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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两个少年走去，他们警惕地往里退，手中的长棍仍然对着她。 进了破庙之后，一个少年摸索着从神像后摸出一节手指长的粗细不均的蜡烛点燃。 烛光亮起，魏云裳终于看清了两个少年的长相。 其中一个，竟然是白天她假扮成异国商人时见过一面的阿洲！ “是你！”她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就是传说中的冥冥中自有注定吗？ 阿洲愣了愣：“你认识我？” 魏云裳微微一笑没提白天的事：“我在街上看到过你们。” 阿洲松了口气没到在心上。 也对，他天天带着一帮小的在街上乞讨，虽然脸上都会抹灰，见的多了能认出他也正常。 毕竟连汤大夫都说他们兄弟长的好！ 他对魏云裳的好感提升了一丢丢，拉着他哥带她往后院去：“小孩睡在后头。” 魏云裳深吸一口气，提起陡然变得沉重的双脚跟了上去。 平安，我来接你回家了！
第25章 捉虫 破庙后院的门窗尚在，多少能遮挡些风雨。 后院里还藏着十几个年纪不等的孩子。除了年纪最小的几个被抱在怀里仍在安睡，其他的都醒着。 他们像一只只警惕的小兽，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仿佛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立刻逃跑。 直到见到阿沐和阿洲兄弟，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才放心地把怀里还睡着的孩子放下，让身边醒着的弟弟妹妹继续睡觉。 魏云裳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滑过，跟在阿洲身后来到房间最里面的床边。 说是床，其实就是一堆干草，只是上面多了一床有好几个破洞的旧床单罢了。 阿沐小心地把蜡烛移到床上躺着的两个孩子头顶附近，两个孩子差不多年纪，并肩躺在一起，盖着同一件破衣裳。 “平安！！” 魏云裳猛地扑到床上的小男孩身边，看着他熟悉的眉眼，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断滑落。 她忍不住握住小平安温热的软软小小的手掌，以确定这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觉。 滚烫的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藕节似的小手上，把沉睡中的小孩唤醒了。 小平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以为是到了吃饭吃药的时间，下意识张开嘴巴：“啊呃～” 他的声音沙哑而滞涩，明显不对劲。 魏云裳猛地回神：“平安！平安你哪里不舒服？！” 小平安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梦里最想看到的人。 他又梦到娘亲了！他真的好想好想娘亲啊！ 烛光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顿时变得委屈巴巴，好像一眨眼泪珠就会掉出来。 魏云裳着急地看着他，掀开他身上盖着的破衣裳，想要检查一下他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她的动作有点大，睡在小平安身边的小女孩阿玲也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一睁眼就看到陌生的面孔，阿玲瑟缩了一下。 阿沐见了忙弯腰将她抱起来拍了拍：“阿玲别怕，这是弟弟的亲人，不是坏人。” 阿玲呆在兄长的怀抱中安全感满满，低头看向小平安，声音轻轻地，关切地唤了一声：“弟弟～” 听到她的声音，本来还一直委屈巴巴想哭的小平安，表情瞬间严肃，小眉头皱得紧紧地，猛地翻身坐起来。 “啊呃！阿呃呃呃！” 错了！又错了！他是哥哥！ 虽然他还没有阿玲高，但是他年龄比阿玲大，才不是弟弟！ 见他精神头不错，魏云裳稍微放心了点，停下了想扒他衣服的手。 可是见他似乎喉咙出了问题，又忍不住想要把他从头到脚检查一遍。 一旁的阿洲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呀你这小孩，怎么每次阿玲叫你，你都这么激动啊！” 小平安见他们还是不理解他的意思，丧丧地叹了口气。 魏云裳抬手摸摸他的头：“平安，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怎么说不出话了？” 正沉浸在丧气里的小平安，感觉到头顶的温热后猛地抬头，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娘亲？这不是他的梦吗？！ 娘亲！娘亲真的来接他了！ 他忽然举起双手，像乳燕投林般扑进魏云裳的怀里，眼泪瞬间决堤。 “呃啊～啊呃呃～嗝～” 他一边哇哇大哭一边发出呃呃啊啊的奇怪发音，哭着哭着还打起嗝来。 魏云裳听不懂他的意思，急得抱着他在床边一边拍一边转圈圈。 阿沐兄妹三人看着这一幕眼中都闪过一丝艳羡。 阿沐摸了摸妹妹的头发解释道：“我们捡到他的时候请大夫看了，他的喉咙被烟熏坏了。” “今天我们赚了钱，给他买了药，大夫说只要每天吃药，再吃点精细的食物，过几天就能好了。” 原来是这样！ 魏云裳松了口气，估计是平安放火逃跑时不慎被烟熏到了。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高高地抬起手，想要给他的屁股来一顿巴掌炒肉。 可是看他哭得小脸皱成一团，最终只是叹了一声，轻轻拍在他背上。 怎么能随便放火呢！这次运气好，只是被烟熏坏了嗓子。 下次万一眼睛被熏瞎了怎么办？万一不小心被困在火场里出不来了怎么办？ 