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兰陵与王家走一遭叫萧闲面色好看了些,他抚着胡子皱着眉头,思索着,良久勉强道:“成吧,你们都走了,就留下我这个老头子了。” 萧枝雪闻言讨好的撒娇:“爹爹,不然你与我们一道去,也回兰陵瞧瞧。” 萧闲摆摆手:“我一把老骨头了,颠簸不动了,走罢走罢,老夫倒是与老友们吃酒钓鱼去。” 萧闲早年的同僚好友有的卸甲归田,有的还留在京城养老,时不时的便能约着一同去吃酒钓鱼,倒是比萧靖轩还忙碌。 萧枝雪自然知道她老爹是个会找乐子的人,但一想到分开许久还是有些难过,至于嫁人…走一步看一步罢,此行出去也是想着能躲则躲,若是祝钦饶能在她走后有了心仪的女子她真是一百个高兴。 接下来三日阖府上下开始了忙碌的修整行装,侍从们进进出出的,当然大多数都是萧枝雪的东西,萧闲亲自盯着,生怕遗落了什么。 “这个,这个带上,晚上睡觉多盖些,那个也带上,哎哟这样式丑但是保暖啊。”萧枝雪面无表情的抱着一个绣着大红牡丹的斗篷,接收着萧闲的无差别父爱。 最后摆在院中装马车时,萧枝雪大大小小装了有六七个木箱,萧靖轩只有一个大包袱孤零零的摆在上面,他背着手摇头叹气:“儿子果然是颗草。” 祝钦饶听闻她要走的消息,愣了半响,沉默着转身往萧府去,老老实实的走了正门。 萧枝雪正在院中逗猫,祝钦饶沉默着坐到她身边:“你可是不想嫁人才躲出去的?”少年高昂的马尾散落在脸颊两侧,往日肆意飞扬的眉眼耷拉了下来,带着些不知名的委屈,萧枝雪瞧着,眼前却出现了另一人。 蓦地她回过了神,暗骂了自己一句,讪讪的笑着:“哪有,我只是觉着太闷了,恰巧遇上阿兄去外有公事要办,随着队伍回兰陵一趟。” 祝钦饶闷闷的哦了一声,又说:“那你还回来吗?” 萧枝雪大咧咧道:“那是自然。”她瞧着祝钦饶依旧不大高兴,把芋头放在他怀里,少年一怔,猛的一低头在芋头肚子上吸了一口,随即挠着它的下巴,心情略微好了一些。 萧枝雪托着腮瞧着他们。祝钦饶忽然说:“把探霜枝带上。” 萧枝雪思索了下,同意了。 第三日还未天亮他们便上了马车,为了方便,萧枝雪换上了一身男装,头发扎在脑后束成一个丸子,乳白色暗纹窄袖衣袍穿在身上,腰带勒着细细的腰身,像个清秀的小少年。 她上了马车后掀开帘子眼泪汪汪的看着萧闲,颇为不舍,萧闲亦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拭泪,父女二人依依惜别。 被遗忘的萧靖轩:“……” 马车在沉寂的街道上飒沓前行,萧枝雪伸长了脑袋一直朝后挥手,直到走出很远才收回了身子,小梨在一旁摆了一个小炉子煮着粥,马车很稳,只是轻微摇晃。 刚刚分别的萧枝雪还在低落着,出神发呆,蓦地她耳边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几句问好,她一怔,匪夷所思的猜想冒了出来,她唰的一下掀开帘子,窗子外赫然出现了一道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黑棕色的马匹健硕流畅,闲步走在马车一侧,马上坐在的男子身披浅蓝色斗篷,一袭白色窄袖圆领衣袍,往日半扎的头发全部束气,利落英挺。 他背对着晨暮之色,天际橘红色的亮光从山背一点点透露,晕染了半边苍穹,云蔼浮边,流云散动,勾勒出半边侧颜。 