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她就是想到读中学那会儿,老师还专门出了个类似的题在月考之中,后来又普及了此题来自久远年代的某本算经,才想着出了题来考校的。 “此题……”孙弟媳踌躇片刻,方有些为难地说道,“此题颇难,奴家、奴家需多用些时辰、还需一些纸笔……还望……” 赵婉轻轻打断她:“我工坊中有能短时辰内便可解此种题的数术之才,想来在算术方面,你还是稍微缺了些火候。” 孙燕娘也没想到侯夫人说出题便真出了一道比一道难的天书一般的题,她更没想到她弟媳妇竟然不行!平日不是总说自己厉害得很么…… 但她瞪了一眼弟媳妇后,还是争取了一下:“这、这题太难了罢,也与工坊的管理无甚关系呀,前一道算工钱的,我这弟媳可是算出来了呢。不若侯夫人便给她个机会,即便是不做大管事,也给她个小管事当当吧。” 孙弟媳则更是心有不甘,此时她如何还不明白,这侯夫人明显便是刻意为难她,说到底,就是不想叫她进那劳什子的工坊。 哼,当她很想进去呢,不过是大姑子在她耳边唠叨,这毛线工坊有侯府背书,大有可为,她若是进去了,全家的生计地位将来可样样不缺,还何须靠着她这个秦府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夫人”作威作福? 思及此,她眼神中不免透露了些许愤恨来。 赵婉余光瞟见了,不以为然,只不理会她,撇过头对孙燕娘说道:“如今毛线工坊并非我管,而是我家二嫂嫂在执掌,我原本是想着,若你这弟媳着实出色,我亦不是不能推荐与她。” “是,您的意思妾身知晓了。是我这弟媳不争气,白白耽误了您的时间。”孙燕娘到底管着偌大一个秦府,虽平时愚钝且尤为自负了些,却也不敢触了侯夫人的霉头。 那小侯爷听闻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得罪了面前这位,可要不妙。更何况,要是因此坏了老爷的好事,也就更不妙了…… 想到这里,孙燕娘有些后悔将娘家弟媳拉过来了,说起来,她也只是起了点私心,听闻城外那毛线工坊甚得城中诸位权贵夫人们夸赞,便想着塞个人进去,也好分一杯羹。 赵婉当然不会就着此事发作,她今日本来就奔着看戏来的,没想到还真有戏可看,这孙弟媳,可不就表演了一场十分精彩的应聘演讲么。 该说不说,光就这点,昨日在庄子上面试的女娘们,可就不如她了。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那孙弟媳也不甘就此离去,也挨着蹭着地陪同在一旁。 若是别家,怎会让一个这样儿的人陪坐,也就是秦府这妾室当家,有些规矩便不管不顾起来。 所幸赵婉始终心存着现代的平等观,并不在乎这些,搁旁人,早就要怒斥这家主人怠慢,而拂袖而去了。 前院书房。 云舒正与秦卢一边手谈,一边叙事。棋盘上黑白厮杀激烈,两人说话却都不咸不淡,并不急促。 “今岁气候适宜,夏至以后,暂时还未出现大的旱涝灾害,若能一直维持这良好的状态,待到秋来,百姓之间的收成应当很是不错。” 秦卢执白,下了一子。 “不错,只要安稳度过灾害频发期,今年冬季便要少些人饿肚子了。农事乃重中之重,秦府官可一定要盯紧了,遇着异常之事,及时汇报,及时处理。” 云舒姿态闲适,也不多加思考,待白子下完,他立时便落下黑子。 “好,”秦卢盯紧了棋盘,应道,“好,我会上心的。” 他落下一子,抬头看向云舒,又道:“只是近年来,临州的防御工事做得不甚好,去年高兹更是有一小股人从侧方偷摸进了周边县城,不仅抢了粮食猪羊,更打杀了几十人,又对不少女娘们行了不轨之事……” “临州卫兵不多,难以抵抗,还望侯爷于秋收时节,多派些云家军来,也好让高兹多些忌惮。” 云舒抬眼盯着秦卢看了一瞬,直将人看得垂下眼眸来不敢与之直视,方重新将视线落于棋盘之上。 他问道:“防御怎生不趁冬闲时修补?” 秦卢解释道:“这两年连年灾害,百姓们家中余粮不多,要他们携粮服役,便是要了人的命。加上高兹如今也在冬日南下找粮,便更不敢派人去送死了。” 黑子在空中顿了顿,方轻轻落下,清脆的“咄”声激得秦卢的心脏一紧。 他心知自己在防御工事上确实未曾尽职尽责,究其原因,也不仅仅只是百姓。可他不能说,也想着小侯爷到底初生牛犊,想必也不会知道什么。 “嗯,本侯不管从前往事,秦大人昔日乃父亲极为器重之人,我相信大人所作所为,皆为临州,皆为百姓。” 云舒吃下一片白棋,语气中含了一丝信任与依赖。 此话入了秦卢的耳朵,便令他卸下了些许警惕,一时之间,也忘了棋盘上的得失,只暗暗庆幸道: 到底从前不是个熟悉边关之人,如今虽改邪归正,却究竟还是嫩了些。若换了云家其他郎君,恐怕他秦卢此时已被卸下管事之权了。 可惜啊,云家再无其他郎君了。 