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爷子见韩时遇护着,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吩咐韩时云:“你先去将时遇的行李箱子放到牛车上。” “行。”韩时云朝一旁的文秀清道:“麻烦弟妹帮忙引一引路。” “时云哥请随我来。”文秀清忙引着韩时云去搬箱子。 韩时云一身的力气,两个木箱子他轻而易举的搬到了车上。 韩时遇也加快了速度,很快就用好了早膳,准备出发。 韩老爷子站在车前道:“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你只记得好生读书,家里莫要担心,我们都会看顾着的。” 韩时遇先扶着韩张氏上车,而后又搀着文秀清上车,最后自己一撩袍子,坐到了车辕上,和韩时云并排坐着,朝韩老爷子拱手:“大爷爷请留步。” 一个多时辰后,一行人便到了镇口。 雇佣的青帷马车早已等着,一旁站着文家众人。 “老师,师母。” 韩时遇下了牛车,先将韩张氏和文秀清扶下来,这才过去跟文秀才和文夫人等人见礼。 韩张氏也走过来:“亲家,久未见面,一切可安好?” 文秀才和文夫人忙还礼:“一切安好,有劳亲家牵挂。” 而后文夫人也向韩张氏问了好。 韩张氏回答得一板一眼的,虽失了温柔,但无论是文秀才还是文夫人都很敬重她。 说了一会儿话,韩时云已经将行李搬到马车上了,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得出发了。” 文秀才和韩时遇忙与家人告别。 文夫人依依不舍,嘱咐完了丈夫又嘱咐韩时遇,十分细心。 韩张氏便显得清冷许多,她微微颔首:“一路小心。” 文秀清眼圈都忍不住红了,目光盈盈的望着韩时遇,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夫君,一路小心。” 韩时遇拱手:“家里便拜托你了。” 说罢与文秀才上了马车,车夫扬鞭出发,马车便朝着县城的方向前行,渐渐的走出了身后众人的视线。 旭日跃升,金光乍破,刺进了文秀清的眼里,她再也忍不住眼里不舍的泪水。 韩时遇在车子拐弯的时候,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路口处隐隐几道身影依旧,那殷切的目光犹如丝线越空缠绕而来,叫他心底生出酸涩胀疼,他知晓,那叫做牵挂。 是他在这个世间的羁绊。 再回头,前路漫漫,是另一个征程的开始。
第25章 25 马车一个多时辰后抵达渔阳县,韩时遇很快就找到了早就订好的马车,将行李搬过去没多久,便跟在商队后面一道出发。 赶路自是辛苦又枯燥的,好在韩时遇跟文秀才都不是第一次赶路的人,很快就适应了颠簸,师生二人也没有浪费时间,坐在马车的时候便讨论功课,各有进益,时间也过得很快,如此三天后,一行人终于抵达西宁府。 西宁府乃是岭南下辖的一个中等府城,属地山多林密,西宁府便建在群山之中,难寻一块开阔的平整之地,所有的房子,街道皆依山傍水而成,山路弯弯曲曲,上上下下,颇有一种曲径通幽的意趣,因此西宁府也有别名为山城。 只山城虽风景秀致,意趣横生,但论起繁华却是远远不及岭南府城,是以也有不少人瞧不上,但对韩时遇而言,西宁府却颇得他的欢心。 因为眼前这个西宁府让他想起了前世的山城。 当然,前世他所见到的山城,早已经脱去了旧貌,乃是一座享誉世界的国际大都市,与眼前这座原汁原味的山城大不相同,甚至他前世也只因公事方才去过一次山城,那个城市于他而言只是一个过客,但因他这离奇的经历,因为眼前这座城市,那座城市突然间便与他有了更为深沉的羁绊,让他一瞬间生出一丝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前世。 “两位秀才老爷,前面都是山路,马车没法子继续往前走,您们得步行或是租赁骡子走。”马车夫勒停马车,敲了敲车门道。 文秀才也从车窗看到了,闻言忙应了一声,起身准备下马车,却见韩时遇仍在发呆,便拍了他一下:“下马车了,还发甚呆?” 韩时遇回过神来,看到车外情形便知情况,也跟着起身:“这便来。” 两人下了马车,只见身处一略平整些的街道上,四周都是商贩,人来人往的颇为热闹。 马车夫帮忙将两人的行李箱搬下来,韩时遇忙过去帮忙,只还不等他出手,便有三五挑夫过来帮忙,一边招揽生意:“秀才老爷,您们这是要去哪儿?我给您们挑行李吧,我力气大,挑得又稳当又快,绝对令您满意。” “秀才老爷选我吧,我是这西宁府土生土长的,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我都熟悉,无论您想去哪里,我都可以给您们引路,雇我定然不会有错的。” …… 几人围着文秀才和韩时遇七嘴八舌的,甚至还有人已经上手要将他们的行李往担子上搬。 文秀才虽也曾数次前来西宁府,但要么是自己参考,要么是陪学生譬如韩时遇等参考,那时他们携带的行李不多,基本上都是自己背着走,是以虽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却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一时有些懵,原身此前倒是经历过,但韩时遇自己是没有经历过的,一时也没回过神来。 