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江阅声音虽不大,但从黄英的神色罗厉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他立刻切换话题试图表现出了自己的生气,“你到底怎么把我弄过来的?说!” 江阅吐了吐舌头,这才老老实实讲起来。 原来那日他们一路追踪,却忘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有一行四五个神秘人一直暗中跟着,只是距离不长也不短,大约决计不肯打扰他们的行程。 直到在影院,吴非重伤,罗厉倒地。 江阅慌慌张张去探两人的呼吸,倒是尚无性命之危,她急忙凭着武馆的经验,扯了罗厉的袍角布料给两人绑缚了伤口,期望尽量能减少流血。那会儿正是午夜,那地儿本就是一条已然落没的商业街,白天尚且萧条晚上就更没几个人了,江阅找不到人帮忙,只能咬着牙自己一个一个拖到电影院门口。 她一开门,外面正站着几个穿着黑衣戴着黑帽的男人,他们一见此景,便不由分说架起罗厉往不远处的一辆老爷车里塞,江阅一声“救命”还没喊出声,她和吴非也被利落塞进另一辆车。她哪见过那种阵仗,再加上一晚上的折腾惊吓,眼白一翻也晕倒了。 等她醒来,便到这里了。 罗厉越听脸色越差,他黑着脸说:“然后你就迅速和这个老巫婆打成一片了?” 黄英闻言眉毛一竖:“不会说话可以把舌头割掉。” “得了吧,怎么回事?是不是他?”罗厉已经习惯她这般说话,毫不在意地质问起来,“烦不烦?” “哎哟,我可不敢乱说。”黄英抿着嘴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她忍了好一会儿才将那笑压下去,重又开口:“这不是每次都这样吗?要不你就服个软,到底是一家人。” “有病。”罗厉骂道,又骂江阅:“吴非呢?没点警惕性,就知道出卖我,还要不要工钱了?” “吴非的妖毒我已经解了,但他伤得太重,我可不敢打保票,就听他们的送到桐济医院喽。”黄英说着端了碗便往出去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说:“这次,一根金条,谢谢。” 门利利索索被带上了。 “……”罗厉几乎气得锤墙,可也不知是为吴非被送走生气,还是为那一根金条生气。 江阅见状冲到罗厉床前,毕恭毕敬递过一个信封,乖巧开口:“老板,有人给您留言。” 罗厉一眼便看到那信封上熟悉的盖戳,抬手就要抓过来,又停住,皱着眉道:“没看到我手废了吗?还不帮我拆?” “哎!”江阅眨巴眨巴眼睛手指一动,露出了早已被撕开的那道口子,她看着罗厉一脸无辜,“你总不醒,我就拆了,万一有什么急事呢?” 罗厉一副早就料到的生无可恋模样,说:“行了,给我。” 江阅递过去,是一张官用公文纸,上面用钢笔龙飞凤舞写着几句话: “单干是不会成事的,这个小姑娘不错,我很喜欢。另外,我会接手镜妖的事情,你好好养伤。罗列。”
第6章 美人镜 罗厉肉眼可见地低沉下来,江阅不明所以又不敢再问,只得靠在一边胡思乱想,正当她实在忍无可忍准备去找黄英打听的时候,罗厉终于发话:“走了,回去了。” “啊?可是你伤还没好呢,就这么回去,能行吗?”江阅说着有些担忧地看他。 “我说走就走,啰嗦什么。” 罗厉眼看着又要发火,江阅连忙答应:“是是是。” 正在这时,黄英像是早有预感一般在门口悠悠出现,怀里还抱着一盆君子兰。 江阅见到她像见到亲人一般奔过去,说:“英姐姐,老板那伤还没好呢,就非要走,你快骂骂他。” 黄英轻哼一声将怀里那盆花塞给江阅,回道:“早知道这德性,这个老东西借你们用几天,记账上了,记得一并结。” “知道了,少不了你的。”罗厉答应着擦着黄英肩膀过去,忽地想到什么似的又停住,“师姐,你能不能别总跟罗列沆瀣一气。” 黄英像是没听到一样靠着门框懒洋洋打个哈欠,探手拍拍江阅的肩膀:“记得回去签契书,不然他这是非法雇佣。” “可这是什么?”江阅盯着怀里的东西有些发怔。 “兰妖。”罗厉说着拔腿就走。 “啊?”江阅大惊失色。 “带着就是了,有大用处。”黄英朝她挤挤眼睛煞有介事,“能治你们老板的戾气。” 江阅这才抱着君子兰颠颠地跟出去。 黄英的诊所隐匿在云城西边一栋老阁楼里,上面的房间用来做治疗室和病房,而楼下则种满了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乍一看去会以为这里只是最常见的那类花房。江阅穿过林林总总的草木往外走,余光瞟到右手边似乎有一株小白菊颇有灵气,再要仔细看时,小白菊却又不见了。她拍了拍脑门,以为自己看差了,正要继续往前走,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女声:“等一等。” 她一扭头,一个穿着白衫白裙的女孩出现在藤萝架下,细眉圆眼,小巧鼻头,正盯着那盆君子兰。 “你是谁?”江阅诧异地问。 女孩没有回答,而是径直上前摸了摸君子兰的叶子,说:“又不关你事,你干嘛要去?” 江阅正要说句什么,却听到怀里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声,她一惊,手便抖了一下——那女孩牢牢托住盆地抱怨道:“小心点!” “对不起!”