萧枝雪彻底怔住,她仰头望着段知珩,瞧着他这身行头并不似只是单纯的来送行,萧枝雪眸色迷茫:“你…” 段知珩咳了咳,掩饰道:“我也同萧大人一同去各地解决流民之事。”说罢眼神极快的看了她一眼。 一声细微的喵喵叫唤回了她的思绪,段知珩也听到了,他笑意浮上眉眼,在暮时苍穹前颇有些意气风发道:“你…带了猫?” 萧枝雪白他一眼:“若是一个大猫便好了,省的我操心。”说完便放下了帘子看着怀中的芋头发呆,为何前几日阿兄没有说他也会跟来,还他连阿兄也瞒着。 手中凉意甚为明显,还有些汗意渗出,小梨也瞧见了外边之人,嘴角不甚明显的抿起。 萧枝雪侧头:“你笑什么。” 小梨抬眼:“奴婢猜太子殿下定是不知从何处打听了姑娘也走,便想法子同行,这叫什么来着,哦对,蓄谋已久。”说罢便吃吃的笑了起来。 萧枝雪切一声:“若是早知他来,我便不来了。”这话说的没错,她本意随着阿兄走便是打着想躲避他的心思,如若不然,总是时不时的半夜敲个窗,送个东西,烦人的紧。 要么便是整日在她眼前晃悠,她现在身负亲事,传出去她爹和阿兄可如何面对同僚,满大街都是她的二三事。 谁知道这厮竟追了过来,萧枝雪心下烦躁不已。 隔着帘子外面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清润嗓音:“说的是,孤…蓄谋已久。” 萧枝雪更烦躁了。 更烦心的还在后头,以往如同蚌壳般的人像是打开了什么话匣子似的,时不时便在窗外絮絮叨叨,且并不求回应,只是单纯诉说,声音缱绻低沉,挠在她耳边,萧枝雪瞪着眼睛掀开帘子:“闭嘴。” 段知珩霎时闭上了嘴,面色委屈。 一行人往南走,第一程须得走十日,路上还不一定能遇上驿站,只能在马车上将就,马车走了半日,停下来休息时萧枝雪瞪着萧靖轩。 萧靖轩颇感冤枉,太子随行这一事他敢说也是今日才知晓的,太子捂的紧紧的,谁都未透露,恐怕想着就是打个措手不及。 萧枝雪盘腿坐在属下,面色恨恨的拿着一块馒头啃,仿若气狠了的河豚,一身男装显得她的脸颊更小了,巴掌大,段知珩脸皮很厚的蹭了过去,也不说话,保持一定距离。 萧枝雪背过身给他留了个背影,芋头在地上嗅嗅闻闻,蹒跚着挪到了段知珩旁边,他掰下一块糕点喂给它,逗弄着,萧枝雪转身把猫抓了回去,捧到鼻子前,指指点点叮嘱:“不要随便吃坏人给的东西,小心拉肚子。” 芋头懵懂地瞧着她,喵喵的似是在应和。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再走时萧枝雪已然能无视他了,躺在马车上睡觉,马车平稳颠簸的她昏昏欲睡,午时天气炎热,马车内温度升高,萧枝雪睡梦中挠着脖子,细细密密的汗意贴在额头上。 忽然一阵凉风传来,拂过面颊,汗意蒸干,她皱着的眉头疏散了些,小梨硝石制成的冰放在马车里,段知珩轻轻扇着冰,把凉气往萧枝雪送去。 宽大的马车里放下三人绰绰有余,小梨缩在角落降低存在感,她抬头小心翼翼的瞧着段知珩。 一向冷淡的、高不可攀的太子面色柔软,视线仿若钉在了自家姑娘脸上,神色缱绻,轻轻扇着风。 萧枝雪睡梦中砸吧着嘴,脸颊因着炎热煨得红扑扑的,芋头缩在她身侧,闭着眼享受着凉风习习。 整整一个时辰,他坐在一旁一动不动,举着胳膊,这只手酸了换另一只手,小梨时不时偷偷瞧着,甚至中途她偷偷闭上眼睛装睡,看看太子会不会趁着无人瞧而偷偷亲自家姑姑。 