不用干丫头的活了。 “拿着吧,公子心善,你们两人别还穿着烧焦的衣服了,怪丢人现眼的!” 贺玥拿过衣裳轻声询问道,“这位姑娘,请问能否再给个水盆和绷带。” 给了金疮药却没给纱布,显然是她故意为之。 “我只找到了金疮药,其余的你自个去问旁人要。”黄衣丫鬟语气有些冲,梅然的心思她都明白,不就是瞧上了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妇人吗! 看着贺玥灿若春花的美貌,黄衣丫鬟越想越气,扭身就走了。 最后贺玥是到一个护卫的手里拿到了水盆和纱布。 贺玥从小溪里装了水后进了营帐。 营帐里点了一盏昏暗的灯,在灯下贺玥的眉眼极其柔和,透着股温婉的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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