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看官员们粉饰过的太平,只有了解最真实的烟火人间,她才知道有些方案该做到什么程度。 所有的策划都需要真实且详尽的背调,不然方案一定会出问题。 胤禛见她确实没有去纤萝阁的意思,笑着抚了下她发髻,“到了岸上你听爷的话,爷保证你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可好?” 耿舒宁抬眼瞭他,将信将疑,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应下。 * 上了岸以后,明面上只有苏培盛和做丫鬟装扮的巧荷陪在二人身边。 赵松和小成子只负责撑船,没跟着上岸,怕有人会对乌篷船做手脚。 胤禛拉着耿舒宁进了一家挂着‘廖’字招牌的店铺,递上一块玉牌后,立刻就有掌柜迎他们入内。 “贵客里面请,有什么吩咐您只管提,小的会尽快安排人替您办好。” 胤禛淡淡吩咐:“取这边乡绅夫妇会穿的两身衣裳过来,寻常些便是,再来两身半旧不新的小厮衣裳。” 苏培盛和巧荷立刻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在掌柜将衣裳送过来以后,两人各自替主子穿好了衣裳,自个儿也飞快装扮好。 四个人变成了两口子带着小厮出门,巡视产业的架势。 胤禛揽着耿舒宁出门的时候,门外已经有一辆半旧的马车候着。 耿舒宁上了马车还有些怔忪,实在没忍住好奇问:“爷在台庄也有不为人知的势力?” 难不成是粘杆处在全国各地的据点之一?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何必还要重新开铺子,这些铺子就能成为情报组织的据点啊。 她回味了下,略有点班门弄斧的尴尬。 胤禛抚着她新梳好的挑心髻,失笑解释,“朕没你想得那么无所不能,若粘杆处有这样的本事,湖广水患的乱象,朕也不会被瞒那么久。” 他不会忌讳让人知道自己的短处和无可奈何。 “康熙三十六年朕还是四贝勒的时候,出来办差,在河南被人追杀,机缘巧合救了廖家的少主。” “这玉牌是他的信物,算是报答爷的救命之恩。” 耿舒宁对这种江湖恩仇的事儿还挺感兴趣,歪着脑袋追问,“那他知道您的身份吗?你们有没有歃血为盟什么的。” 胤禛一本正经点头:“虽然没拜把子,也算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了。” “只是爷没办法告诉他爷的身份。” 说完他顿了下,斜靠在马车壁上,似笑非笑看着耿舒宁。 耿舒宁狗腿地倒了杯茶端给他,特别给力地捧哏:“为什么呀?” 胤禛慢条斯理接过茶喝了一口,云淡风轻道:“这位廖家少主是天地会分舵舵主,爷怕他陷入恩将仇报的不义境地,当然不能告诉他。” 耿舒宁:“……” 好家伙,您一个皇阿哥就敢打入反清复明中坚力量内部了? 现在还敢用救命之恩,要人家的势力帮你办事儿? 她张了张小嘴儿,犹豫了下,只咂摸两下,没吭声。 胤禛含笑将茶盏放到她唇边,喂她喝茶,“想说什么就说,从你嘴里听到什么都不稀奇了。” 耿舒宁下意识沿着他喝过的地方喝了一口,才反应过来,脸颊微烫地推开茶盏。 怕外头苏培盛和巧荷听到,只小声嘟囔,“没盼着您做个人,也没想到您能……”狗成这样啊。 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屁股安危,最后几个字,她还是没敢说出口。 胤禛似笑非笑睇她一眼,“为夫还有更多你不知道的模样,夫人不必急,慢慢看便是。” 耿舒宁哑然,还有更不做人的时候吗? 她敛眉乖巧端坐,在外头反倒没有御前那么多限制,还是别给他自由发挥的天地了。 * 马车出了城,就开始颠簸,这里的路况还没有京郊好呢。 耿舒宁只觉屁股比被胤禛罚的时候还要痛,小半个时辰就快要成八瓣儿了。 偏偏这人平日里总拽她,这会子反倒君子起来,闭目凝神一路都没搭理她。 直到乡下庄子上,这才先下了马车,笑着过来扶她。 耿舒宁‘啪’一下拍开他的手,“不用您假好心,我自己可以!” 廖家掌柜给她这身装扮的鞋是厚底的绣鞋,非常适合走路,可见一般地主婆子也是不少活动的。 忍着揉屁股的冲动,耿舒宁黑着脸往地里走,碰上人才稍微和缓了脸色。 她刚要跟地里忙活的老农打招呼,胤禛就直接上前两步,将她拦腰抱起,声音不大不小地演上了。 “别生气了!不就是没有亲自给你种花吗?” “爷天天那么多账本子要划拉,有家丁能干的事儿,何必非得爷来动手。” 余光发现周围有人看过来,耿舒宁心下一动,也跟着演上了。 她偏开头重重冷哼,“是谁答应我,成亲后会亲自种一亩花田,好叫我天天有花绾发的!” “男人啊,娶到手就不知道珍惜,别忘了你可是倒插门!” 在苏培盛和巧荷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耿舒宁冷笑着拍了拍胤禛的脸颊。 “家产都是我爹留给我的,你不过是个赘婿!” “若表现不好,休了你再找一个也不难!” 没人不喜欢凑热闹,尤其是这种家长里短的热闹。 两个人争吵的功夫,地里忙活着播种的农人和妇人们,都不自觉揣着手到地头上,借着擦汗喝水啃干粮的功夫瞧热闹。 