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暮烟继续细说:“雪牧国三皇子若与先帝成婚,那必为凤夫,可他被先帝拒婚。若你与他成婚,你一个靖北将军势必不可能入雪牧国皇庭,依旧还得三皇子远离故土前来迁就你。你要是对人家不好,老寒王一口气只怕更出不来。” “那苏明卿就不一样了,她眼下虽位高权重,可真正如臂指使的经营之地全在南域,还都是卓青留下的旧部,并不见得多么忠心于她。这样浮萍般的人,在老祖宗眼中自然比你这个真皇亲好摆布的多。只要一纸令下,让她远赴北域完婚,即全了雪牧国的脸面,可拖延这场边境之战,又对内政没有多大影响,岂非一举两得。” 听完姜暮烟一番分析,就连苏文珏也觉得再没有比苏明卿更合适的联姻人选。 “老祖宗智慧呀!”她拍了拍手哈哈笑起来,心情顿时舒畅许多:“原来苏明卿只是本将军的替婚备胎,那等她被打发走后,这朝政自然落在本将手中。” “那是之前”姜暮烟道。 她一句话又让苏文珏的心提了起来:“之前如何,现在又如何?” 姜暮烟:“之前大家都以为苏明卿是个好相与的摄政王,可你看看叶家的下场。不过一件失踪小案,就被她借机造势弄得满城风雨,还斗倒一名宰辅,搞的人心惶惶。她明面上占尽了理,显得大义凛然。现在朝堂上不少人已经怕了她,更不乏佩服她的官员臣子,还有首鼠两端开始摇摆不定的。” “苏明卿心机深沉,万一真在老祖宗那儿证明了能力,只怕老祖宗也会重新布局。” 姜文珏急了,追问:“她若坐稳摄政王之位,那联姻谁去?”虽然刚才姜文珏满口不在乎跟雪牧国的战争,可她也不想当引起两国之战的借口,起因还是因为拒婚。 姜暮烟沉吟片刻想了想,忽道:“自苏明卿入京以来,太女殿下就对她言听计从,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苏明卿表面功夫做的足,她当年在南疆时不也是卓青身边伺候的洗脚丫头么。这些时日太女殿下病了,听说她还曾为殿下守夜几日,又亲自给人梳头洗脸换衣,连药都是亲手端去床边一口口喂的。” “太女殿下年级尚幼,这还不被哄得一愣一愣。只怕先帝在时,都没对殿下这般体贴入微过。”姜文珏一哂:“我若有她半分会装温柔体贴,现在也该捧着痰盂跪在太女殿下床边,伺候人家起床才是。” ...... 啊切——正站在东大营城门楼子上的苏明卿狠狠打了个喷嚏。 “千岁,没事吧?”跟在她身后的一名侍卫上前,关切的问。 苏明卿摆了摆手,从袖子中掏出手绢擦了擦鼻尖,一名北营都尉匆匆登上城楼,将手里的半枚虎符献上:“千岁,末将已经问遍了营中兄弟,几位将军也都看过此符,都说没人见过,也没看到其他兵士持有类似之物。” “唔,辛苦了,归营吧。”苏明卿收起了那半枚虎符,朝那年轻都尉温柔一笑。 她这几日下朝后都会骑马至各兵衙转悠,散布半枚虎符的消息。 相信先帝那位暗卫首领应该很快就能得到消息,她等着那人找过来。 “是”小都尉被她这一笑脸都红了,忙抱拳行礼,很快退下城楼。 苏明卿双手一撑坐上了城墙的垛口,放空大脑,遥遥望向更远处的皇城。夕阳如一颗金色明珠缓缓沉入天边,一片片琉璃瓦闪烁着璀璨华光,让四方宫殿更显得威严与庄重。 没想到她竟已盘踞于炎京这片风云之地,虽不知未来会如何,但此刻,光是吸一口城头凌冽的空气,便觉这炎京的天也没有多高,伸手可触。 很早以前师父就教给她一句话:得人心者得天下。 那些话本故事里通常总写一枚虎符便可以号令雄兵执掌天下,苏明卿只觉好笑。 虎符是死物,暗卫首领认的其实是先帝,半枚虎符不过一个与暗卫首领相认的凭证。捏在叶逸手中确实没有半分用处。 但她苏明卿就不一样了,她是摄政王,大权在握,御下有道。 这几年来自己一直以来捏着性子,温柔知礼,礼贤下士,用尽力气竖立一个仁德形象,都是在模仿卓青走过的老路。 卓青一个男儿,在炎国先天优势就不如女人,就是靠脑子跟知人善任笼络人心,将南疆治理的铁桶一般。 那么她也不能逊色于他,定然想尽办法收拢炎京人心,能拢住的就捏紧,不能拢住的就捏碎,定要站的比他更高。 苏叶泽,就是她上位路上,终要捏碎的一颗棋。 这段时间自己对那个少年莫名生出的好感与想要 亲近他的心情,一切都只是同心欲作祟。苏明卿提醒自己,不要沉溺这种虚无又廉价的感觉,你必须好好利用他,利用他对你的欲望,去控制他。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又响起脚步声。 苏明卿扭头就看到大理寺少卿俞三省背着一个大牛皮包迈着轻快的步伐,满面兴奋的朝她走来。 还没靠近,他嘴里就嚷着:“千岁真是妙手回春,活了,活了!” “什么活了?”苏明卿满头雾水。 “您前段时间在戏园子后台夜审那三个少年,其中不是有个小胖子意外被毒虫咬了,送去医馆大夫都说活不成吗?结果用了您给的药,他今日已清醒过来,完全没大碍了。” “哦。” “千岁,这是个好消息,您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哪?” 