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谢酒不知道怎么描述那种痛苦,以前的谢酒疼起来会叫,现在的谢酒承受着几十倍数百倍的石蛊毒侵蚀,只能从齿缝里溢出一丝闷哼。 这种疼痛,谢酒单膝跪在地上。 她的手中撑着一把灵剑,垂落的马尾落在瘦削的肩头,黑雾吹过,她的发尾尾尖微微颤动。 “嘀嗒”。 谢酒身上的毛孔冒出来血迹,混着冒出的冷汗,迅速地濡湿了她的裙子。 当数百个石蛊毒释放,在谢酒的刻意引导之下悉数承接的时候,谢酒眼前发黑,她的神识被石蛊毒裹挟着,往黑暗中而行。 沉闷,挤压,痛苦,窒息。 初时的通道是宽阔的,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就像是痛苦的历练,总能走到尽头。 可是越走越窒息,谢酒无法呼吸,她想要转身,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转身。 颤栗与绝望让她发抖,愤怒与狂躁让她迷惑心智。 数百倍的石蛊毒让她整个人都在被挤压。 她不得不继续往前走。 而她越往前走,那么空间就是越小。 谢酒的心头凉起来。 这便是真正的……没有昆仑剑的人中毒之后的感觉吗? 这个黑暗的通道就像是层层叠叠压垮的石洞,越来越狭窄,直至将人吞噬。 只有前行的路,而没有后退的路。 到死。 在极致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小黑点。 就像是扭曲的灵魂。 谢酒终于明白,这石蛊毒到底是什么。 它是吞噬神魂的毒。 二师兄越无刃当初中的石蛊毒,表面上已经解了,然而他的神魂已经行走在狭窄的石洞中,越走越窄。 没有回头之路,只有死。 现在越无刃身体里的魂魄,绝对不是那个总是发疯跟她吵架的越无刃,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东西。 现在谢酒走在石洞窄路上,等到她走到最窄之时,那鬼东西神魂就要接替她的身体了! 谢酒喘不上气来。 再往前走,她也不可能回来了! 谢酒僵硬恍若石头的手指竭力抓紧。 她终于虚虚抓住了什么。 是……昆仑剑! 在此刻,谢酒与昆仑剑之间产生了极为密切的联系。 她的神始还终,出现了一把闪着金色的,庄严的,令人震慑的昆仑剑! ——斩! 昆仑剑周身带着九龙锁,哗啦啦地向着黑暗甬道斩去!! 山一样镇在神识海的昆仑剑斩断了夺舍的黑影! 轰隆隆—— 越走越窄的石道碎裂了。 “呸!还想夺我舍??” 逼仄的幽暗的漆黑的窄路终于褪去,谢酒大喘气,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谢谢你,昆仑剑。” 与昆仑剑产生感应,是一种格外幸福的事情。 谢酒还没有本命剑,她想,有了本命剑的话,应当便是如此信任依赖的感觉吧。 只是……昆仑剑一直不属于自己。 即便是夺舍的甬道碎裂,然而残留的石蛊毒已经在发作。 好多好多的狂躁的,让人痛苦的意念。 无数的画面从她的眼前闪过,她愤懑、委屈、发狂、阴鸷……想要杀了所有人! 谢酒明白了,这是心魔。 这些时日的异常,原来是出自这里。 那些被她死死压制的心魔,即将从昆仑剑中突破。 九龙锁锁住的不是昆仑剑,而是她的心魔。 谢酒冷汗涔涔。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历代侍剑人都会入魔。 他们不是没有想办法想要摆脱被祭剑的命运,只是斩断了九龙锁,那么她的心魔便会吞噬自己。 那时候的侍剑人,必然会入魔,自然要被清理门户。 昆仑剑依旧在她手中。 她必须做一个选择:是要利用这些石蛊毒斩断九龙锁,还是说日后被心魔吞噬入魔? 谢酒的眼神坚定。 她抬起手,汇聚所有吸收到的石蛊毒,化作利刃,向九龙锁斩去! 她不会再畏惧了! “当啷”。 谢酒的努力没有白费,苦没有白吃,九条锁链竟然被斩去了五条。 就在此刻,谢酒听到那些蚀骨魔的惨叫声。 破庙的几个人,已经占据了优势。 有人扶起来谢酒。 西门云潮的声音冷淡而又有些歉意:“阿酒,你还好吗?” 谢酒睁眼。 她看着师尊西门云潮的脸,心想,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类似于愧疚的情绪。 毕竟……把徒弟当诱饵送到蚀骨魔手中,这种事情,说起来并不是那么好听。 谢酒没回答他,而是看向被他们护在身后的晏萱。 晏萱的眼睛里依旧盛满着泪水,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失望呢? …… 宗门里第一个被染石蛊毒的,便是晏萱。 当谢酒从舍身崖闭关十年出来的时候,晏萱已经是宗门里最善解人意,最受欢迎的小师妹了。 谢酒救了晏萱之后,晏萱也没有任何异常,而是像是以往那样,与师尊亲近,与师兄们亲近。 再然后,便是晏萱与二师兄越无刃、谢酒一同出了秘境。 再秘境里,他们遇到了极为罕见的蚀骨魔,于是越无刃中蛊。 谢酒不得不给越无刃解了毒。 再然后,越无刃便越来越疯狂,直至责罚手下的弟子,出了人命,以至于青云宗的人找上门来。 