胤禛微眯了下眸子,意味深长盯着怀里趾高气扬的‘夫人’,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去。 “咱们青梅竹马的情意,你何必动辄将休夫挂在嘴上,算我的错还不成?” 耿舒宁眼珠子一瞪,嚷得更大声:“什么叫算你的错!” 她恨这句话恨好久了,这会子借题发挥,挣扎着落地后,戳着胤禛胸口,将人骂得狗血淋头。 “错了就是错了,算你的错,你不就是想说我无理取闹吗?”一旁有妇人不自觉点头,斜眼看自家汉子。 “我是不是给你脸了?婚前你答应的事儿,做到了几件?”又有几个妇人若有所思,眼神不善看向旁边的汉子。 “分明是你求娶的我,成亲后我为你洗衣做饭,为你孕育子嗣,为你打理衣食住行,你都做了什么?”好些妇人都狠狠点头,看自家汉子的眼神愈发不善。 耿舒宁冷笑着退后一步,“怎么着,娶之前我是大爷,嫁了人我就得当孙子?” “别忘了你花的可都是我家的银子,今儿个你要是学不会种花田,咱们就一拍两散!” 胤禛像是被训得恼羞成怒,“种就种!你还想嫁给别人?你怎么不上天呢!梦你别想做!” 苏培盛和巧荷:“……”爷,您这软可以服得再硬一点吗? 胤禛抹了把脸,不看耿舒宁,气冲冲走到被热闹吸引到了地头上的农人们中间,伸手掏出好几个银角子。 “来来来!爷今儿个来学种地,今儿个谁能教会我种花田,这银子就是谁的!” 汉子们想了想,怎么也不能叫这位爷在自家媳妇面前丢脸。 不然他们丢的是银子,这位爷极有可能丢的是软饭那个碗啊! 再者,他们也想委婉教一教胤禛,在自家婆娘面前,真的没必要这么硬气。 哄好了才能让婆娘乖乖听话,非要对着来,只会家宅不宁。 如果是平时,像胤禛和耿舒宁这样的陌生面庞过来,看起来还格外金贵,口音也不是当地口音,必定会被排外的村民们警惕。 好些日子之前,就有官老爷派里正叮嘱过,遇到陌生人少说话,最好不说话,直接撵人走。 只能说看热闹,凑热闹这事儿,古往今来人恒难拒之。 而且胤禛这被媳妇拿捏的无奈样子,也拉近了广大汉子们的同情心,最主要的银角子看着不轻,起码有二两了! 哪怕胤禛表情不善,耿舒宁抱着胳膊冷眼旁观,在胤禛不经意且分外仔细地询问之中,耿舒宁还是了解到不少事情。 比如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收成,地里一年几熟,亩产多少,当地长势最好的庄稼,地租多少,赋税又是如何。 胤禛蹲在地头,装出一副‘我在了解民生,绝不是为了种花’的倔强模样,把当地的民情了解了个大差不差。 短短半个时辰功夫,就比上午时候皇帝接见耆老时了解得要详尽真实得多。 * 等到坐上马车往回走,躲在角落里的耿舒宁和大马金刀坐在中间的胤禛,对视片刻,都笑了出来。 胤禛对耿舒宁的随机应变很欣赏,懒洋洋冲耿舒宁招手:“过来,跟为夫说说,你都记住什么了。” 耿舒宁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我不过去,我怕你谋害亲妻,好摆脱倒插门的身份,回头再娶个年轻貌美的当家主!” 胤禛:“……” 他哼笑着扫耿舒宁一眼,她就坐在最外缘,跟受了惊的小兽一样,似乎他一有动作就会飞快窜出去。 胤禛微微阖上眸子,也不强求耿舒宁过来,叫她多得意一会儿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只在脑海中仔细回忆先前她骂人的时候的话,他什么时候认错的时候不真诚了? 回忆半晌也没想起来,等踏上回程的乌篷船时,胤禛对苏培盛使了个眼色,手在身后摆了摆。 苏培盛立时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亲自去船头撑船,赵松带着其他人挪到了旁边护卫的船上。 耿舒宁见天光暗下来,进了舱内,趁没人发现的时机偷偷揉屁股呢。 因为平时伺候的人也没什么动静,便没注意到人都离开了这艘船。 直到胤禛噙着笑,进了船舱,慢条斯理坐在她一旁,而苏培盛和巧荷都没跟进来,她才察觉几分不妙。 她小心翼翼往外头挪,声音也软了不少,“爷……颠簸一路,我身子不适,没办法伺候您,我去叫人进来……” 话音没落她就想跑,只是在胤禛面前,她从来也没跑掉过,再次被横着放到了膝上。 耿舒宁咬牙:“您要再打我,我可……您干什么呢!” 她威胁的话也没能说完,感觉裙裾被掀起来,裤子也要不保,顾不上其他,拽着裤腰带震惊不已。 胤禛只微微用力,就叫雪绸的中裤成了破布,被扔到了一旁。 耿舒宁心下一紧,剧烈挣扎:“我翻脸了啊!我跟您说我翻脸我自己都……唔!” 她瞪大了眼,一抹凉意落到山川之间,像是早春最温柔的风,抚平了因为颠簸而受到的所有折磨。 胤禛声音低沉:“你翻脸自己都如何?” 耿舒宁呆呆回话:“都害怕呀……我自己涂药就行了,您快放手!”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就这么光着那啥,让这狗东西跟照顾小孩子一样……这比挨打还叫她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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