苏明卿一怔,那毒就是她下的,不过是给颗解药救了回来,有什么可高兴的。 俞三省又道:“若那小胖子真死了,咱们就是有一万张嘴都说不清,肯定会被诬陷是刑讯逼供。而且那小胖子姓林,是咱们刑部林尚书族里人,您说这还不值得庆祝吗?” “嗯,确实值得庆祝。”苏明卿淡淡一笑:“那俞大人准备好怎么庆祝了吗?” “我”俞三省抠了抠后脑勺,一副傻憨憨的样子:“下官还没想好。一般下官若有事要庆贺,通常都是下值后去古塔街那边的德胜酒楼喝点晚酒,那家酒楼的脆皮烤鸭很好吃,还有辣酱烧鸡。” 一听俞三省说到吃的,苏明卿脑子里莫名就泛出苏叶泽的吃相,那简直不像是养尊处优的“皇太女”,尤其吃常嬷嬷做的地锅鸡时,嘴上全是油,连饭粒子粘到脸上都不自知。 那时自己觉得好笑,便给他夹了个鸡腿,还用筷子点了点他的脸颊。结果那少年浑然不查,顶着满头价值连城的珠翠,竟兀自又低头津津有味的把鸡腿狂啃。一盆地锅鸡,竟被他不顾形象的卷走大半,嘴唇都辣的肿成了小馒头,是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小丑样”苏明卿忍不住勾起唇角。 “啊?千岁您说什么?”俞三省忙凑近,好奇看向她。 “本宫没说什么。”苏明卿忙收敛笑容从城垛上跳下,勉励了几句俞三省办事得力,便跟他一同下了城楼,准备回宫。 侍女替她拉开车帘,苏明卿正要登车时,身后又传来俞三省的声音:“千,千岁,这眼瞅着到了晚饭时间,下官能请您赏光,一起,额,吃个德胜酒楼的烤鸭吗?”俞三省说这话时竟还结巴起来,脸也不自然的红了,似乎用尽了所有勇气。 苏明卿回头瞥他一眼,刚想说不用,忽然注意到俞三省的个头身高竟与“苏叶泽”差不多,而且两人年纪相差不大,肯定有很多男子间的共通想法与话题。 这样一想,她便朝人点点头:“好呀,正好本宫也有公务想要请教俞大人,就请上来,一齐坐本宫的马车同去吧。” “下官正好也有事想要请教千岁。”俞三省受宠若惊,忙上了车坐好。车厢不大,与苏明卿对面而坐时,他一时拘谨的不知所措。 苏明卿眼观鼻,鼻观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思,马车很快就朝古塔街行去。 车厢内气氛太冷凝,俞三省没话找话:“千岁,下官很想知道您是依据什么,一听完下官收集的情况后立马断定楚松是真失踪,其他人就是集体串联故意报假案麻痹大理寺。仿佛亲眼看见了似的?” “那时下官还感觉前路一片迷雾,您却一语道破,又十分坚定的立刻查问抓人。要知道,那都是一帮权贵子弟,万一抓错,千岁您在这炎京便又会树立更多隐敌。” “......”苏明卿沉默片刻,道:“因为有个人曾推测那些少年之所以会性情大变,是出现了心理问题。集体失踪案这种恶作剧似的行为,则是为了掩饰更大的谎言。他从一开始就认定那些孩子之间彼此认识。” “是谁那般睿智?”俞三省瞪大眼睛看向苏明卿,双手合十做恳求状:“千岁,你一定要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干什么?” “我感觉那人跟我的想法很接近,想交个朋友,对了千岁,那人是男是女?”一聊到感兴趣的人或案件,俞三省立刻没有了之前那般木讷拘谨,反而变得活泼起来。 “男的又如何,女的又如何?”苏明卿心中一紧,反问: “俞少卿不会是想着,若那个人是男的就跟他结拜当兄弟,若是还未婚配的女子,就追来当妻主吧?”不等俞三省反应,她又故作调侃说:“可万一那人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妪,俞大人又准备如何,是认她当干姑奶奶吗?” 虽然俞三省语气中推崇苏叶泽让苏明卿心情不错,但她并不想让苏叶泽被其他人看到知道,又或者有其他的朋友,这让她有种被觊觎的冒犯感。 “千,千岁。”俞三省脸都红透,摇着脑袋不知该如何说:“您别打趣我了。” “好了,不谈那人了,聊点别的。”苏明卿立刻转换话题:“像俞大人这般年轻的男子,平日里若无事时,都玩些什么打发时间。” “卑职每天都忙的很,很少有无事时。”俞三省一愣。 苏明卿面色一沉,不悦的催促他:“总有些消遣爱好是男子间共通的吧,俞大人赶紧想想。” 俞三省忙垂下脑袋开始掰起手指,一件件算来哪些是年轻男子共通的爱好。 “咦,停车!”恰逢此时,马车路过一家男子成衣店,苏明卿立刻叫停,并拉着丈二摸不着头脑的俞三省下了车,走入店中。 “这位娘子,带......”那管事的女掌柜从后台迎出来,上下瞟了两人一眼,立刻道:“好弟弟来选衣服呀。” 做生意的管事娘子们眼睛都毒的很,一看俞三省就不像小郎模样,再加上他一副愣头愣脑,又满面臊羞,便知道是还未被眼前女郎得手的嫩鸭一只,因此这样的男子,通常都以“好弟弟”称呼,既不显得冒昧,也给客人们留有会心一笑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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