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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了笑容，朝着江茂松幽幽叹了口气：“可就是这两三块吧，我都没有支配的权利，今天不过是买了斤肉答谢一个帮过我忙的同学，我奶就不乐意了。哎，没别的，我就是觉得没意思，我这么辛苦做什么呢？您说是不是，叔？” 江茂松看了眼他娘，又避开江兰兰的目光，磕磕巴巴道：“话、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这个嘛，咱们——” 刘桂花皱着脸上的褶子，一挥手打断了小儿子的话头，眼睛带着刺一般笔直射向大孙女： “兰丫头，你这是威胁你奶呢？那姓顾的崽子前世没吃过肉，要你送？你贱不贱？还威胁上我了是吧？你翅膀硬了是吧？” 她转头看向江茂竹两口子：“茂竹，秀英，你俩的闺女，你俩给个准话，是教训还是不教训了？你们要是不教训，我就自己动手，几巴掌扇死她这个畜生小杂种了。” 两口子被一向强势的老娘盯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江茂竹支支吾吾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娘，我觉得、我觉得我家兰兰没有问题，秀英也跟我说了，就是那顾家小子帮过她一个大忙，她正好手里有点钱，就想着感谢一下人家，也没啥……” “好，好，你们不抽她是吧，你们觉得是我这个当奶的有错是吧？”刘桂花挽起袖子，咬着牙，就要倾身去打江兰兰。 江兰兰往后仰了仰，脸上的笑意未减，像一只小狐狸般：“奶，您别急着打，您打了我，以后就真的没有钱赚了。”
第30章 重新分配 刘桂花的动作一顿, 她指着江兰兰骂：“你是长本事了，赚了几天钱就找不着北了，连家里长辈都不要尊重了, 好，好得很呐。” “我们老江家三代贫农，代代都是老实人, 没想到出了个这样的化生子！” 她说完这句话，就猛地改指为扇, 朝着江兰兰的脸狠狠打了 过去。 江兰兰早就提防着她这一下, 见势迅速往旁边一躲, 与此同时，何秀英闭着眼睛扑过去将闺女护住, 语调乍然提高： “娘, 您消消气，别跟兰兰计较, 她还是个孩子，她不懂事啊！是我要她买肉送人家的，都是我的错！” 刘桂花这时候不仅看江兰兰不顺眼, 看何秀英这个儿媳妇她也十分不顺眼：“你们母女俩都是一个货色，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给我滚开！” 何秀英不让, 她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眼泪唰唰地流, 却不敢擦一下。 江茂竹眼睛通红，恨恨地看了他娘一眼, 将自己媳妇护住，转头朝着江良山说道：“爹, 秀英和我闺女到底哪里有错，您给说说，我实在是不明白，怎么娘就要这样打她们了？” 他一个老实憨厚的人，如今竭力忍住将要冒出眼眶的泪花，就那么倔强地看着他爹，就那么煽动着鼻翼，就那么将半辈子的委屈都展现给他爹看。 他不懂，不懂自己明明拼命干活，却始终不得他娘的喜欢；他不懂，不懂别人帮了他闺女，他闺女不过是回送一斤肉而已，这算什么吃里扒外，算什么错。 江良山看着这样的大儿子，又看着边上老婆子跟孙女、儿媳妇的争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曲起手指头，指关节用力敲着桌面：“闹什么，你们闹什么！还是不是个家了！” 他一向沉默寡言，真沉着嗓子开口，江家众人瞬间就停下了所有动作。连一旁简直恨不得抓一把瓜子嗑的赵爱金也不敢造次，立刻就挺直了腰板正襟危坐起来。 刘桂花别看一向当家做主，但实际上江良山一发火，她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慌的，当下也不要铆足了劲打江兰兰了，重新坐下来，说道：“老头子啊，你瞧瞧她说的什么话！难道我还不该教训一下了？还没动手呢，一个个的就护着，这是把我这个当娘的不放在眼里呢。” 江良山看她一眼：“你也有错。这点小事你追着骂一下午还不够，还要怎样？” 刘桂花眼睛一鼓：“小事？你孙女都买肉讨好地主家的崽子了！这还是小事？” 何秀英第无数次解释：“娘，是那后生帮过兰兰……” “行了，别说了。吵吵闹闹想什么样子！”江良山铁青着脸又狠敲了下桌子。 “这件事情就此打止，不要再提了。”他看向江兰兰，问：“兰丫头，你真不卖嗦螺了？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他不得不问，这些时日江家靠着卖嗦螺有不少进账，这已经是江家自没吃大锅饭以来头一次有这么大的进项，他原先是准备长长久久地做下去的。 摆摊做生意这事儿，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算是投机倒把，他们江家一直都遵纪守法没有搞过。 但现在时代不同了，改革开放了，经济体制改革中也提出要发展社会主义商品经济了，在合理范围内的开店、摆摊，早就成为能干的事情。 