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今日休沐,东宫发起踏青宴,场地选在了慈溪山脚的河畔,清晨便有禁卫在四周清场,阻拦寻常香客靠近。 慈溪河畔附近的茶棚中,老者和孙女刚刚被禁卫拦下,找来此处歇脚。 少女两手拖腮,脸上布满神往,“听说今日这个踏青宴是太子殿下专门为了国公小姐而设,意在与她培养感情。国公小姐得殿下如此以诚相待,当真令人羡慕!” 老者抚弄着花白的长须,感慨道:“殿下年方二十,正妃之位空缺多年。当年国公小姐回丹阳时,殿下在接风宴上对她一见倾心,念念不忘,也不知何时能抱得美人归?” 老者的孙女点了点头,颊边笑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是呀!真是期待他们二人圆满的那天!” 在爷孙俩隔壁桌坐着一对主仆。 男子身着月白云锦长衫,墨发随意搭在肩头,手中把玩着茶杯,杯中的茶水早已凉透。他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凤眸修长疏朗,鼻梁秀挺,薄唇微抿。 男子此时正凝视着杯中的水面出神,旁座的侍从轻咳了两声,“主子?” 苏淮卿睫羽微动,回过神来,“你一会儿随我爹娘进城,我晚点再去寻你们。”他的爹娘此时正在茶棚旁的木屋内用膳。 青帆方才也听到了隔壁桌的对话,面上一喜,“您可是要去见季小姐?” 苏淮卿的眼底几不可察地闪了闪,“聒噪。” 青帆起身作揖,“我会安顿好老爷和夫人,主子您放心去和季小姐叙旧。” 苏淮卿睨了他一眼,“在我爹娘面前别乱说话。” 青帆笑着应下,满脸意味深长。
第3章 皇甫临渊身为西丹皇帝的嫡长子,自幼被立为太子。此人生得清俊,向来矜贵,人如其名的倨傲,平日里似是随时都在临渊居高,睥睨众生。 他身上的那股冷漠气息像是从骨子里溢出来的,让人有一种错觉,他大约天生凉薄不通世情,看人如蝼蚁…… 是以,这样孤傲的天之骄子居然多次放下身段,向一位同样杰出的贵女释放好感,自然成就了一番广为流传的美谈。 国公府正厅,气氛仍旧焦灼。 季楠思缓缓启唇,“有劳殿下挂心,臣女的身子已经大好。” 皇甫临渊面容上的冷峻又加深了几分,“这么快就好了?” 他暗暗握了握拳。 昨夜线人来报,季楠思向东宫称病之事有蹊跷。 她本人实则……并无大碍。 皇甫临渊冷凝着眼前之人。 以往的季楠思令他很是满意,她有着绝佳的外貌和出色的才情,还足够知分寸,哪怕起了脾性也不会做出令他不快的举动。 这般称心遂意的可人儿,足以配得上他身边的位置。 而对于季楠思昨日假意称病的行为,皇甫临渊很不满意。 一旁的护国公蹙起了眉,“殿下……” “父亲,您先回房歇息如何?”季楠思挡在了两人中间。 护国公犹疑地看了季楠思一眼,后者递了个‘还请放心’的眼神。 护国公心中略定,点了点头。 待父亲走远,季楠思才重新看向皇甫临渊,“臣女之所以好得这么快,多亏了殿下上次赏赐的御用人参。”她再次屈膝行礼,“臣女在此谢过殿下。” 见她如此乖顺,皇甫临渊的神色缓和不少,“既然身子已经大好,便随孤一起去踏青宴。你大病初愈,去郊外透透气,挺好。” 季楠思面上挂起为难,“殿下,这……” “你这两日没有以前知分寸了。”皇甫临渊骤然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她若再如此失误,他可能就得重新考虑太子正妃的人选了,这个位置还是得交给听话的人来坐。 季楠思:“……”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独断专行。 “你不愿意?”皇甫临渊的语气再度泛沉。 季楠思眉眼微动,听出了几分不满,终是淡淡道:“臣女明白了。” “不过……”她观察着他的脸色,“殿下可否先行一步,待臣女回去重新梳妆准备妥当,再自行赴宴。” 她若是和他一起携手亮相于众人面前,定然又会引发一段美谈,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皇甫临渊没有答话,季楠思耐心地等着,面上的温婉笑意毫无破绽。 他终是一个字也没有说,顾自拂袖离去。 这便是默许了。 待皇甫临渊的身影彻底消失,季楠思只觉得脚下一软,脱力地扶住身边的交椅,险些跌坐在地。 “主子!”候在厅外的凝霜见状赶紧上前来扶,“您没事吧?” 季楠思微微摇头,借着她的力道重新站稳,“无妨……” * 慈溪河畔,婢女来回走动,忙碌着为已经入席的宾客摆放糕点果盘。此次踏青宴收到帖子的十数人中除了季楠思之外,皆出自与皇甫临渊朝堂上有所交集的世家权贵。 东宫目前仅有一位女主子,太子侧妃付雨柔,她顺理成章地承接了此次宴会的所有事宜。 此时付雨柔坐于席首的右侧,身着素色纱裙,妆容精致淡雅。她的眼神游离,双手不自觉绞在一起,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泛白。 在场的宾客对于东宫那点子旖旎事了然于心,明白侧妃娘娘此时为何坐立不安,看破不说破。 “娘娘。”婢女俯身附到付雨柔的耳边禀报,“除了国公小姐,其余宾客都到齐了。” 付雨柔没有理她,只是烦躁地又向远处张望了一眼。 