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梨见他抹去嘴角的血,备起刀刃,“又要走?” 她这车是带刺吗,这么坐不住。 鹤承渊刚打开帘子,一支飞箭穿过浓雾刺往车内,他耳朵微动,下意识躲避,飞箭却朝身后人去,沈知梨顿时瞪大双眼,傻在原地,飞箭将要刺穿她的脑袋,千钧一发之际,凝香出手斩断了箭。 断箭落地,沈知梨仍是惊魂未定。 凝香挡在她面前,“小姐没事吧!” 沈知梨将目光移向一身灰扑的少年,他并不理会她的死活,一条碎布不会激起他的感激,相伴十年也不会走近他的内心,他对任何事情有着一如既往的淡漠与盘算。 忽然,雾中冲出一队人马,无数只箭从四方射来,马夫在乱箭中死去,鹤承渊被乱箭逼回车内。 受惊的马儿加快速度一头扎进漆黑的前方,马车颠簸,沈知梨直接被掀到地上,若不是有凝香护着她怕是要被扎成筛子。 凝香怒视守住车门的鹤承渊,抱怨道:“都是你!仇家真多!” 鹤承渊断了几支箭,“你们在来的路上,惹了什么人?” 沈知梨拽住凝香找了个角落,稳住身子,“先控制马!” 鹤承渊:“出不去,他们目的明确,如此多箭从前方来,却没伤马一寸,显然是想把你们逼到什么地方去。” 沈知梨不可置信道:“追杀我们的人?!” 这前有猛虎后有追兵,现在该怎么办。 突然!马儿撕鸣,猛然转向,车轮碾过石头,整个偏移。 “遭了!!!”沈知梨预感不对,随后整个马车朝生满雾的崖下滚去,几人在车内天旋地转翻滚,一声巨响,砸到崖底,马车破碎,车内的人重摔在地。 沈知梨万幸找到处角落庇护,没伤过重,迷迷糊糊间她环视周围,未见到凝香,余光仅瞥见不远处一身血迹,不省人事的鹤承渊。 鹤承渊离门最近,他没来得及躲避,被直接甩出门外,重重砸在布满锋利碎石的地面。 沈知梨意识模糊,踉踉跄跄朝他走了两步,忽见一身黑衣之人手握利刃从前方雾里走出,他直直朝鹤承渊去。 莫非是邪宗之人! “住手!!!” 她肩膀一抽痛,一口毒血涌出,最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6章 杀奴(6) 沈知梨醒来是几日后,肩膀的暗针已被取出,凝香哭的惊天动地正给她包扎。 说起这个凝香,她没什么印象,上辈子穿来的时候,凝香已经不在郡主府。 看似吃个不停的吃货,实则功夫了得,爱主心切,哭了一个时辰也没带停。 凝香抹了把眼泪,哽咽道:“小姐,你吓死我了!”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沈知梨脑袋宕机,好像忘了什么事,她慢慢悠悠穿好衣裳,环顾一圈布置简陋的屋子。 洗漱、吃早膳、顺道还去了趟茅房。 终于想起来了! 她一拍脑袋,惊呼道:“鹤承渊呢?!!!” “他他他他,不会被邪宗的人带走了吧!我晕死之前看到有人从雾中带着刀朝他去!” “对了!我晕去之前为何没看见你,你可有伤到哪?” 卡壳的脑袋总算恢复运转,抛出一长串问题,凝香都没法插进嘴。 “我被埋在碎木块下头,没受伤,醒来的时候也没看到奇怪的人,只有你和杀奴不省人事晕过去。” 沈知梨回忆片刻。没有奇怪的人,难不成是她晕头转向看花了眼? 不过现在…… “他人呢?” 凝香:“自然是一起捎上,银子都花光了,绝不能让他跑了。” 沈知梨松口气,“一起带上就好,一起带上就好。” 不然赔了钱还白干一场。若真是邪宗追来,因早将他带走了,想必真是花了眼。 她左看看右瞅瞅,这屋子外有个不大的四方院,一颗腐朽的树半死不活长在院子里,树下是个打满水的缸,地上的草一副枯黄将死的模样,瓦砖也长满青苔,唯一鲜亮的便是各处贴上的喜字。 “鹤承渊呢?我们这是在哪?” 还没等凝香开口,恰巧前面出现一人,长腿跨入方院,洁白无瑕的衣袍在阳光下微拂,五官俊俏温润,一双纳入星点的眸子盛满温柔的笑意。 “阿梨。” 沈知梨怔了一下,这是…… 凝香:“小姐,是谢公子的人救了我们,将我们带了回来。” “谢……故白?” 谢故白走上前将她翻来覆去检查一遍,“阿梨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凝香,你家小姐肩上的伤可有包扎好?” “今日的药上了吗?” “凝香,你怎么能由她性子奔赴千里,若是遇上危险可怎么办。” 凝香:“………” 又是一个絮叨不停,她插不进话的人。 谢故白责备道:“阿梨……下次不可如此莽撞。昏君当道,各方霸主横生,凝香一人护不住你,这次若不是我的人正巧路过幽水城,恐怕凶多吉少。” “阿梨吃饭了吗?” “衣裳都脏了,这几日在路上过的定然不好,我带阿梨去买些东西。” 他这一口一个阿梨,唤的亲昵。 沈知梨完全招架不住他的热情,从他掌心抽出自己的手,“那个……谢公子。” “阿梨唤我什么?”谢故白怔住,眼神暗淡,有些落寞,“如今……你我这般生疏了吗?从前你都唤我谢哥哥。” 