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今日抛去身份,同谢荼说了这些,着实有僭越,他早就做好了要被她冷嘲热讽的准备。 可是,谢荼虽然没有听劝,却也没有呵斥他多管闲事,反而是一脸平静地望着他,告诉他事情“另有原因”。 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这样向来自恃身份的京城贵女,花费这样多的心思在一个毫无特点的人渣身上。 其实不管什么原因,他都可以帮忙,他也乐于帮谢荼的忙。 “多谢姜小公子的消息,时辰已经不早,我便先回府了。” 谢荼郑重致谢,并未给姜鹤追问的机会,重新戴好帷帽,站起身来准备送客。 吟心闻言,推开窗户打算请姜鹤原路返回,却同窗外候着的陈全大眼瞪小眼。 姜鹤脸色一沉,只得撩开下摆再次跨出窗户。 陈全出声提醒:“公子其实不必……” 他的话说了半截,便收到了自家主子似乎要吃人的眼神,连忙把后半截话咽进肚子里。 谢荼见姜鹤已走,这才叹了一口气,吩咐吟心道:“去将这副顾公墨宝买下,再拿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带回去送给哥哥做贺礼。” 既然是打着寻稀罕物件儿的名头出的门,自然不能空手回去。 于是,谢荼又去了街对面的华锦阁买了几匹上好的软缎、锦缎,甚至还入了一匹洁白无瑕的狐裘。 谢荼满载而归的消息,很快就被时刻盯着她的人传到了王氏的耳朵里。 小丫头们还正在往她的重峦院搬着东西,王氏便带着她的人浩浩荡荡地来串门了。 “哟,侄女儿,这是出门逛街去了?看着像是满载而归啊!” 王氏人还未到声音倒先闯进了院子,嗓音高亢,丝毫不掩饰自己兴奋劲。 谢荼的斗篷还未脱去,王氏已然站在了她的跟前。 “侄女儿定是见我们母子三人初来京城,没什么东西傍身,这便想着给我们采买如此之多的好东西?” 王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那几匹光滑无瑕的布料锦缎。 谢荼想也不想,便伸手隔开了她胡乱摸的手: “婶婶定是在说玩笑话,您和芃哥哥、芸妹妹来京城探望祖母,定是大包小包的带着满满的诚意,又怎会看得上我这点子东西。” “就是些做内里的缎子,不值钱的玩意儿。” “至于那文房四宝,是打算在哥哥考完之后,送给哥哥做贺礼的。” 谢荼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歪着头上下打量着王氏。 王氏穿着件深褐色刺绣团花纹亮缎褙子,头上插满了金灿灿的金簪,十足富太太的模样,恰好给了她开口的机会。 “想必婶婶定是早就备好礼,就等着哥哥出贡院回府送上了吧?我就说嘛,婶婶不会短了我和哥哥的见面礼的。” 说着,眼神便瞄上了王氏头上戴着的一把赤金松鹤长簪。 按理说,长辈见到晚辈,无论关系远近,一定会送上见面礼。 可在益晖堂的时候,她的这位婶婶就好像完全忘记了这茬一般,根本没有给她什么东西。 谢荼就是故意当着众人的面点她的。 王氏的脸上表情一僵,尴尬地笑笑,伸手扶了扶头上的金簪道:“瞧我这记性,老夫人和芸丫头晚课该结束了,我得去服侍老夫人用晚膳了。” 说着,又浩浩荡荡地带着小丫头们一溜烟地离开了重峦院。 “姑娘,奴婢有一事不明。” 回到屋子里,服侍谢荼脱换衣裳的典心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出自己的疑虑。 “姑娘一直教育我们要谨言慎 行,可为何姑娘在三夫人的面前处处高调,事事炫耀?” 她指着妆奁中的各式玉簪道:“明明姑娘更喜欢素雅的首饰衣裳,却在三夫人和芸姑娘面前穿戴富贵。” “姑娘甚至是故意等着三夫人的到来,才让小丫头们当着她的面收拾带回来的东西。” “依奴婢蠢见,咱们这位三夫人和芸姑娘似乎对姑娘您的好东西十分感兴趣。姑娘这样做,岂不是更招惹她们的惦记?” 谢荼拆卸下头发上插着的猫眼石珠花,抿嘴笑道:“难不成我藏着掖着,她们就不惦记了?” 典心皱眉摇了摇头:“那倒不会。” “那不就成了,就是要把我所拥有的摆在台面上,让所有人都看见她们的贪婪,她们若是有良心,自然不会再想着龌龊法子来觊觎我的东西。” 典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篦子帮谢荼散了发髻,简单绾成一个低髻。 谢荼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心里想的确实旁的打算。 王氏和谢芸两人的贪婪之心,根本不是“简单”二字可以概括的。 即便自己如此,她们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对自己下手。 与其千防万防地防着小人,倒不如主动出击。 待挑破他们的龌龊脓包,也好让父亲,让携家人看清楚这一家白眼狼的真面目。 ———— 姜鹤下了马车,望着阴沉沉的天色,心情更加的糟糕。 他回想起谢荼那双带着愁容的杏眼,轻声叹气,只盼着她遇到的难题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很想替她分担,可他于她,并没有合适的立场。 若是再插手,他真的怕谢荼会恼了他的多管闲事。 “公子,季明带回来的那人,有些难缠。” 