秦卢微微笑了下,道:“小侯爷既信任我,我必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那便好,辛苦秦大人了。”云舒亦笑。 仔细瞧着,还能从那笑中琢磨出一丝从前纨绔时候的不吝之色,这令秦卢更加放松了起来。 接下来,两人又商议了些事关临州的事宜,到了时候,便相携去了花厅,就着黄昏的云霞吃了宴。 席间请了州府的其他府官,觥筹交错中,恭维声不断。 众人只见小侯爷似脱下了那层伪装得正经的皮,又恢复了刚来之时那副大纨绔的模样。见此,平素善于花天酒地的,便又升起了些别样的心思来。 “听闻大人家养了上好的乐姬,不若叫上来表演一番,也让下官们瞧瞧,这到底是些如何绝妙的仙音。”有稍显年轻、因喝酒上头而热得袒胸露背的小官,打着酒嗝说道。 秦卢好美色,在高官权贵间并不是个隐秘之事,甚至在大衍来说,喜好美色、美人,不仅无伤大雅,更是风雅之事。 只不过先前碍着云小侯爷端着一张俊脸,秦卢也不好行此极乐,如今见着有人主动提出,又瞥见云舒已经半醉并露出了纨绔之态,他便爽朗一笑,抬手叫人唤府上的乐姬来演奏。 不多时,大厅中央便错落有致地排了十数个容貌上佳的女娘 ,这些女娘皆身着凌云纱,那纱衣于灯火通明的厅中泛着粼粼波光,举手抬足间,风情尽显,一颦一笑,俱都妩媚惑人。 有乐姬受秦卢眼风暗示,抱着琵琶小步走近云舒,欲坐于他身旁。 届时温香软玉,尽在怀中,眉目传情,春宵半夜,这今后的行事,可就无需如此小心了。 秦卢与乐姬的算盘打得甚好,可就在那乐姬靠近云舒之时,却被他睁着朦胧的醉眼给推了开来: “本侯夫人、嗝、夫人可就在府中,若被她得知,本侯家中可就要翻了天了,走开些,莫、莫要给本侯留下香味了。” 乐姬还能如何,只能佯作羞涩,抱着琵琶去了旁人身边。别人倒是不客气,揽着乐姬的腰便一边吃着酒,一边调戏着美人。 云舒只拄着脸,迷蒙着眼睛,斜勾着嘴角,闲看席间各人丑态,不言不语,权当自己已醉得不轻。 若有人推着乐姬过来,他便无一例外地借机巩固赵婉的母老虎人设与自己的妻管严人设: “别过来!本侯夫人知晓了要将我关在门外不让进了!” “酒,本侯便干了,美人么,本侯无福消受呐,待会儿若吃不了兜着走,本侯颜面何在?” “莫要为难我了,等会儿、等会儿还要去接我家夫人、嗝、一道儿归家。” …… 演戏,是会上瘾的。 云舒的演技以臻至化境,以至于在座的众人,包括起初还半信半疑的秦卢,皆在他锲而不舍宣传侯府家庭地位排名的过程中,信了他的鬼话。 更有坐得远些的小官们挨在一起窃窃私语:“啧啧,真是未想到,昔日的元京第一大纨绔,如今竟成了个这不敢、那不敢的妻管严。” “也不知那侯夫人是何方神圣,竟能管得住这般万花丛中过的风流人物,也是实力过人了。” “哟,你还不知吧,原本呐……” 有人竖着耳朵倾了身子过来,那已经醉得歪歪倒倒要说“密辛”之人愈发兴奋起来。 他捏着嗓子说道:“京中十数年前便有个传言,说这小侯爷呐……” 有人不屑地插话道:“啧,你这传闻怕是已经被人传烂了罢,算什么密辛。” 那人双颊上冒着不正常的红,见有人抬杠,忙大了嗓门:“你晓得什么!你们知晓的,可与我知晓的不一样!我母亲娘家那边的亲戚,可是有在宫中做内官的!” “嘘!”有人赶紧皱着眉示意他小声些,却又禁不住问道,“小声些,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得意洋洋,却也听话地压了声音,他故作神秘地说道:“想必你们都听说过当年的庚子之变罢,这事儿啊,还真是那会儿发生的……”
第65章 65负心汉 庚子之变, 是在元京任职的官员绝对不会宣之于口之事,但临州远在边关,天高皇帝远的,也就无人在意被人听见。 这醉酒之人说起此变中外人不曾得知的密辛, 也就不甚谨慎。 他醉醺醺地把玩着酒杯, 道:“当时圣上行宫遇刺,发落了上千人, 血流千里, 你们以为事情是这么简单的么?” 那夜行宫中, 本来起先一切正常,谁知前半晚刚举行过宴会,后半夜便被人围了宫。 一夜惊乱, 所幸圣上与诸位贵人都无恙,整个宫变过程中, 只丢了一位低等位份的宫妃。 可偏偏就是这位从宫女提拔上来的宫妃, 身怀了龙子龙女,却在一场动乱之后,消失了,不见了! 那时圣上刚登基不久,帝位尚坐得不安稳,后宫亦为有亲子在京中的太后把持, 宫妃几度怀了胎,最后却皆无疾而落。 而这夜之后,圣上将此宫妃走失的事给压了下去,只放出风声, 宫妃乃受了惊吓,掉入行宫东侧御花园中的湖中身故。 其间缘由, 自有不少人猜测,有人以为是圣上将此宫变视为耻辱,万万不许人再提任何有关的一个字,亦有人认为,这宫妃兴许便是圣上或其它势力趁乱掳走,为的就是留得龙种,亦或是用以当作底牌,将来总能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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