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修筠抬眼瞧了瞧,虽觉得还是没安全感,但也不敢再忤萧俪的面子,咬着下唇点头坐下了。 萧俪看他一副受气包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没表现出来,用膳的时候也一个劲的给他夹菜,总算是其乐融融的用完了这一餐。 酒足饭饱之后,萧俪准备再回床上养养神,都走到床边坐下了,错眼瞧见柳修筠已经在穿衣裳。 萧俪皱了眉头,问:“柳柳,你干什么?” 柳修筠手上的动作不停,一面扣着腰间的盘花扣,一面扭头看向她温声道:“萧娘,你都回来了,我如今身上的伤也好了,没有理由不去给主君和正君请安了。” 萧俪面露不解:“你请安不是在早上吗?这大下午的你去干什么?” 柳修筠在心中叹了口气,萧俪是女子,那里知道他们后院的男子请安,是要晨昏定省,早膳前和晚膳前都要各去一遍的。 “萧娘,一直都是早上晚上都要去的,萧娘你公务繁忙,自然不知道呢。” 柳修筠说话间,已经穿好了衣裳,此时正对着铜镜梳他那缎子一般的长发。 萧俪听完他这一番话,心中心疼,这破规矩也太折腾人了。但在时代的禁锢之下,许多事情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她瞧着柳修筠忙活的样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柳修筠面目一新的站在她面前,同她告别,“萧娘,我得先过去啦。” 他见萧俪面色难看,以为她又像之前那般舍不得自己走。心中不禁担心若是再闹,他这刚换好的衣裳又要重新换了,可萧俪如此粘着他,他心中又升起了一丝隐秘的欢喜。 “萧娘,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萧俪抬眸,目光落在他面上,扯出了一个笑容,“嗯,你等一下,我给你拿个东西。” 柳修筠转着眼珠,好奇的跟在萧俪身后,见她翻着今早晨带回来的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金灿灿的圆坠子,然后弯腰亲自挂到了他腰封一侧。 等萧俪直起了身子,柳修筠将那小坠子托在手上,低头看去。是一个精巧的小锅,他用指节滑动了一下上面的盖子,居然丝滑的转动着。 真是有趣,他又用力拨弄了几下,那小盖子转的越发顺滑了。 这小锅拿在掌心沉甸甸的,想来是足金所制。这样华贵精巧,和他平日里雅致的衣裳并不匹配。而且萧俪一向知道,他是爱玉不爱金,怎么今日会送他一个这样的礼物? 这坠子挂在腰封上,和他这身衣裳上及其的不匹配,而且这样贵重的东西,他这个身份佩戴太扎眼。他私心不想戴出去,但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得委婉的试探道:“萧娘,这太华贵了,要不等我请安回来,在咱们院子里的时候再戴?” 萧俪笑道:“别怕,你只管带着去月华苑,好好瞧瞧端容的面色,定能让你解气。” 柳修筠这才反应过来,这金灿灿的东西,是符合端容帝卿所的品味。
第73章 不过他没能明白萧俪为什么会说,端容帝卿见着了,自己会很解气。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日头,这次又磨蹭了这么长时间,他担心再一次错过时辰,来不及多问,便急匆匆的走了。 他来到月华苑的时候,门口的人见了他立刻打起精神,恭敬的向他叩头行礼,得了他的准许才去通报。 片刻就有侍儿从院里急匆匆的迎出来,屈膝行礼道:“柳侍君里面请。” 柳修筠看他们这害怕恭敬的模样,轻笑了一下,带着赵怜儿抬步进去了。 按照规矩,他进去请安是伺候正君的,身边不可带侍儿。以前他都是让赵怜儿在院外候着,可是今日不同了,以前的他太过软弱,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谨言慎行,低眉顺目的才能在这个院子里生存下去。 然而他的忍让换来的却是端容的欺辱,就连这些个下人也敢公然看他额笑话,在这养伤期间,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就是畏威不畏德。 如今他的行事作风也该好好变一变了。 他闲庭信步的穿过院子,一众宫中的侍儿见他身后带着个赵怜儿,没有一个敢多说一句的,远远的见着他过来,都放下手头上的事情,朝着他叩头行礼。 柳修筠绛紫色的衣摆在他们头顶扫过,众人隐隐察觉到,这位柳侍君的气势同之前不一样了。 柳修筠踏进了内室,端容坐在正首的八仙椅上,一改之前奢靡的风格,他今日穿着一身白袍,头上只别了一根精巧的素银簪子。 柳修筠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太女殿下薨逝,他失去了嫡亲的姐姐,是该服丧的。 他的目光落在沈荣面上,他眼睑泛红,面色青紫,状态很差。见他来了,强打起几分精神,坐直了身子。 柳修筠屈膝行了个常礼,轻声道:“给正君请安。” 沈荣声音沉闷,“免礼,你退下吧。” 和柳修筠料想的一般无二,如今的沈荣,已经没有胆子再来为难他了。 他慢慢起身,腰侧的小金坠子随着他身体的动作晃了起来,吸引了沈荣的目光。 