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确信那人是苏淮卿又怎样?他能在一边安静地听着她与那女子的争论,那就是默认了那女子口中瞎诌的话都是真的。 既如此,她还留在这非要争个是非对错作甚? 总归她已经确认了他人平安无事,总归她之前就已经决定了尽量不再与他接触。 现下这个处境……他爱怎样就怎样吧。 说实话,莫说他来临州无中生有给自己又另找了一位小青梅,就算他来临州娶妻生子……本质上也与她没有关系了。 季楠思收回视线,垂下眼睫,轻抿起唇,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子。 此举落入戴着半截面具的女子眼中,令得她满腔防备瞬间僵在了脸上。 她在心中暗暗诧异:季楠思……就、就这么走了? 随之袭上她心头的是一种类似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最好一辈子都别再来打扰她和郎君的生活了! 她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与郎君走到这一步,又怎能坐视季楠思轻易就将她现在的这份幸福给剥夺而去? 况且、况且季楠思在丹阳已经与周家次子定了婚约!既如此,她就不该再与别的男子纠缠不清! 一边思索着,女子的眼神坚定了几分。 她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都是她费尽心思争取而来的! 她的所作所为没有错!她不必感到半分愧疚!她不过是出于善意撒了几个小谎罢了…… 她只是想守住自己来之不易的良缘,郎君日后就算知道了真相,应当、应当也不会怪罪她的! 想到这,女子眼中刚刚酝酿而起的不忍刹那间消失殆尽。 她眼见着季楠思转过身子准备离去,僵硬的四肢这才找回了几分力道。 她暗暗吐了一口浊气,调整着气息,笑意吟吟地回头看向她不惜用谎言强留在身边的男子,甜声道:“郎君,咱们也回去吧?” 她等了几息都没等来回应,不解地抬眸细细看去,目光错愕地顿在了男子的脸上。 几乎在同时,男子开口了。 “姑娘请留步。” 熟悉的声线飘入季楠思的耳中,她的步子一顿,并未回头,但从她的举动来看,她是在等着男子的下文。 男子接着道:“姑娘不像是本地人,来临州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 “郎君!”女子不满地抢过话。 男子看向她,低声道:“妙妙,你平日里最是爱襄助人,这姑娘如此迫切地将我错认成了故人,兴许是真的遇上了麻烦事,咱们能帮就帮帮吧?” 妙妙? 季楠思眨了眨眼。 之前她还在丹阳的时候确实曾听含巧提起过何家嫡女只身一人找来临州的事,原来现在跟在苏淮卿身边的这名女子是何妙妙…… 她侧过身,不着痕迹地打量起来。 何妙妙被这道意味深长的视线给来回审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虚得很。 她的父亲是正四品鸿胪少卿,她在丹阳也算得上是叫得出名号的贵女,或许在她身边之人唤出‘妙妙’二字的那一刻,季楠思就已经认出她是谁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季楠思执意要与她对峙,那她这阵子靠谎言所获得的一切……说不准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何妙妙的心脏狂跳不止,也顾不上去答身边之人方才的话,只惶惶不安地直视向季楠思,唇畔上没有一丝血色。 出乎她意料的是,从季楠思的眼神中,分明可以看出她已经看穿了什么,可她的面色却并无波澜,只漠然别开眸子,淡淡启唇。 “无妨,我只是听闻一位故人在临州遇险的消息,现在看来,应当是消息有误。” 季楠思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苏淮卿的。 此时的她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方才眼底纷涌的情绪皆已散尽。 既然已经确定了他安然无恙,那便没必要再久留。 现在他苏淮卿的身边跟着的是何妙妙也好,许知意也罢,都不是她能够置喙的。 他既然要装作遇险,装作不认识她,那就随他去吧,与她无关。 她在临州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还是尽快启程去到父亲的身边,别再耽搁时间了。 季楠思垂下眼睫,淡漠疏离地颔了颔首。 戴着面具的男子见状,并未放弃搭话,“姑娘!”他顿了顿,将稍显急切的语气放缓,“你可能有所不知,临州这短时日不太安生,你若是孤身一人没有照应……” 他说到一半的话骤然被一道凛然的声音给打断。 “她不是孤身一人。” 一直藏在不远处暗中观察的皇甫临渊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的身边。 他戴着帷帽,挺拔的身姿、中气十足的声调都彰显着他的气度不凡。 皇甫临渊在季楠思的身边停下,顺势将另一顶帷帽戴在了她的头上,垂眸道:“聊完了的话,就跟我回去吧?” 季楠思仰头和他对上视线,沉默无言,任由他温柔地替她系起帽上的系带。 两人的举止之亲昵,很难不引人想入非非。 何妙妙眸中一亮,惊喜道:“原、原来……姑娘的身边也带了位郎君?那真是太好了!” 她急不可待地转过头,“既如此,这位姑娘肯定不需要咱们的帮助,咱们就直接回……” 话音戛然而止,她蓦然发现,她身侧的郎君,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郎君?”她疑惑地唤了一声。 苏淮卿没理会她,踱步上前。 皇甫临渊的余光中瞄到了这个举动,抬步挡在了季楠思的跟前,“你还有事?” 季楠思自然也察觉到了苏淮卿的靠近,却不想再与他多言,就这样默许了皇甫临渊挡在自己身前的举措。 “你和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苏淮卿冷然问道。 皇甫临渊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隔着帽纱睨了他一眼,“与你何关?” 他意有所指地瞥向苏淮卿身后的何妙妙,“你还是顾好你自己的人吧。” 皇甫临渊挑衅地看着苏淮卿,往前凑近了两步,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悄然出声。 “至于我的人,我自己会顾好。”