能赚钱改善家里经济条件，谁会不乐意赚？ 但江家眼下这个赚钱的本事掌握在江兰兰手里，她说不做了，除了赵爱金这个真吃里扒外的以外，就没有一个是不急的。 江兰兰现在情绪稳定得很，她拍拍自己娘的胳膊，示意她娘别急，自己没有事，朝着江良山说道：“要我继续摆摊也可以，我得分钱。” 她看了眼刘桂花：“我知道奶手里的钱不会用在我身上多少，但我不能一直白干活，我劳动了，我就要获得报酬，就是当工人呢，人家厂子里不也发工资的，凭啥我忙活这么久，就得到了两三块，用了还要挨骂挨打。” “我说了，这次我买肉谢人家，是花的我自己的钱，根本不是从卖嗦螺的钱里出的，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大不了就不干了，我也没啥损失。” 江良山拧着眉考虑了一下，点点头：“行。那就除开成本，你拿两成，行不行？” “两成太少了，我们一家在这件事情上出力可不少。”江兰兰说道。 赵爱金不干了：“爹，那我也出了力啊，我也去捞了螺，还去摆了摊呢！我不得分一点！” 江兰兰看了她一眼：“婶子，你不能吃了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吧，江芳芳上学没拿钱用？江富平前不久还拿了几百块呢！我们家拿多少成，剩下的难道不都是用在你们家身上？” 她又笑了下，朝着江良山说道：“当然了，我不管这些，但是我们家要四成。” 既然除开成本了，那她跟她娘出力是最多的，赵爱金是出力了，但她喜欢偷懒啊，喊都喊不动，还不大多都是靠她跟她娘！ 不过她不在乎这些，她就要四成，剩下的六成，她爷奶想怎么分给她叔家都成，一点都不管她的事。 刘桂花声音尖利：“四成？你咋不说全要了呢！” 江兰兰看她一眼，轻飘飘地说：“那我全都要了，您愿意吗？” 这就是不分家的坏处，她没有办法撇开任何人只自己一家人赚钱。 刘桂花安生了一下，眼瞅着江兰兰说要四成，她脸色又变得难堪起来，作势又要骂人，但江良山卷了根烟点了，深深吸一口，说道：“行，那就四成。” 他看了看二儿子一家，又说道：“你们也分两成。生剩下的归家里，你娘操心着一大家子的吃喝，总归是要花不少钱的。” 江兰兰挑挑眉：“嗯，那就这么定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田螺到暑假的时候就要产仔螺了，那会儿口感不好，最近秧也插完了，田里没那么忙，我就辛苦点，跟我娘五天的集市都去摆摊。” 她不提赵爱金，二叔家那两成反正不归她管，她爱干活不干活。 刘桂花在心里计算着这以后一共六成的钱分出去她要损失多少，越算越心塞。 原本生意稳定之后，基本上就每个集都稳定地赚在十块到十二块之间，这也就算了，她好歹能全拿到手，现在呢？赚十块她只能拿到四块，还要负责全家老老小小的吃，这还能存下多少钱来！ 该死的贱丫头，净整事！她盯着江兰兰，眼神里又是嫌恶又是怒火。 江兰兰装作没看到，既然目的达成了，她以后能光明正大拿四成了，那就努努力，能多赚点就多赚点。 说干就干，第二天母女俩就早早起来做嗦螺，去吴毛沟摆摊。 回来之后，先分钱，分完钱加紧吃饭，吃完饭两人稍作休息，也不睡午觉了，就拿着篓子、捞网去捞田螺。 赵爱金扭扭捏捏地不想去，但被刘桂花针一样的眼神盯着，她到底还是也跟了上去。 刘桂花看着赵爱金的背影，冷哼一声：“切，还想偷懒？都要分走我两成的钱了，还做光坐着不动白拿钱的梦呢，我呸！” 江兰兰见赵爱金追了上来，懒得跟她说话，也没有停下来等她。何秀英到底做不到这样，于是稍微走慢了点，笑着招呼妯娌一起走。 两妯娌天天在同一个屋檐下，话题是很多的，一来二去的，也就边走边聊上了。 何秀英是个缓和性子，赵爱金现在则生怕江兰兰那张嘴，两人避开不和谐的话题，倒也慢慢的有说有笑，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最近因为村子上有人使绊子不让江家去自家田段的水圳捞田螺，江兰兰也就索性都不在这些附近的地方捞。 她走远些，往五队、六队那边走，往与镇上相反的方向还有山湾子村、育红村，这些村子也没什么人吃田螺这玩意儿，到处都有。 三个人拿着两个篓子，一口气就捞了不少，要不是篓子实在不好装了，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可都是钱呐！之前钱分不到自己手里，也就随意捞捞了，现在就不一样了，能分钱了，心态都不一样了，只恨不得一把全捞光，赚一笔大的才好。 赵爱金也不偷懒了，主要是有个十分勤快的何秀英在边上摆着，她稍微想偷点懒江兰兰那丫头又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她摆了两次烂之后，也不好意思了。 隔天在吴毛沟，三人准备了更多的嗦螺，中午各自买了两个馒头对付了两口，一直摆到半下午才收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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