魏云裳意识到，她必须给小平安加上一门，学习如何在各种情况下保护自身安全的课程了！ 没了破衣裳盖着，小平安的小脚丫有些凉。魏云裳又摸了摸他的小手，果然也有些凉。 她连忙脱下外裳把他裹了起来，生怕他受凉感冒。 被熟悉的气味包围在中间，小平安慢慢平静下来，伏在魏云裳肩膀上，小脸贴着她的颈侧感受着安全的温度。 男装的外裳布料虽然有一些厚度，却也不够柔软保暖。 魏云裳摸摸小平安的小脑袋，只想立刻带他回家。 确定已经把小平安裹得严严实实，魏云裳转身看着阿沐兄弟俩。 “非常感谢你们救了平安，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答应你们一个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魏云裳想他们可能会想要钱，可能会想要一栋宅子，也可能会直接请求她的庇护。 这些要求无论哪一个，她都会答应。 可谁知阿沐却直接就拒绝了：“不必，平安……” 他看着只穿了一套里衣的小平安，忍不住低下头，仿佛吐字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和配饰，在我捡到他那天，就被我拿去换了银子。” 他抬头看了魏云裳一眼，见她没有露出一丝一毫不喜或者厌恶的神情，心里莫名松快了几分，才继续说。 “当时我妹妹阿玲生了重病，正好急需银子，这笔钱救了她。是我们兄妹三人该感谢平安才对。” 阿洲也在一边用力点头，笑着说：“这一定就是上天注定！我们捡到走丢的平安，平安又救了阿玲，他们都是有福气的孩子！” 这是两个有志气的孩子。 魏云裳白天看到他们乞讨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 她没有高高在上地，一定要立刻塞给他们一些好处，然后划清界限。 她只是笑着附和：“你说的对，这就是缘分。” 他们这么有缘分，等明天她让人送些吃的用的过来，他们总不能不要吧？ 冬天如此寒冷，她提供一栋房子给他们暂住，他们肯定不可能拒绝吧？ 魏云裳打定主意，抱着小平安准备离开：“更深露重，我先带小平安回去了。” 阿沐把妹妹塞进阿洲怀里，举着蜡烛为她照明：“我送你们……啊对了！” 他转身从床上摸出一个药瓶：“这是平安的药，用法上面写着。” 魏云裳看着少年细瘦的手掌上，与这间破庙仿佛格格不入的白瓷瓶，一时失语。 这个孩子他才十四岁啊……她十四岁的时候在干什么来着？ 阿沐举着瓷瓶，对上魏云裳的双眼，被她和记忆中母亲那般的温柔目光注视着，忽然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好像哪里痒痒。 他不自在地轻轻扭了扭身子，见魏云裳不伸手，眨了眨眼，仿佛想明白了什么。 他咬了咬牙，猛地收回药瓶，微微凹陷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羞红。 是了！平安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等他回家以后，有的是好大夫和更好的药，哪里看的上这一百多枚大钱一瓶的药丸子！ 魏云裳从回忆中回过神，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 她立刻朝他伸出手，笑道：“抱歉，刚才我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没有反应过来，真的非常感谢你对平安的照顾。” 阿沐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像一只探索着周围是否安全的小兽那般，悄悄露出半个脑袋。 直到确定她眼中除了真诚和歉意之外，再没有一丝一毫别的东西，他紧抿着的唇边才露出一丝笑容，将药瓶轻轻放入她的掌中。 魏云裳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这孩子竟然还有一对儿酒窝。 她将药瓶郑重地收进怀里，拍了拍还贴着她噫呜噫呜撒娇的小平安。 “平安，和哥哥姐姐们再见。” 听到某个禁忌词汇的小平安猛地抬起头，大声反驳：“呃啊！啊啊呃啊！” 阿玲才不是姐姐！她是妹妹！妹妹！ 此时小玲正好对着他挥了挥小手：“弟弟再见！” 魏云裳拍了拍几天不见忽然不讲礼貌的小平安：“姐姐和你说再见呢，你该说什么？” “呃啊啊！”小平安呐喊。 我是哥哥啊！哥哥！ 魏云裳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平安乖，不过你嗓子还没好不能太大声知道吗？” 小平安一脸麻木地点了点头，随后生无可恋地倒在娘亲肩膀上。 啊啊啊毁灭吧！ 魏云裳朝两兄弟点点头抬脚往外走。 夜深了，外面气温低，他们没有厚衣服，阿洲不敢抱着重病初愈的妹妹出去，只站在房里目送他们离开。 只有阿沐举着蜡烛跟在魏云裳身边，他看着小平安的目光有些复杂。 既有高兴感慨又有一丝不舍，平安实在是个懂事的孩子。 小平安有些懵懂地看着这个照顾了自己几天的大哥哥，歪歪头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直到等魏云裳抱着他走出后院，他才忽然反应过来。 娘亲要带他回家了！！ 等回了家，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们这一大群小伙伴了！！！ 小平安猛地将双手从包裹着他的衣裳中挣脱出来，伸向还举着蜡烛的阿沐，抓住他破旧的衣裳就不松手了。 “哧”的一声，阿沐本就破旧的衣裳直接被扯出一个大洞。 阿沐愣住了，看着还被小平安攥在手里的衣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他再一用力直接把他的袖子给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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