原本委顿不堪的沈荣,眸子瞬间张大,死死的盯着他的腰间,失声问他:“你,这个坠子怎么在你那?” 他的眸中先是惊讶,然后变得慌张。柳修筠还没答话,沈荣便坐不住了,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来到他身前,弯腰将坠子握在手里惊慌的瞧着。 当他看到锅底那一个小小的‘荣’字时,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柳修筠面前。好在身边的云雀见情况不对,及时将沈荣住了。 沈荣放开了坠子,一双丹凤眼死死的盯着柳修筠,“你告诉我,这个坠子怎么在你手上?” 沈荣的反应太大,完全出乎了柳修筠的意料,他淡淡的答道:“是今日妻主曾我的,怎么,帝卿认识这个坠子?” 他没等道沈荣的回答,之间他慌慌张张的往内室去,语气焦急:“云雀,替本宫更衣,本宫要回宫一趟。” 柳修筠见状便离开了月华苑,去给沈昭蒙请安,沈昭蒙也没为难他,他依着规矩,伺候了沈昭蒙晚膳之后,沈昭蒙就让他离开了。 在回月华苑的路上,就听门房上的下人来报,说沈荣以进宫给陛下侍疾为由,进宫去了。 柳修筠停下脚步,将腰封上的金坠子取了下来,拿在手中仔细瞧着,锅底刻了一个小小的‘荣’字。 在大庆,男女之间交换定情信物才喜欢在上面刻字。沈荣这么着急这个金坠子,加上他自打嫁进了相府,对萧俪冷淡异常,上次磋磨他也是为了逼迫萧俪和离。 柳修筠勾了勾嘴角,原来堂堂帝卿,居然在闺阁的时候同人偷情啊,如今还被萧俪抓住了把柄,瞧这架势,他那情娘怕是都落到萧俪手掌心了。 ----- 沈荣一路上心神不宁,催了好几次云雀,让马车再快些。 终于在宫门下钥之前进了宫,皇帝如今在太和宫养病,李荣让内官通传,得了君后的允准,才急匆匆的进去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问君后,芸娘在那,可看见父后坐在凤塌前消瘦的模样,一时愣住了。 他艰难的转了转眼珠,看向凤塌上昏迷的母皇,她鬓边斑白一片,面色灰白。他才嫁出去二月余,怎么母皇父后老了这么多。眼中的泪水再也憋不住,泪珠夺眶而出。 端容扑到凤塌前,跪在君后膝下,哽咽道:“父后,儿臣参见父后。” 君后牵起他的手,双眼因为哭的久了,眸子已经变得浑浊,一开口是嘶哑的声音,“荣荣,你姐姐没了。” 从小呵护他的嫡亲姐姐骤然薨逝,他焉能不痛,可此时看着父后沧桑的模样,只得压下心中的苦痛,柔声安慰道:“父后,您千万要保重自个的身子,姐姐在天上,若是看到您这般憔悴,肯定会伤心的。” “您还有母皇,还有儿臣呢。”端容说到此处,转脸瞧向了榻上的母皇,着急的问道:“父后,母皇她怎么样了?” 君后眼中的泪珠更多了,半响才艰难的开口:“已经昏睡了一日了,你母皇本来就有心症,如今遭了来连番的惊吓,药石不进,还不知何时才能醒过来。” 沈荣没想到会这般严重,看着父后憔悴消瘦的模样,温声劝道:“父后您面色太差了,去歇歇吧。” 君后双眼痴痴的看着榻上的人,摇头:“我得在这守着你母皇。” 沈荣语气着急:“父后,太一在这守着呢,您放心就是了。若是母皇醒了,您却病倒了,母皇身边谁来伺候呢?” 沈荣这番话起了作用,他君后神色动容,便立刻起身扶着君后去侧殿歇息。 如今这情形,沈荣服侍这君后歇下,望着父亲沉睡的面容,眼睫上还带着泪痕,沈荣压在心里的话一直没问出口。 等人睡熟了,沈荣才慢慢退了出去,唤来君后身边的贴身内官,开门见山的问道:“李内官,告诉我,芸娘在哪?” 李内官是君后的陪嫁,年岁和君后差不多,年过半百终身未嫁人,如今虽说腿脚不好了,还是跟在君后身边,不用做事,不过是陪着君后说说话。 沈荣和芸娘的事情他自然知道,他在宫中沉浮了大半辈子,如今形式他看的一清二楚。 太女薨逝,陛下病重。 莫说陛下熬不熬得过这一关,即便是顺当的熬过去了,可陛下年纪大了,又有心症,朝堂上的事情恐怕是有心无力。 剩下的一众皇女都未成年,皆非君后所出,无论立了谁做太女,只要陛下一去,君后和端容就失去了依仗。 君后还好,一国之后,不管是那位新帝继位,碍于天下人的看法,都不会怠慢了君后。 可萧家如今如日中天,特别是他这妻主萧俪,以后怕是没人能再掣肘于她。若是被她发现端容婚前那些丑事,如今的君后可是再也没能力保住他了。 即便是腿脚不便,面对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皇子,他还是忍着痛跪下劝道:“殿下,就当老奴求您了,以后切莫再打听这个人了。” 端容被这一跪吓到了,连忙前去将人扶起来,“叔叔,您腿脚不好,跪下什么,快快起来。” 李内官扶着沈荣的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顾不得膝盖上钻心的疼痛,着急道:“殿下,事情都过去了,如今要向前看啊,以后别再提了好不好。” 沈荣虽从小没受过什么算计,性子骄纵,自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他毕竟是宫里长大的,如今形式他是看的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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