沈知梨欲言又止,“我……” 谢故白以为是成亲这事令她不悦,要摆明了与他划清界限。 他打断她,解释道:“阿梨……娶她是逼不得已之事,我……” 他垂下头,忧伤道:“当年诺大的谢家,几百号人,只剩我苟延残喘。阿梨我配不上你……凝香与我说,你说做不了我的妻也要做妾,这些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阿梨会遇上知心良人……不要再任性。” “一路舟车劳顿,下人把你们带回来的时候,你衣裳全是泥污,受了不少罪,今日我带阿梨出去玩。” 谢家当年财大气粗,一方霸主,实实在在的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只可惜后来被抄家,上百口人就谢故白与他娘逃了出来。虽然不同往日,但分别这几年做些小本生意也赚了些银子,买了个不大的宅子安家落脚,做点小本生意,也能平静度日。 沈知梨正想回拒,又找不到理由,一名女子踏入院子,一双细眉微蹙,眼眸含泪,语气绵柔娇弱,嫁衣舍不得褪下。 “故白……,今日不是说,陪我回门吗。” 她气虚微喘,不适咳了两声,似乎十分着急赶来,怕所爱之人被抢走。 谢故白犹豫半天无法抉择,沈知梨道:“你去吧,我今日腿还有些痛,不想出门。” “阿梨腿也伤了吗?大夫说没有内伤,肯定瞧漏了,我唤大夫再来给你看看。” “不用,只是走了几日路,累了。” 沈知梨回绝,目光在不大的院子扫了一圈,“对了,与我们一同而行的少年呢?” “那个少年浑身是伤,无一完好之处,身上毒也未解。凝香说你无论如何都要带上他,他满身肮脏,一个杀奴,危险又累赘,带上他做甚。” 沈知梨:“我花了钱的。” “要是需要侍从,我今日给你买些身手了得的来。” “不用,我就想要他。” 她态度坚决,谢故白也不好强求,只能作罢。 沈知梨目送两人离开,推开鹤承渊的屋门,少年换了件干净的衣裳,长长的睫毛垂下,躺在床上没有动静。 无人在意他的那双眼,幸得她带了条干净的白布来,为他小心翼翼将眼遮上。 月光都刺眼,更别说烈阳。 她简单检查一番,外伤已被处理,只是这内伤不知如何是好。她愁眉苦脸,在他床边安静坐了半日,这人还没醒的迹象,离开前瞧见离床较远的桌上摆了一壶茶,她倒了一杯茶放在他伸手可得之地,再次路过桌子时,余光一瞥发觉桌上铺了一层细灰。 一个不被人放在眼里的杀奴,连屋子都无人打扫,她犹豫了会儿,望了眼沉睡的人,还是没弄出声响,推门走了。 不知的是,前脚刚走,后脚方才还奄奄一息的少年就坐起了身。 鹤承渊指腹抚上干净的遮光布,一把将布扯了下来,缓缓睁开眼睛,视线里仅有一片灰暗与炸开的血点,看不清事物,空气与窗户透进的光线都像刀刃剜眼,尤感疼痛。 尝试运气却发现内力尽失,顿时太阳穴猛然抽搐,暴起青筋,攥住白布的手指嵌入掌心,内心翻涌起一股无法平息,久未再现的恨意。 这是怎么回事。 他分明记得自己刚屠完幽水城,废墟之上身穿鹅黄衣裙的女子站出人群,无惧他的长刀,说愿意献祭自己,救那些与她无关紧要的人一命。 他觉得有意思,就将她带在身边。 她擅用甜言蜜语哄骗,殊不知他一眼就能看穿,奈何她有趣,给他灰沉死静的生活增添了一丝鲜活。 先留着,等某日嫌烦再杀她封嘴。 可惜,她暴露的太快,不到三月,她就耐不住性子亮出了刀。 杀死她的时候,世界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内心与杀死其他人别无二致,他将尸体遗留荒野,不带眷恋转身离去。 这诡异的报应来的太快,他再一睁眼,既然回到五年前的赌场里,瞎了眼断了腿,还未了解情况,就听赌徒欢呼,他被推进新的斗局,直到那束寒光打在身上才回过神。 他回到了被邪宗带走的那一天。 内力丧失……上辈子分明没出现这事,倘若真成废物邪宗也不会执意带走他,难不成是因为遇上这女子而导致与从前发生的事情产生错乱? 鹤承渊摸到床头带有余温的茶,端到唇前轻嗅,最终没喝,捂好眼后,悄然离开屋子。 沈知梨在院子里发呆。 凝香闲在地上拔草,抱怨道:“小姐,我们如今身无分文,怎么回家啊,早知道不给那么多钱了,一个低贱的奴才,居然要八百多两!” 沈知梨:“……” 在斗场觉得钱少,现在觉得给多了。 “我还以为能尝尝余江有名的茶酥呢。” 凝香倍感可惜,长叹一声。 这个吃货,怕不是为了吃的,才答应随沈知梨千里迢迢前往余江。 沈知梨:“这余江虽离幽水不远,却是两个方向,谢故白的人怎么会到那去。” “不过也幸好遇他搭救,不然我们怕是要横尸荒野。” 凝香嘀咕道:“你也知道啊小姐。” 这张嘴逮着机会就扎一刀,省的插不进嘴。 “这新娘是幽水人,可能前几日成亲,两家走的密,这才碰巧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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