陈全猜拳输给了季明,明知眼下自家公子心情不爽利,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回禀。 他也不想在这时候上前触霉头,实在是那个人太难搞,就差要掀翻房顶大闹将军府了。 “什么事?”姜鹤果然阴沉着张脸,语气不善道。 “他绝食。”陈全垂头道。 “那就饿死他。”姜鹤没好气道。 “可他说他能治好郡主娘娘。”陈全握紧了拳头。 “那就给他塞进嘴里去。”姜鹤一副“要你何用”的表情。 “我们……”陈全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继续道,“我们近不了那人的身,眼下只是将他关在飞霜院的东厢房里。” 姜鹤迈进院子的脚步一顿,侧头疑惑道:“什么叫近不了身?” “属下们不才,看守的人已经被那人麻翻两次,那人扬言,若公子再不去见他,下一次他就要下毒了。” “混账!”姜鹤怒火中烧,“你们都是我精心挑选的部下,难道都是这般无用?” “扑通——” 侍卫们跪了满院子。 姜鹤只觉得气得额角突突直跳。 他的侍卫他知道,能让他的人吃了两次暗亏,可见那人是有些真本事的。 姜鹤突然理解季明回来的时候,为何满脸疲惫。 只怕也是一路斗智斗勇,历经千辛万苦才将那人抓回来。 “本公子亲自去会会。”姜鹤眯了眯眼睛,转身便往飞霜院走去。 还未进院子,已经能听见一道响亮的声音在东厢房里破口大骂: “季明,你给我出来,有本事耍阴招,没本事和我正正经经过几招?” “你将我抓来,只把我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屋子里,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治病救人请本神医出山当然可以,可你不能这样对待本神医,你说你家公子有请,那么你家公子人呢?他人呢?” “快叫你们主子出来见我!” 季明立在院子里,依旧是满脸疲惫,却也不吭声,任凭那人在屋子里骂人。 原本守在厢房里的侍卫已经撤到了院子内,而东厢房的门上增挂了一把九曲连环精钢锁。 若没有钥匙,寻常人铁定打不开。 “公子!”飞霜院门口守着侍卫发现了姜鹤,连忙行礼。 “公子!”季明听见动静,连忙迎了上来,“公子,此人虽语出不敬,但心地不坏,公子……” 数声问安声,再加上季明小声求情的声音传进东厢房,那东厢房里的骂声猝然一顿,而后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急促散出: “好啊,主事的人终于来了,你们就是这样请神医出山寻医问药的吗?” “趁着现在本神医还未恼火,还不速速放人求饶?” “别怪本神医没提醒,按照季明描述的病症,那位‘病人’若是再不救治,可就要无力回天了!” “难不成你们就是请本神医来收尸的?” 姜鹤原本就因着谢荼的事情,心情烦闷不已。 眼下那东厢房里不知死活的家伙,出言不逊,竟然编排起他母亲的病情,他顿时火冒三丈,运起内力一掌便劈向了那挂着九曲连环精钢锁的房门。 “砰——” 那精钢铸造的锁虽仍然完好地挂在门上,可那扇门,却整个被姜鹤的掌风从房梁上劈了下来,整块倾倒下来。 差点儿砸到正叉着腰指着门破口大骂的一位童颜鹤发的“老者”身上。 第17章 中毒 房门擦着白发“老者”头皮倒下,惊得双手叉腰的那人往后跳了一大步。 待他定睛看清楚门外劈掌姿势还未收起的姜鹤时,再次爆发,声音粗犷且高亢: “嗨,你这个毛头小子,一会儿关我一会儿要砸死我,这便是你请神医的态度?” 姜鹤心情极差,懒得和他多舌,周身气压极低,黑着一张脸飞身冲进去便和那人打了起来。 一时间,那不大的东厢房里处处被两人的打斗殃及,窗框横梁慕株的木屑横飞,桌上柜子上的摆件碎裂。 屋内如疾风过境,顷刻间便一片狼藉,竟然无一块好地方。 那人大约也是没料到姜鹤二话不说直接开打,虽然他有所防备,可仍然结结实实挨了姜鹤好几下掌风,被打得气得直跳脚。 “果然是季明那卑鄙小人的主子,趁着我伤重在身同我交手,胜之不武的道理你们到底懂还是不懂?” 姜鹤面色不改掌风不停,掌掌都奔着那人的致命之处而去,逼得那人往后退无可退时伸手洒了一团白色迷雾。 但姜鹤就是等着他出手。 只见他左手衣袖遮鼻,从右手袖口弹出一把软剑,直接挑向那人藏着东西的腰侧。 那人终于察觉出姜鹤的意图,洒出去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慌忙侧身试图躲避。 “哗啦——” 灌满内力的软剑锋利,只堪堪挨着那人的腰封,便已经将挂着的东西割了下来。 姜鹤手腕轻勾,轻松便拿到了那人被割下来的小锦袋。 “欸?你这小子,怎么还偷人东西!”说着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倒也不顾满地碎屑,耍赖皮道,“不打了不打了,我打不过你。” 姜鹤右手颠了颠那小锦袋,语气不善道:“季明做事一贯妥善,若是他下令将你关着,也定是你做了什么让他忍受不了的事情。” “你出言不逊,诅咒我母亲的病情,我念在是请你来治病的份上不和你计较,若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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