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会……会不会…… 沈盈息被沈试玉一声打断,愣了下,而后蹙起细眉,狐疑的目光不住地打量着沈试玉那张冰雕玉淬般精致的脸。 搞这么一通,只是想和她一起玩? 还没被她玩够吗? 沈盈息真的不喜欢沈试玉,然而她又不能抛弃他。 这是她弟弟,是沈家人,总比旁的陌生人亲点的人。 可这小子弱得跟刚生下来的狐狸幼崽一样,光好看,但没用。 实在弱得不行。 小时候带他玩过几次,光是跟他打雪仗就能把这小子打得吐血了。 当真是血淋淋一片,下巴上又沾着雪又沾着血。 可骇人了,他还对着她笑。 自那以后沈盈息再也不和沈试玉玩了,连和他见面都能免就免了。 沈试玉就像一个长得好看的大麻烦。 沈盈息深谙这麻烦的深重。 她烦躁地踢了下桌腿,恶声恶气地拒绝:“你这还不如喜欢上哪家姑娘呢,我带你玩,你玩得又要吐血,我可不想平白无故被你惹一身脏血。” “阿姊……”沈试玉嗓音低落,眼神顿时黯然,他那张琉璃似的精美脸蛋见不得如此伤心的神情,显得又脆弱又透明。 少年沉默了会儿,眼里已含住泪了,但他还是憋着哽咽,试图挽救:“阿姊不要担心,我已多年不曾呕血了,现今身子虽弱,却也并非不能走动游玩的,阿姊,试玉、试玉求您了。” 越说越忍不住,沈试玉忽然从门口走进来,把身上羔裘一扯,厚实的裘衣就摔到地上,露出少年穿着的一身锦蓝长袍。 “阿姊您摸摸试玉,试玉身子是不是好多了?”少年抓住沈盈息手就往自己胸膛上压,他摁着一会儿,又带着她的手摁向腹部。 ——叫厌恶他孱弱的阿姊好好摸住,他这个弟弟根本不再是儿时那位会被雪球砸出血的小孩了。 沈盈息猝不及防摸到几块少年腹肌,她惊了下,没料到真的有,但也怒了:“沈试玉!我看你是要反了,敢抓我!?” 沈试玉垂下眼皮,眼尾红红地望着他阿姊泛着怒意的面庞,一张口,泪就落下来,他一边流泪一边道:“阿姊打我,阿姊骂我,阿姊尽管罚我好了!反正阿姊今日不允,我明日就再来,明日不允,我就烦阿姊到允我为止!” …… 哭得这么个水样。 沈盈息推开少年的动作僵了下,她真担心这一推,她的好弟弟摔一跤然后摔死。 这横来的业障她并不想要。 可胸中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沈盈息憋得慌,她狠狠抬眼,想瞪住以弱小威胁她的少年,却忽而撞入他含泪清润的水眸。 ……哭得也太漂亮。 沈盈息只觉得手里像捧了个烫手山芋,偏偏还丢不得。 她连饭都不想吃了,现在只一门心思处理了沈试玉,好绝了他日日都来的念头。 “你就想跟我出去玩?”半晌,沈盈息收回手,思量了一番,“在府里玩就不行?” 沈试玉望着她收回去的手,眼底划过一丝可惜,而后又对上少女的眼睛,认真道:“如果有阿姊在,试玉其实在哪儿都欢喜。但素闻阿姊爱热闹,府内人少过静,非阿姊所喜,我不愿委屈阿姊。” “……” 混小子,刚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现在演绿茶倒是得心应手的。 但沈试玉也说对了。 既然非得和他玩一次解决这个麻烦,沈盈息当然不愿意委屈自己待在府里。 明天后天以后的哪一天都觉得不适合,沈试玉一跟着,她见也见不了纪和致,除也除不了鬼,很麻烦。 那不然,择日不如撞日。 她其实还没去过人间花楼,听说晚上花楼热闹,男女都能进楼玩,沈盈息也好奇得紧。
第7章 沈盈息带着沈试玉坐上马车,车内空间宽阔,容纳两个少年人绰绰有余。 “……沈试玉,坐过去。” 沈盈息当下却觉得马车内十分拥挤,盖因沈试玉自上车起便挨紧了她坐下,少年郎腿长手长的,把她旁边的空位塞了完全,一点空余不剩。 沈试玉坐过来时一声招呼不打,现在却胆怯作态,两只手在宽袖下搅弄,遭到驱逐,小意绵绵地露出笑容:“姊姊莫恼,是我冒失了。阿姊的宽和善心带弟游玩,我太高兴失了礼数,又因阿姊身上温暖,一靠近阿姊就觉着通身舒畅,这才叫阿姊难受了。” 雪琉璃般的少年说着,双眼微闪,就要起身,言听计从的模样好不惹人怜爱。 但沈盈息没有感觉,她撇嘴,“知道就好,还不赶快……” 话音未落,异变突起,马夫忽然挥鞭,马车突然间季就动了起来。 沈试玉站立不稳,本是双手一撑就能避过跌倒的,他偏撑立不及,一时间就这样倒了下去。 他正好是面对沈盈息站着的,一倒,就这样迎着少女倒过去了。 “沈!试!玉!” 沈盈息是真躲闪不及。 眼睁睁看着少年像座雪人似地颓了过来,她伸手去撑,但还是挨不住少年过高的身量,一下被压倒在了软榻上。 疼倒是不疼。 ——沈试玉最后关头伸出手,长臂撑住了榻子,把她半怀抱住了。 但也并不好受。 也不知沈试玉究竟是什么做的,看起来跟冰雪一样脆弱的人,身上又硬又热,她在他怀里没待一会儿,就觉得抵住少年胸膛的手也跟着热了起来。 两人一上一下,彼此呼吸交缠,是十五年来都从未有过的亲密。 