第98章 苏淮卿和皇甫临渊此时离得极近,今日难得出了太阳,层云散去,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们的影子在地上交织在一起,尽管表面上风平浪静,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较量。 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让何妙妙的心中愈加惶惶不安。 “郎……郎君?”她怯怯地唤了一句,只想尽快将苏淮卿给带回去,远离这场闹剧。 这是何妙妙这辈子以来第一次对一名男子一见倾心。 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知道自踏青宴上初遇时,她远远看到苏淮卿的第一眼,便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 何妙妙关注着苏淮卿的一举一动,打听着有关他的一切。 她时不时感慨,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一位郎君,不管是外貌还是性情,亦或是家世,竟都如此符合她的心意?就像是上天为她量身定下的一段良缘…… 她心中的那份汹涌的情意,促使着她不顾世家贵女的矜持,主动出击。 不管是慈溪山的踏青宴,还是城郊围场的秋猎,何妙妙都在场。 她想与苏淮卿搭话,可他的眼中只有季楠思。 她想将亲手绣制的手巾赠予苏淮卿,却眼见着他看着腕间的手巾笑得满眼柔意。 那样的笑容刺得何妙妙心中生疼,甚至没将怀中的手巾拿出来,就红着眼眶飞奔回了女客区。 她亲眼见证过苏淮卿和季楠思之间的羁绊,听说过不少两人之间的逸闻,百般思量过后,无奈选择将自己心中的那份情意给搁置在了一边。 那可是季楠思,护国公嫡女,丹阳第一贵女。能与她真心互相爱慕的男子,眼里很难再容得下旁的女子吧? 连太子殿下都挤不进这两人之间,还有谁能办到这事呢? 有了这个认知,何妙妙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段时日。没日没夜地将自己锁在屋中,也不再接下之前交好贵女们的邀约。 饶是如此,她还是忍不住让自己的婢女去打听苏淮卿和季楠思的近况,每日都在心底期盼着这两人之间产生变故。 上天好像听到了她的企盼,竟真的将那两人给分开了。 季楠思要订婚了,订婚的对象还是之前八竿子打不着的周为显。而苏淮卿接下了临州赈灾钦差一职,两人很快就要天各一方,互不相干。 听闻这个消息后,何妙妙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内心再次涌上来的那份躁动,那份渴望。 她做了一件大胆的事,大胆到她前十几年想都不敢想的事。 她瞒着父亲,连贴身婢女都没有带,只带了母亲给她攒的那些银票,只身出府离开丹阳,朝临州赶去。 不管怎样,何妙妙都要去到苏淮卿的身边,这是她为自己争取到良缘最好的机会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她定要牢牢把握! 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她在临州等来了苏淮卿的落水,在他清醒之后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又等来了他的失忆。 老天爷这样一再相帮,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她与苏淮卿之间就是天定的良缘,这辈子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何妙妙乐于看到苏醒之后如同一张白纸的苏淮卿。 她编制了一段十分美妙的过往,将他哄骗得团团转,让他心甘情愿地成为了自己的‘郎君’。 她从何府带出来的那些银票足以支撑他们二人度过很长一段安然无虞的岁月,虽然在临州的日子不如丹阳那般锦衣玉食,但也足够了。 在何妙妙畅想中的未来当中,他们两人会隐姓埋名,像一对寻常夫妇一般度日,生三两个儿女,待日子过得安稳了,再回到丹阳认亲。 届时木已成舟,苏淮卿哪怕知道了一切,也不会怪罪相伴在他身边多年的发妻。 他们两人会在她编制的善意的谎言之下,拥有一段幸福美满的余生。 何妙妙已经很小心行事了,过去近一个月都和苏淮卿住在郊外,今日是第一次和他来城中采买物件,怎就偏偏、偏偏遇上了季楠思! …… 成衣铺前,何妙妙紧盯着前方正与皇甫临渊对峙的苏淮卿。 她试探过许多次,她的郎君忘却了前尘过往,只记得那一身本事和生活常理。 可是为何现下他的举动总让人觉得有些蹊跷?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何妙妙将视线从苏淮卿的后脑勺上收回,扫向一旁的季楠思。 一定是因为季楠思的出现……她的出现无形中刺激了苏淮卿,让他做出了奇怪的举动。 她不是和周家次子定亲了吗?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临州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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