江阅下意识地正道歉时,耳中突然响起一个老头的声音——老头说:“报个恩而已。” 江阅循声看向那君子兰,君子兰抖抖叶片朝她作了个揖。 她吓得一哆嗦,手却再不敢松,便只得求助般地看向女孩,女孩鄙夷地看她一声,一扭头走进花丛中,竟不见了。 罗厉在门口等了很久,还没见江阅出来,只好回身去喊,这才看到江阅正盯着怀里的君子兰一脸困惑。 “走不走?”罗厉叫道。 江阅晃过神来,快步跟上来,可怜兮兮地说:“那个,那个,刚刚花圃有个女孩跟它说话,它还朝我作揖,好吓人。” “女孩?”罗厉问。 “感觉比我小一两岁吧,白白净净的,还很好看,好像还有些傲气。”江阅低头捏了捏君子兰的叶片,“很不愿意我带它走似的。” 罗厉略一沉吟,想到一个人,顿时心下了然,说道:“不用理她。” “但是,它会说话诶!”江阅极怕这君子兰似的,极力往罗厉手里塞,“罗厉,要不还是你带着它吧,比较合适。” 罗厉抄着手对她的紧张毫无同情:“你不是也爱说话吗?那正好,你多跟它说说话。” 江阅僵在路边生无可恋。 正在这时,一辆老爷车从远处驶来,稳稳停在罗厉和江阅站立的位置,随即,里面下来一个穿着警卫服的年轻人,毕恭毕敬地走到罗厉面前,冲他敬了个礼,说:“罗二爷,大帅请您今晚回府一聚。” “不必了,我脾胃不好,吃他府里的饭要闹肚子的。”罗厉冷脸拒绝得干脆利落。 年轻人还要再说什么,罗厉已经抬手拦下一辆黄包车,又看着江阅意味深长地说,“早点回来,有事要做。” 江阅有些发懵地点点头,待她反应过来,罗厉的黄包车已经走远了,她跺着脚骂道:“罗厉你个黑心老板!我怎么回啊!” “江小姐,大帅也邀请了您。”年轻人适时上前又朝江阅一鞠躬,“他说,如果罗二爷不愿意,请江小姐务必赏脸。” 江阅有些吃惊,这才理解了罗厉刚刚那奇怪的表情,她只好无措地看向那株君子兰,君子兰晃晃叶子,慢悠悠地说:“老朽以为,可去会会。” 江阅回忆起之前那些不解的谜团,无论是出于好奇心还是什么,她都想多探听一些,何况有车白坐有饭白吃,不去就是傻子,她深吸一口气,抬脚钻进了车后座。 车子向东驶了约半小时,向南一拐,过一个路口,在一处停下,江阅抱着君子兰下了车,抬眼便看见门匾上肃穆方正的两个大字“罗府”,两边不像别家那般立着石狮子,而是两尊冷冰冰的无面人像,叫人不觉生畏。带路的年轻人上前又做一个请的动作,饶是心里还有些咯噔,江阅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穿过前院,走过正厅,江阅被带到东面一处厢房,年轻人冲她笑笑,说:“大帅就在里面,江小姐进去便是。” “哎……”江阅正要再问问情况,年轻人一转身踏着正步离开了。 她只好拽拽衣角,深吸一口气,掀开门帐,踏了进去。先是一间待客用的厅房,两边朱木椅几对称陈列,向右立着一面画着鱼虫花鸟的屏风,左边则是一面竹帘将那边挡得严严实实。 江阅立于厅中正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温和有礼的男声从竹帘后面响起来:“抱歉抱歉,谈点事情,让江小姐久等了。” 随后一个瘦削高个男人掀开竹帘从左边走出来,只见他身着藏青粗呢西装,前襟别着一支黄铜钢笔,裤腿笔挺看不到一丝褶皱,脚上踩着一双深棕皮鞋,长相和罗厉有七八分相像,只是眼窝更为深陷,略带乌青,眉目间比之罗厉的坦率不羁更多了几分精明能干。 “你好,我是罗厉的哥哥罗列。”男人微笑着探手向江阅,“想必他已经告诉过你了。” “啊?”江阅顿时窘迫不堪,她不是没想过那个神秘大帅的身份,但在她的认知里,这个罗列应该是个四五十岁位高权重的老头子,或许是罗厉的远房长辈也未可知,哪里能想到会是这么个青壮年,哪里能想到是罗厉的血亲,她结结巴巴地握着罗列的手说:“啊,大哥你好,哦不对,大帅你好……” “罗厉没有提过我吗?”罗列有一瞬间神情些许微妙,但随即就和气地大笑起来:“江小姐不必客气,陈添告诉过我,您天赋异禀,会是罗厉的好帮手。” “你怎么知道?陈添?”江阅愈发惊讶,她回想起当时在霞飞院拦她的那个人,“他怎么会知道?” “罗厉的事情,我怎么能不知道呢?”罗列朝着屏风那边抬手做出邀请的动作,“江小姐饿了吧,我们边吃边聊。” 紧接着,他又想到什么似的,对那盆君子兰亦弯起眼角:“兰先生,也请上座。”
第7章 美人镜 江阅战战兢兢走进用餐的地方,将罗厉腹诽了八万次,饶是她和谁都自来熟,也架不住同时和捉摸不透的高官、神秘莫测的兰妖一同吃饭——在罗列的邀请过后,那君子兰像是开了什么机关一样,叶子沙沙沙地膨胀舒展蔓延到地面,不一会儿一个白发苍苍的绿衣老头儿就出现在江阅面前。 江阅目瞪口呆地看着空空如也的花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直到罗列又招呼她,她才颤颤巍巍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了。 “江小姐师承何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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