意外造就的亲密。 “阿姊没事吧?” 头顶上方传来少年惊慌的问询,他似乎害怕她生气,不等她回话就着急地动作起来,谁知越动越乱,他那头发髻动作间散了下来,绸段似的青丝立刻遮住了沈盈息的视线。 …… 身前是少年的胸膛,脸侧是少年的长发,沈盈息视野受限,细眉紧拧。 她看不见东西,无从得知柔弱倒地的少年此时正垂眸,望着她露出的后脑细颈,眼中情绪莫名。 “滚、开。” 少女被闷在狭窄之处,伸展不开,脾气上来,近乎是咬牙蹦出了这两个字。 少年这时方回了神,一手护住倒伏的姐姐后颈,一手撑住软榻屈腰半站了起来。 “阿姊,对不起,我……” “啪!” 沈盈息刚坐好,就一巴掌把沈试玉揽着她的手给打了下去。 她用了很大力气,少年细白如雪的手背立刻红了一片,如泼了片红墨似的洇开了色。 “阿姊……”沈试玉愣愣的,左手盖着被打的右手背,琥珀色的眼珠定定地望着少女,待对方抬眸看来时,又忽地两眼湿润,隐含受伤之色。 “阿姊便这般厌恶我吗?”少年这时已乖顺坐远,与沈盈息离着一张矮案的距离,隔桌而视,神色戚戚。 沈盈息揉着手腕,闻言斜眼鄙薄,不遮不掩:“你有何处值得我喜欢的吗?庶子便也罢了,偏还这般病骨支离的。既不像兄长一样能走四方赚钱给我用,也不能像我的奴仆一样伺候我,若非你是我弟弟,我连多瞧你一眼都不可能!” 少女自小被捧着奉着,没人教过她讨好与低声下气,所以在表达好恶上,她一向直白到近乎锋利。 这点也全不是环境使然,身为前无情道魁首的魂息,沈盈息本尊亦是如此。 喜欢是喜欢,厌恶是厌恶。 她的强大允许她直白。 少女话音已落,马车内寂静良久。 只余车外的轮轴转动声还在响起,车轱辘辘向前,车内的两个少年陷入停滞中。 半晌,沈试玉眉眼微动,掀起纤长眼睫,眼瞳凝着前侧的沈盈息,湿润的目光在她那张莹白明丽的面庞看了又看。 “……可是阿姊,您儿时曾那样对我笑过……” “笑?”沈盈息皱眉,“现在谁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说罢,马车停了,马夫恭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家主,翠玉楼到了。” 外间奴仆掀开车帘,沈盈息提起裙角,踩着马凳往下走,突然察觉到身后有道难以忽视的视线。 她回头去望,正对上沈试玉琥珀般干净的眸子。 看见她回望,沈试玉对她眨了眨眼,眼中泛起笑意。 沈盈息看了几秒,厌烦地收回视线,同时将心中疑惑压下。 这个沈试玉就是个普通的凡人而已,她刚才怎么觉得的,竟从他身上看到一丝森森鬼气。 …… “家主,这是廪管家给您备下的银票。” 思绪间,奴仆递过来一只荷包,沈盈息掂了掂,很厚实的一沓。 沈试玉跟着下了马车,陪在身侧,身上的活人气息跟着绕了过来,沈盈息顿了下。 “阿姊,刚才在车内是试玉做错了,您莫要再生气了。试玉无用,不能为姊姊所喜,日后定勤勉读书,博取功名,做个对阿姊有用的弟弟。” 少年柔和清润的嗓音落入耳中,一等一的音质,即便是在花楼门口这般喧嚣的地儿,也不曾折损一分动听。 沈盈息忽地省了过来,推了把沈试玉的肩头:“要玩就好好玩,这时候念什么读书功名的,我可警告你,别扫我的兴致。” “都听阿姊的。”沈试玉抬手,摸了摸被推过的肩头,笑容乖顺。 沈盈息哼了声,顺着少年白皙手指,看向他的笑,发现他不知何时已整理好了发髻,掉落的簪子再次回到了头上,在光色陆离的花楼门口内敛又不失精致,像它的主人。 沈试玉出门时主动脱了羔裘,没了一身白,只袒露着张脸,却也格外引人注意。 其实不止沈试玉显眼,沈盈息更是耀目。 年岁不大的少女,一身金银锦衣,气质华贵,面如芙蓉,刚下了马车就已吸引到了许多人物。 “二位……” 翠玉楼里早有人观望,见两个衣着光鲜、样貌不凡的少年站在门口说话,这时对话结束,应是有了闲空,便立刻上前,堆笑:“可是决定了,来翠玉楼小酌几杯吧?” 沈盈息抬眼,看向笑容满面的老鸨,骄矜点头:“给我间最好的上房。” 老鸨一听,笑得眉不见眼:“欸欸,尊客这边请着。” 沈盈息跟着进入翠玉楼,沈试玉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似地,默不作声地将四周环境打量完毕,又把视线投向离去的沈盈息。 阿姊平日里都来这儿玩吗? 无怪乎,这几日连家都甚少回了。 沈试玉大门不出,对外间了解甚少,如今见这翠玉楼人声鼎沸、花香四溢,初以为是什么热闹的酒楼。 待随沈盈息进入楼内,方知不对。 一般酒楼……可没这样多漂亮的男女。 沈试玉一一看过去,却觉得这样多的漂亮男女,没一个比得过他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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