坐在她下首的母家嫡妹付雨绵凑了过来,“姐姐不必担心,你费了那么多精力准备这场踏青宴,太子殿下定会来的,咱就再耐心等等吧。” 付雨柔被说中了心思,眼风扫了过去。她是家中的庶女,尚未出嫁时和嫡妹的关系并不好。嫡妹现在如此热络不外乎一个目的,太子正妃的位置还空着。 奈何母家人也有意推嫡妹坐上太子正妃之位,不断施压,她只能妥协,不断为嫡妹制造机会。 “姐姐,你为何这么看着我?”付雨绵佯装不解。 付雨柔正打算刺她两句,不经意瞅到什么,没顾得上再理会付雨绵,踱起小碎步急匆匆迎去。 “臣妾参见殿下。”付雨柔福身行了个标准的宫礼。 皇甫临渊下巴微点,提步越过她朝席首走去。耳畔传来了一声甜甜的‘姐夫’,他瞥过一眼便收回视线,对于付雨绵的问候不为所动。 付雨绵当下脸色发白,求助地望向付雨柔,后者此时哪还有心思照顾嫡妹的感受,紧跟着皇甫临渊入席。 宴席终于开始,众郎君觥筹交错,交流起朝堂上、学识上的见解,女郎们则相互诉说闺中趣事,言笑晏晏。 付雨柔伺候在皇甫临渊的身侧,难得如此舒心满足。 殿下将踏青宴交给她办的时候特意嘱咐要给国公府送帖子,她虽不乐意,却不敢忤逆。今日殿下一大早去了国公府,却并未带来季楠思,她乐得眼不见为净。 不成想才清净了半个时辰,外圈的禁卫放行了一辆马车,付雨柔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季楠思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下车,款款而行。一袭月华锦衫束于腰间,裙摆在风中摇曳,衬得她愈加眉如新月,眸若秋水。不过……她脸上的妆容似乎比以往要张扬了些。 她停在了席首的几案前,轻轻敛起衣袖,垂首优雅行礼,“见过殿下。” 付雨柔到底做了几年太子侧妃,纵使心中已经气极,面上却不显。一旁的付雨绵则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狠狠瞪了过去。 种种耐人寻味的视线聚集在季楠思的身上,她仿若未觉,低垂着眼睫。 皇甫临渊侧眸瞥了付雨柔一眼,后者会意,笑着起身向季楠思迎去,“季家妹妹,快入席。” 付雨柔拉着季楠思走向席首右侧原本属于自己的坐席,示意她一起入座。 季楠思迟疑了片刻,被付雨柔一把拉着入席。 皇甫临渊对这个安排很满意,赞赏地瞥来一眼,付雨柔受宠若惊,心中顿感雀跃。 宴席照常进行,众人刚刚看了一场大戏,兴致更盛。有郎君提议飞花令,得到了其余郎君的一致附和。 付雨柔顺势起身看向席首,“殿下,既然郎君们要行飞花令,便由臣妾带着诸位女郎去行之前向您提过的那个小游戏如何?” 皇甫临渊微微颔首,又云淡风轻地补了一句,“照顾好楠思。” 这一声特意吩咐再次在宾客间引起了一阵暗流,不少贵女艳羡地红了面颊,窃窃私语。郎君们则大多一脸了然、脸上挂着意味分明的笑容:看来太子殿下和国公小姐的好事将近。 付雨柔暗暗咬着牙,得体应道:“臣妾明白。” 贵女们在付雨柔的带领下尽数离席,郎君们则继续飞花令。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道惊呼——“不好了!我家主子落水了!快救人呐!” 这个声音皇甫临渊听着耳熟,轻易辨出了喊话之人应当是季楠思身边的贴身婢女,含巧。 众郎君还没有反应过来,皇甫临渊已经循声冲了出去,利落地扎入河中朝那两名在水里挣扎的女子游去。 不少禁卫也跳入了河中,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男女授受不亲,落水的这两位又身份特殊,他们不敢贸然行动。 眼见着皇甫临渊游来,水里的季楠思不着痕迹地往远处挣扎而去,尔后憋气一头沉下水面。 皇甫临渊终于游到了其中一名女子的身侧。 “殿……殿下,救……救命!”付雨柔像是看到了救星,呛着水求救。 皇甫临渊没有第一时间搭理她,在水面上张望起方才还看得见的另外一个身影。 “殿……”付雨柔因为加剧挣扎又呛了一大口水,终于体力不支,没了声。 * 另一边,季楠思顺着水流往下游的方向潜行了一段距离。气息已经不够用了,她需得尽快浮上水面。 一个身影从前方背着光晕朝她游了过来,季楠思一时看不清那人是谁,分神之际呛了口水,痛苦地皱起眉,身体开始下沉。 那人见状加快了速度,没一会儿便游到她的身边,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臂…… 被送上岸后,季楠思捂住胸口,激烈地咳嗽着,方才那人轻柔地替她顺着后背。 季楠思大致平复好气息,推开了那人的手,“多……多谢。” 说话间她抬眸凝去,眸子骤然一缩。 男子浑身衣衫皆已被河水浸透,几缕墨发凌乱地贴在白净隽秀的颊边,那双线条极为优越的眉眼微弯,眸光流而不动,令人移不开眼。 他唇角微翘,语气轻松,“哟,好久不见。” 季楠思鼻尖一酸:是他!怎么会是他?他们这一次竟然提前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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