好在二人都是经过事的,很快就定了神,商议过后决定雇两匹骡子走,行李箱分别放在骡子两侧的箩筐里,人坐在骡子上,由骡子的主人牵着走。 倒不是韩时遇他们娇贵连路都走不得,而是此处离府学还有一段距离,若是走路过去,只怕要走大半个时辰,到时候整个人怕都要累瘫痪了,而韩时遇他们到了府学之后还要安置呢。 像文秀才这样初到府学就读的,得先去学正哪里报名,学正会出题考核他们的功课,只有通过考核才能够正式办理入学手续,同样的,进入府学之后也要每年经历一次岁考,岁考通过才能够继续留在府学读书,如果没有通过岁考就只能被退学了。 其实对于那些学子来说,退学很惨,但也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在大魏朝建立之初,魏太祖为了培养人才,颁发政令各地建设学校,但凡是能够进入府学省学就读的学子,非但不用交学费,还包食宿,如果考试考得好,还有奖励,待遇可谓是极好。 但同样的,学校的规矩也极其严苛,如若学子违反学校规定,亦或者入学后不好好读书整日只知玩耍,那就要受到严厉的惩罚,轻者记过,以竹篾打手心,重者开除,充军,罚充吏役,甚至戴枷,坐牢,就连杀头都有。 魏太祖年间便曾有一赵姓监生,因“诽谤师长”被杀头,挂在国子监前的竹竿上,枭首示众,可谓恐怖。 不过如今大魏朝已经历经六朝,传世百年,学校的规矩早已没有当初的严苛,岁考不通过者退学就行,不会再有坐牢杀头这样的重罪。 而又因私学的昌盛,朝廷也不规定学子必须要通过学校的考核方可取得科举的资格。 山路曲折蜿蜒,两旁青山秀木繁盛,骑着骡子行走山径犹如冶游,文秀才忍不住诗兴大发,当场作了一首诗,韩时遇乃货真价实的理科生,研习四书五经还行,作诗是真难为。 好在原身诗才也是一般,韩时遇这才没有露馅。 文秀才没忍住道:“作诗乃是读书人必备之技能,日后与同年友人应酬也少不得作诗,你还是要在这上面多费一些心思才行。” “老师所言甚是。”韩时遇点头:“学生也打算日后挪点时间和心思在这上面。” 文秀才闻言不免有些稀奇了:“难为你终于想通了。” 韩时遇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原身此前没有将更多的心思在作诗上,是因如今朝廷当政的乃是首辅周重观,周重观是个能臣,本身也更为注重实务,这反应到了科举取士上,于十年前便取消了乡试和会试种的试帖诗一题,将重点放在经史时务策上,问的皆是当朝所面临的时务。 上行下效,因而这些年大家都将注意力转移到经史时务策上,对作诗已经不似从前那般高要求了。 如文秀才这样的老秀才还好,像韩时遇这样的新茬除非本身就有诗才,或者真心喜欢的才会将精力分拨一部分去研究,否则基本上就跟原身一样放弃了作诗一道。 而韩时遇决定将这一块捡起来倒不是因为他对此有兴趣,而是他之前看邸报的时候察觉了朝廷风云的端倪。 次辅庞宽已经势起,不定什么时候就将周重观给干趴下了,一旦庞宽代替周重观当政,朝廷上下风气必定大有改变,乡试和会试自然也首当其冲,被周重观废除的试帖诗很有可能会被重新拾起,到时候比重甚至可能不会低。 韩时遇并不知道庞宽什么时候会斗倒周重观,很有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这么一天,但既然有这个端倪,他就要做好这个准备。 韩时遇不喜欢打没有准备的仗。 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抵达府学。 西宁府的府学建在一座叫做凤鸣的山上,此山相较其他山峰多了几分峻峭,台阶从山脚下蜿蜒向上,一眼望不到尽头,颇有几分叫人望而生畏的架势。 骡子将他们送到山脚下府学的山门处便不能再继续往前了。 韩时遇和文秀才下了骡子,又卸了行李,付了对方银钱,这才转头看向府学。 文秀才有些发愁:“如今要如何上去?” 这行李箱可是用藤条编织而成,虽不如木箱子那般沉重,却也不轻,他们背个书箱上山还行,既背书箱又背行李箱,那可太难为人了。 韩时遇看了原身的记忆,道:“书院中有杂役,我们先将行李寄存在门房处,回头门房会帮忙寻杂役帮忙送到住处。” 只这样的话,便要给门房和杂役一些辛苦费了。 当然,这些都是小钱,比起让他们自己背着这么重的行李上山根本就不算什么。 韩时遇本是府学的学子,他将自己的宿舍号码告知门房,门房自会帮他安排好一切,文秀才还不曾办理入学手续,行李便只能先寄存在门房这里。 韩时遇道:“我先陪您到学正哪里报名。” 文秀才点头,师生二人一同上山,韩时遇一边领着文秀才往山上走,一边给他介绍府学的情况。 其实那山路看着高,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高,往上走百来阶便有一处平台,两侧皆有书舍和宿舍。 “府学中分为天地玄黄四等学舍,方入学的秀才会根据入学考核的成绩分配到各个学舍,成绩优秀者可直接进入地字学舍,成绩方合格者只能进入黄字学舍。黄字学舍为最低等级,只有在每半年举行一次的科考中成绩优秀者方可升入地字学舍,其余学舍亦然。此外,黄字学舍的秀才如果在入学后三年不能通过科考进入地字学舍,就会被勒令退学,且再不能进入府学就读。而黄字学舍的秀才是不允许参加乡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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