她沾沾自喜,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 很遗憾,段知珩并没有这样,他恪守礼仪,二人的距离也甚远,几乎是一个对角线,就算小梨支着头休憩也未做出什么不合礼仪的举动。 段知珩把握着她醒的时刻,掀开帘子出了外边,日头正热,从满是凉气的马车里出来,身上立刻灼热了起来,渗出了一层汗意。 他翻身上马,一如早上般行在一侧。 萧枝雪醒来时浑身酥软,除了头因着炎热睡得时候长了而泛着闷痛以外,身上并没有任何出汗的地方,她坐起身就对上了小梨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手中的扇子扑棱着,萧枝雪第一反应便是段知珩在她睡着时偷偷上来了,起床气使得她面色有些黑,沉着脸窝在一旁,不想说话。 想发脾气,萧枝雪想。 小梨知道她的性子,便默默的在一旁不说话,不去触她的霉头,偏偏有人来触,段知珩矮下身掀开帘子,对上萧枝雪皱着的脸一怔,以往她不舒服,便伸手进来想摸摸她的头。 谁料萧枝雪啪的一声打开了他的手,清脆的一声听着小梨暗自砸舌。 力道有些大了,段知珩手背上浮起了一片淡淡的红意,萧枝雪出了些气,镇定了下来,段知珩默默收回手,放下了帘子。 快到傍晚时萧枝雪去溪边玩水,清棱棱的溪水淌过水底的石头,耳边尽是潺潺水声,抚平了她的燥意。 她脱了鞋袜,放在小溪里,白皙莹润的脚掌踩在冰凉的石头上,脚趾圆润可爱,瞧着有种玉质感,芋头在一旁趴下身舔着溪水解渴。 她身后岸上树边,段知珩默默的站在那里,守着她,天际暮色低斜,段知珩走了过去,蹲在她身旁,如玉般的手掌探了过去,把萧枝雪的脚从溪水里拿了出来。 萧枝雪眉头一蹙,想把脚抽回来,谁料他意外的强硬,握着她的脚掌拿出帕子细细的擦干净,关怀的声音游荡在她耳边:“溪水凉,时候长了对身子不好。” 趁着萧枝雪怔愣,他把脚攥在手心捏了捏,手感很好,淡淡笑意浮在他眸中。 青紫色的血管淡淡的浮在萧枝雪的脚背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脚背上有一颗红的耀眼的小痣,引得他分外想俯身轻吻。 但是段知珩克制住了自己,垂着头继续擦拭。 萧枝雪回过神儿来便感受到她的脚被轻轻的捏了捏,怒从心底起,一脚蹬过去,踹在了他的胸口,段知珩不防,被踹了个正着,咳了两声坐在了岸上。 萧枝雪冷声:“少得寸进尺。”说完便光脚着提着鞋袜往回走,芋头察觉到主人离去,有些惊惶的叫着,萧枝雪俯身把它抱在怀中,没看他一眼离开了溪边。 段知珩默默起身,把帕子在溪中浸湿也跟了上去。 萧靖轩在马车前支着木架烤刚打来的野鸡,瞧着萧枝雪气冲冲的往回走,暗暗摇了摇头,这气性真大。 她绕道马车前,翘着脚爬进去,在里面翻出新的鞋袜,正要坐在车沿上穿时,刚刚被踹了一脚的人又蹲在她身前,单膝跪地:“沾了土,擦一擦吧,我保证不乱动。” 萧枝雪居高临下瞧着他,任由段知珩把脚放在他膝上,随后拿着湿润的手帕继续擦她指间的尘土,他的神情虔诚温和,格外专注,二人隐匿在马车背后,萧靖轩他们并未瞧到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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