谢酒看着晏萱澄澈的、带着后怕的眼睛,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大师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得救了,并且,救了这几位道友。” 其他几个人都在打扫战场。 蚀骨魔死去之后无形无质,化作黑雾消失,而被蚀骨魔驱使的魔兽亦是逃命去了。 笼罩着他们的浓浓雾气终于消散。 眼前的破庙显露出来,衰败而古老。 罗温道:“我们向宗门发了消息,附近的弟子会很快赶过来。” 青云离阶道:“这里距离我青云宗更近,还是我们青云宗来打扫战场吧。” 几个人对昆仑几个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死里逃生,若非昆仑掌门西门云潮在,若非昆仑剑主谢酒在,根本不可能从如此多的蚀骨魔中逃生。 “多谢昆仑掌门。” 他们向西门云潮施礼,刚才西门云潮的修为如此庞大,剑术如此高超,真是让人心驰神往。 “多谢昆仑剑主。” 他们向谢酒施礼,眼神里带着些微的不自然和崇敬。 “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喊我们,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谢酒真是一个狠人,竟然真的一个人承担了这么多石蛊毒。 以往听说过昆仑剑主的威名,只是历代昆仑剑主总是闭关侍剑,鲜少出门,如今一见,才知可怕之处。 谢酒还礼。 其他几人折返破庙,想要收拾一下东西。 柏无言忽而道:“你们有没有觉着,蚀骨魔似乎是在围着这座破庙?” “啊?有吗?”罗温不知道。 公孙羽微手中拿着罗盘,在破庙里走了走。 “倒是有些奇怪……这里的灵气似乎更浓烈一些……” 谢酒等人也跟了进来。 这次看的清楚,破庙里是一座衰落的神像。 神像极为高大,几乎仅剩下半边身体,破旧的断裂面上落了厚厚的灰尘,可见已经无人问津很多年。 “中州大陆的神像都已经衰落很多年了。” 修仙界曾经经历过神明的年代,然而随着飞升的修士越来越多,对于神明的崇拜就越来越少。 人们意识到,所谓的神明,并不能降下神迹。 也许神明不过是飞升的修士而已,而这些飞升的修士并不能保佑他们什么。 有供奉的时间,倒不如去各个宗门碰碰运气,总能找个宗门修炼的。 扶杏俯下身,捡起来了一个神位牌。 她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轻声道:“是明光神君的神庙。” 谢酒没听说过。 公孙羽微道:“没有听说过就对了,现在很少有人知道这些神明的名字了,估计只能去大宗门的藏书阁找找看。” 晏萱躲在西门云潮的身后,拉住了他的手。 “师尊,这个神像蛮可怕的,我们回昆仑吧。” 西门云潮抬手,揉了揉晏萱的头发:“好。” “诸位道友,就此分开了。” 谢酒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西门云潮御剑,两个人踏上飞剑,而端木青亦是祭出飞剑,邀请谢酒上去。 谢酒虽然是昆仑剑主,却没有本命灵剑。 平常能短暂用一用别的剑御剑飞行,回昆仑这么远,还是要耗费大量的灵气。 灵剑起飞。 谢酒坐在灵剑上,看着飞在前面的两个人。 晏萱抱着西门云潮的胳膊,似是累极了,已经睡了过去。 西门云潮看着无边的云海,清冷的侧脸在无边的云海中,显出几分温柔。 谢酒摸着下巴:现在告诉西门云潮晏萱有问题,西门云潮会信谁呢? 显然,会信任的人不是自己。 她盯着晏萱的背影,又想起来与晏萱的初遇。 那时候她还以为,晏萱只是一个软弱的女孩子,想要依附在师尊身上,想要让所有师兄宠爱她,想要凝结所有人的爱意。 现在看来,压根就不是傻白甜,而是一个白切黑。 在宗门大比开始之前,晏萱将幻境球都弄错了,西门云潮不得不与晏萱一起度过了幻境浮生。 在幻境里,两个人的感情取得了实质性进展,晏萱与西门云潮成为相爱的一对璧人,老夫老妻了很多年。 这让西门云潮对晏萱更为娇宠。 晏萱一举拿下了西门云潮的心。 再然后,便是这次出任务,谢酒蓄意试探,晏萱立刻便上钩了,她果然将西门云潮带出来了。 谢酒的预料没错,蚀骨魔果然盯上了西门云潮。 “晏萱”的目标,先是越无刃,这次,是西门云潮。 晏萱想要让西门云潮也中毒。 这次本该天衣无缝,谁曾想谢酒竟然一个人吸收了数百个石蛊毒。 刚才晏萱看着谢酒的眼神,依旧是软软的小师妹模样。 不得不说,晏萱的外表极为温软可爱,谢酒根本看不出来有何异常,甚至会反思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随后谢酒注意到,晏萱似乎并不想与破败神庙的神像有接触。 谢酒摸了摸下巴,也许她该去一趟藏书阁,查一查失落的神像这件事情了。 昆仑。 一行人回到昆仑没多久,关于他们在破旧神庙的事迹,已经在玄机镜上传开了。 谢酒本就在风口浪尖之上,这下名声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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